大殿之中，曹云阳矗立良久，峰主白恒也似无丝毫不耐烦，平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他的回答。
仙凡仙凡，若随口问他人，可能十之八九会张口就选择那一丝成仙的机会。但曹云阳心中清楚，修行谈何容易，修行之路一旦踏上，就难有回头的余地了。
所要面对的，所要承受的，不是你觉得你可以，你就能行那么简单。
可难道要选择在世俗之中度过这一世吗？这么选择，这一世固然安稳无忧。
但两世为人如此选择甘心吗？见过了天外之天，心中又有种种谜团，就这么回归世俗浑浑噩噩的逃避一世甘心吗？
忽然，似有一道雷霆闪过，大浮生须的苍茫大势似在心中浮现。
如晴天霹雳般击碎了曹云阳种种动摇，心里有了答案。
曹云阳直了直身子，看向白恒，开口道：“峰主，选择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我写的《仙志》是怎么会传到了峰主这里的？”这件事曹云阳一路上一直很疑惑。
从龚长老那里所得的信息，加上现在白恒峰主的种种描述。纪云国与伏魔古宗之间有如此之多的障碍、限制。仅仅在纪云国中流传的小说，怎么会传到界外的修行宗门里。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你既是纪云国之人，那你应该知道纪语烟吧？”
“纪语烟？您是指我国的长云公主纪语烟吗？”
纪语烟。曹云阳自然知道，生活在轻语城怎么会不知道这位给轻语城命名的公主呢。
不过曹云阳记得，他曾看过的史料里记载，这位文武双全，才貌俱佳的长云公主，于几十年前就不幸夭折去世了。这事怎么和这位逝去的公主产生了联系？
“她不是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吗？”
白恒摇了摇头说道：“她没有死。而且她入了我伏魔古宗，是我的徒弟。”
“您是说她也是从纪云国被带到了宗门？”曹云阳吃惊道。
“不，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已身在人灵天了。那时她十五岁，我觉得她资质不错，便把她带回宗门收为徒弟。”
“那时她记忆模糊，混乱不清。纪云国的身世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但却始终无法想起自己是如何离开禁法天地，来到人灵天的。”
“可是峰主，既然她自己也记不清楚，您又是如何确定纪云国在禁法天地里呢？”
“河。”
“河？”
“禁法天地里的六月河。你从那里离开，应该见过。”
曹云阳忽然想到离开禁法天地时的那条巨大河流。
“禁法天地虽为禁忌之地，可无尽岁月度过，其中一些标志之地还是多少有些流传。而六月河我在语烟的记忆里看到过。开始我也没有识出，因为在她记忆里的那条河，远比流传的六月河要浩大磅礴的多。”
“但后来经过多番调查对比还是找到了两者的联系。从那开始我就怀疑语烟来自禁法天地。”
“可这和我的书有什么关系？”曹云阳疑惑。
白恒平淡地瞅了一眼曹云阳，缓缓说道：“语烟修行之前我虽看出她资质出色，可像她这般资质的，宗门里还是有那么几个。可语烟的修行之后，她的天赋似乎随着她的实力增长也在增长。进境之快天赋之强，远超我的想象。”
“语烟如仙子般横空出世，很快便成为了宗门无双的天骄。而后又接连大败其他几派古宗的天才，在她那一代无人能出其右。宗门之中很多后辈都视她为榜样。”
“事情也是出自于此。这后辈中有人实在太不守规矩了。”
说道此处，曹云阳发觉白恒峰主话语间第一次带了些许情绪。
“只因为语烟思念家乡，有人居然偷了宗内重器，私自进入禁法天地，带了一堆破烂……咳，一堆世俗杂物回来，其中便有你写的这本《仙志》。我在检查物品时，发现你书中有关龙墓的描述，与我族一桩秘事相似，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事情环环衔接。所以归根结底把我的书传到这里的就是这修行界的追星族呗。
听之前龚长老的描述，想必这位不守规矩的大神就是峰主的小女儿吧。
二代强者，恐怖如斯啊。
“呃，小子明白了。峰主，关于刚才的选择，我决定参加两天后的入宗大试，希望能拜入宗门。”
“好，那你这两日先在第五峰住下，出了殿门自会有人安排。你先下去吧。”白恒语气又归于平淡道。
“呃……”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恒发现曹云阳略作沉吟没有离开，开口问道。
“不知能否见一下长云公主？”
“语烟如今不在宗门，若非如此，你们倒是该见一见。”
“哦哦。”
俄顷，白恒仍见曹云阳站在那里没有动身。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全说了。”白恒沉声道。
“白峰主，的确还有一件事小子想问问。是关于我爷爷的……”曹云阳急忙开口。
“你爷爷的事，我有听龚长老提起。你若想问个明白就详细讲讲吧。”白恒似不像龚长老那样十分排斥此事，平淡道。
曹云阳连忙把爷爷曹重从生病到消失的事情讲了一遍。而后，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龚长老。
发现此刻龚长老居然也正盯着自己，于是连忙尴尬讪笑。
白恒听后，略作沉默，缓缓开口：“这件事我也没法给你明确的解释。但我推测此事应该与招魂有关。”
“招魂？峰主，什么是招魂？”
“关于招魂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你现在也没资格知道更多。中个答案以后自己去寻找吧。”话闭，白恒手腕一抖，便将曹云阳送出了大殿，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
伏魔古宗的前辈怎么动不动就弹射起步。
殿门之外，曹云阳心中嘀咕。
此时门外果然有一少年侍者，身着长袍，侍候在侧。少年侍者看到曹云阳出现在殿门处，连忙迎上前去。
曹云阳理了理长袍，随着少年侍者的带领离开，去往居住之所。
……
大殿之内。
曹云阳离开后，龚铭长老开口说道：“峰主，需要给他这么好的条件吗？若通过了入宗试，真要给他……”
“我既然开口，那便是自然。”
“可他若资质一般，资源浪费是小。主要其他几峰便又会有事由了。”
“呵，随他们，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了。”白恒轻笑道，“他资质如何无所谓，资源给谁不是给。天才？人杰？宗门一代代培养了多少人？可最后成功的又有几个。”
“我现在只关心那龙鳞灵图。白渊那边信有传到吗？”
龚铭长老摇了摇头，说道：“信到时，人已不在书院。另外，道图传书也没有反应。”
“想办法找到，他应该是又进哪方小世界里了。我们得到的龙鳞灵图非同小可，要尽快通知白渊。”
“峰主，那龙鳞上到底画了些什么？”
“与龙墓有关。”
“龙墓？”
“嗯，此事有关我族秘辛。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述之与你，不过以长老的修为，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是。”龚铭恭敬道，接着又问：“那曹云阳这边？”
“随便吧，顺其自然就行。在我面前他还说不了谎，此事应该与他无关。”白恒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让五峰内的人好好看住白汐儿。你告诉她，她突破之前，别想离开第五峰半步。”
“小姐她也是太想语烟了。”
“哼。”白恒一声冷哼，十分不悦。而后淡淡道：“你也回去吧。”
龚铭长老应声行礼离开。
大殿陷入了沉默之中。
白恒面色凛然地坐在殿上久久未动，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忽然大殿四周似有黑幕升起，一瞬间整座大殿笼罩在黑暗之中，漆黑如墨，摄人心魄。
绝对的黑暗之中，白恒手掌一翻，多出一物。一块手掌大的墨色鳞片，好似金玉质地，又宛有混沌不开弥蒙其表。
白恒暗运灵力，鳞片上乌光点点之中渐渐发生变化。片刻，鳞片光华流转，似奇珍闪耀，发出灿灿神光划破黑暗虚空。
接着，神光游龙飞凤，一副神秘深奥的苍穹道图在黑暗的虚空中缓缓生成。
苍穹道图中，磅礴神海横亘九天，浪涛汹涌、汪洋击天，似乎苍穹虚空都难以承载，要被这神海生生震碎。
白恒双瞳璀璨，似大星明灭，光华自眼中陡然冲出，直指神海，似乎要冲破一切虚伪迷惘，望透这神海的本源。
吼！！！
一阵撼天动地的龙吟声自神海深处席卷而来，龙鸣九天，声慑万道，威压万灵，刹那间苍穹崩碎，光华洒落，大殿再次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层层黑暗中，白恒喃喃自语。
“残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