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走出了那件略有些破旧的房间,张新月叹了口气便继续呆在二人身边,房间豆大的油灯照着两人苍白的面容,农户人家一般夜晚很少点灯,等对他们来说也是珍贵之物,自己这样住进别人的家真的是麻烦到了别人,张新月知道。
听着窗外那该死的蝉还在不停的叫,张新月的眼泪不禁又簌簌流下。她的脸贴在夏云念的身旁,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握住他的手,看着夏云念微弱的气息以及仿佛越来越苍白的脸庞,她抚摸着他额间的碎发,泪水滑过她的面颊。
“傻瓜,你个傻瓜,怎么对谁都这么好呢,特别是我,如果你因为我而死,我这辈子都会与心不安的。所以,你千万千万要醒过来好吗?”她说,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间握成拳为他祈祷道。
“上天,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所以我会穿越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没有丝毫记忆,没有可以活下去的技能,像独自攀越雪山的孩子那样无助,可我知道你也一定是爱我的,否则我不会遇见夏云念,不会遇见这一路上帮助过我的好人,如果可以,能否让夏云念健健康康的醒来,能否让奥苏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可以……”
“夏云念,你记不记得那次在海盗岛上我们两个试药的时候,那次我以为我们都死定了,可是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又觉得和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的,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像我这样自私又冷漠的人,能够跟你这样善良正义的男生死在一起……”
“后来来到了帝都,我们两个还是要分开,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很伤心的,我想我们还是要分开,不过是人生的过路人而已……我跟你之间的差距那么大,我又在想什么呢”
“可是,那天那个人带我去看你的时候,照顾你的时候,听到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面却是很开心的,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即使是这样待在一起也行……我感觉在这个世界,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对其他人我却好难才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云念,请你醒过来好吗?也许以前我遇到困难就是这样只想逃避,就是这想忘记,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忘记你,醒过来好吗?未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我能挡在你的面前。”她说着说着眼泪不禁越流越多,仿佛要把前半辈子没有流过的泪都流光。
“其实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我也很害怕麻烦别人,所以一次一次要你救我迁就我的时候,我的内心其实是很内疚的,可是我完全无法报答你,我害怕一次一次过后你会厌烦我,因为我想要是我的话一定会厌恶这样一个总是麻烦别人的人吧,所以那天没有第一时间去跟你说,可是我忘了你是你我是我,我自私冷漠,可是你却正直善良宽容,你是个傻瓜,是我害了你傻瓜……”
她感到夏云念的手动了动,急忙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道:
“云念,你是不是听见了,我们明天就去县里治疗,请你一定要撑住。”
没有任何的回答,她的内心却感到了一阵惊喜,只要还有意识,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又去看奥苏,但是奥苏气息比夏云念稳定多了,虽然很明显他失血也更多,但是经过不断的止血手段后也平稳下来。
这一晚上,她还是睡不着,脑子昏昏沉沉却又清醒无比,她感觉自己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快破晓时分,小山村外的山峰已经微明,她感到自己握住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她立马从混沌的状态中惊醒了,转头看到床上的人还是没有醒,但气息已经不复昨夜那样忽明忽若。
她有些失望的转过头去,看见他额头间还是有冷汗冒出,便拿着毛巾给他擦了擦汗,又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心底不禁焦急起来。
她站起来,却发觉头部一阵晕眩,胃里又开始恶心起来,她使劲捏住自己的手,但还是压制不住那种要晕厥的感觉,她凑着灯火将油灯拿着,摇摇晃晃的走到奥苏的床前查看他的情况,他还在发炎,脑子也是热热的,她给他擦了擦汗,将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敷着。
她又摇摇晃晃的穿过屋子向农户家的院子走去,那里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青青的草已经被踏平了,她吃力地打了一桶水上来,通过微微明亮的光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头发凌乱,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原本精致的绸衣现在也染上了点点血迹和泥土,还少了很多块,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似的,怪不得那些农户看见自己都像是看见了鬼,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感到胃中又一阵阵的反胃呕吐,吐完后,她感到自己浑身发软,整个口腔中都是酸水的味道,但是头脑清醒了。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再将自己的头发散下来重新整理了一下,再次高高竖起,打量了一下水中的自己不再是那副可怕的样子,她才直起身子像屋子内走去。
不一会儿,天终于明亮了,农户走进来向她问道,“大人,已经问你问好牛车了,就在外面。”
“好”她说着,便把夏云念从床上扶起来,往门外走去,门外两个汉子也进来帮忙将奥苏扶起到门外牛车上,坐到了牛车上却听那人问道:“不知道大人去哪里?”
“先去县里医馆,然后烦请载我去县里驿站。”她说。
车子走得非常快,她将奥苏伏在自己左边,夏云念伏在自己右边肩膀上靠着,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避免路上沙子浸入他脸上,虽然隔着两层衣物,可她却感觉到夏云念的身体发冷,不禁将他抱得更紧了,她贴着他发烫的的脸蛋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两个男人靠着自己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这两个男人如今都昏迷不醒,她也两夜未睡,此刻两眼青黑,她感觉一阵腰酸背痛,但还是扶着这两个没有放下过手。
马车快到县上时,她感到怀中的男子动了动,她低下头一看,就看见那双大而清澈的眸子正定定的望着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双眸子,清澈如水,淡泊的如同秋天的湖泊。但是此刻却又多了一层其他的东西。
他想要起身,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眉头一皱,“别动!你肩膀上还有伤。”张新月道。
“不要介意,就这样躺着吧!”她轻轻地对他说道。发觉他的两颊突然有些潮红,便有些心疼的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道:“不要动了,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现在又起来了。”
他闻言却没有说话,可是两颊的潮红色却更深了
夏云念心里面有些窘迫,他早就发觉到自己在她的怀中,刚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睁开眼,可是闻到她身上独特的茉莉香味,他的心不禁又怦然跳动起来,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便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想要出来,可是他那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肩膀居然这么痛。再对上她的眼睛,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燥的很,完全说不出来话。
“笨蛋,你手都伤了,干嘛还要骑马走那么长的路呢?”张新月有些责怪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而且,我们凭什么要逃呀?他们先伤的人,我们这属于正当防卫。要逃也应该是他们逃吧!”她说。
“他们是……北朝皇室的人。”他的嘴巴终于张开了勉强地说了一句。
“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游正也是皇子喽!”
“应该入……是的,他们都是皇族侍卫,打斗的时候看到的大内令牌。如果我猜的不错,还有好几伙人在他们后面护着。如果我们待在那里,很有可能三个人都出不来。”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顿时感觉喉咙火辣辣的,不得不停下来喘了会气。
“这人真是变态啊,亏他长得还人摸狗样的!”张新月有些愤恨的说。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隔了一会儿,夏云念问答。
“那天……”张新月踌躇了一下后便说道,“那天他把我叫到那里一起说话,我便劝说他不要把我当成别人,不要因为别人而对我怀有那么大的兴趣。”
“没想到我这样说后,他居然一下子恼羞成怒了,然后想要强暴我,我当然挣脱不过他,绝望之间,便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的很重,我牙齿掉了一颗,然后称他不注意赶紧挣脱,又扇了他两巴掌,就赶紧逃回了客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垂下眼有些内疚地说,“都怪我识人不清,没想到他内心居然如此禽兽。”
“那他没有得手吧?”夏云念目光关切的问。
“没有,当时他只是刚刚撕开衣裳,我就咬到他了。”她诚实地说道。
“你没事就好。”夏云念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