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经到了2008年4月底。
这天吃过晚饭,颜雪陪姜一鸣下象棋,忽然说道:“爷爷,我想搬出去住。”
姜一鸣啜口茶,道:“怎么了?家里人跟你说闲话了。”
最近姜一鸣没少听人说闲话。
颜雪陪笑道:“没。我一辩已经过了,二辩三辩基本上就是走走场子。年前事情多没找工作,现在找也不耽误。”
姜一鸣瞥了颜雪一眼,问道:“工作找好了?真不用家里给你落实?”
颜雪笑道:“真不用。我这么个性子,我爸说做老师还成,做公务人员只怕不行。”
姜一鸣没说什么,只是问道:“找了什么工作?”
颜雪笑道:“我一学姐介绍的。是在报社工作,先从实习编辑做起。前天去面试过了,昨天得通知,让去实习。”
姜一鸣沉吟一下道:“这样也好。以后工作了,会遇到各种困难,要学会克服。爷爷也希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家里说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爷爷。”
5月1号,这天颜雪搬的家,住在她的陪嫁房子里。一百多平的房子,已经付了首付了。颜爸和颜妈走的时候,已经筹划好了,出租出去供房子。出租的时候,颜妈特别挑剔一下,租给了两个三个女孩子。
颜雪住进来的时候,没敢说自己是房东,其他两个女孩子当她是房客,对她挺好的,还将她这个房东夸一番。说颜雪这里东西齐全,房租还算合理之类的话。
可惜的是颜雪还没跟两个房客混熟,就去了成都,事情是这样的……
5月4号这天,是颜雪正式到报社实习的日子。颜雪早早起来了,因为报社距离她住的地方不是很近,大约要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
因为已经搬离了姜家,颜雪也谢绝了车接车送,去办了张公交卡,准备开始和诸多刚毕业大学生相差无几的生活。每天早起吃饭挤公交,上班打卡,下班打卡,然后挤公交,买菜,回家做饭,吃饭睡觉娱乐,这样的百无聊赖的生活。
颜雪是没经历过,不过同住的两个女孩子就是这么过的。颜雪倒是没觉得如何,挺有规律的,两个女孩子却嫌弃生活单调没意思。偶尔去泡泡酒吧,喝喝咖啡,小资一下,却说没时间。
报社是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新建的商务楼上。颜雪进去的时候,接待人员让她等一下,说主编正在接待客人。
颜雪坐在门口等着,却听到这么一则对话:
甲男说:“……这文章真没法写,我现在一贫如洗,去夜店那种烧钱的地方,根本不现实……”
乙男道:“没钱,我可以先预支一部分给你。”
甲男又道:“即便是我有了钱,也存在客观限制呢。假设我再年轻十岁,也许还能勾引到女大学生,呵呵。”
乙男道:“年龄不是问题。你记住了,我们要的是夜店女大学生勾引你,不是你去勾引人家,你这德行确实不行。票子给你贴金。操……你不给老子拿到第一手材料,你就给老子,回家吃你自己。去年那场扫黄,老子让你给害惨了。你这个窝囊废……”
甲男道:“……主编,您放心,这次绝对错不了。这次保证保准您赚个金钵满盆。”
接下来两人说了什么,颜雪没敢再继续听下去,她怕自己再继续听下去,就变成这些人手中的猎物了。
这个社会啊,真是……
让人疲惫!
颜雪的这次实习宣告破产后,找工作的积极性也消磨了一些。
那个学姐后来打电话问情况,说怎么没去啊?
颜雪没敢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胡乱找了个借口,惹得学姐有些不痛快,不过也没说什么。
一拉扯就过来一周,11号这天,姜竹西从上海飞来北京待产,请颜雪回姜家祖屋吃饭。姜竹西心情不错,虽然两个孩子没有带来,不过她丝毫不担心孩子被过继了。因为事情已经解决了,顾希珏和顾希珀兄弟都不同意的。
顾希珏是不是因为姜竹西,这颜雪就不知道了。不过她知道顾希珀不同意过继,是因为萧然。萧然是个独身主义者,不打算结婚,却喜欢孩子。她认了好多个干孩子,挤得顾希珀根本没立足之地。若是再弄个孩子加在两人之间,只怕他只有去死的份了。他这话取悦了姜竹西,两人关系暂时和缓。
颜雪发现姜竹西比之前成熟很多。年前她动不动就会问颜雪和郑岭南的私事,现在是绝口不提,也不问颜雪的私事。一副不参与的模样,这让颜雪觉得很轻松。她的生活需要隐私权,不管别人出于怎样的真心,她都不希望自己****裸地暴露在人前的。
12号这天,四川汶川发生了8级地震。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此次地震重创约5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决定,2008年5月19日至21日为全国哀悼日。
14日,颜雪放弃了找工作,报名北京市的志愿者队伍。根据组织上的对口支援,她被分配到了什邡市。去的前一晚,姜一鸣给她打来电话,让她凡事小心,不要勉强,需要什么东西随时跟家里联系。姜竹西则是跟她说,不差钱,还试图劝她不要去。
颜雪的工作是照顾灾后受伤的灾民,和颜雪分配到一起的有个叫关秋的女孩子。她比颜雪大3岁,北京户口,在深圳工作,人很开朗,一见颜雪就让她叫姐。颜雪也觉得这女孩子跟竹西似的,挺爽朗的。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在什邡市的日子,对于颜雪来说,是极其值得纪念的。在这里,没有北京的嘈杂,也没有那些她不擅长的人际交往,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干活,努力做事就可以了。
颜雪和关秋走到哪里都拎着医药箱子,里面装的是消毒水、酒精、棉签、碘酊以及一些常见的消炎的、治疗感冒、拉肚子等药。他们根据医生的要求,根据灾民的受伤情况,先用碘酊给他们擦伤的部位消毒,并发放一些拉肚子和预防感冒的药物,其他时间就是安慰他们。
不少人身上不但有擦伤,还有摔伤,尤其是有些孩子,看着让人心疼。这里的人都很感恩,他们接受了志愿者的帮助,都会说谢谢,对国家与人民的帮助很感谢。
他们这批志愿者离开是6月17号。颜雪本来想留下的,可是她染上了重感冒,不能再照顾人了,只好和关秋等人分别。在防疫站做了检查,并不是萨斯之类的高危病毒,只是一般感冒病毒,颜雪乘车与一些人去了成都。
本以为是从成都回京的,到了成都,颜雪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来接颜雪的是郑岭南的助理吴泽。吴泽,性别男,名年方二十五,个子不高不低,身材不胖不瘦,长相不俊不丑,总之就是一个大众化的人。唯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那个浓眉和一口地道的四川话。
吴泽跟颜雪说:“首长,让我来接太太,他现在正在救灾抗灾前线。”
颜雪吓一跳,后退一步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认识什么首长啊。”
吴泽报上了郑岭南的大名,又问了颜雪的大名,对了照片,然后确认无误,领着人就要走。
颜雪不乐意了,她被郑岭南打疼了,一提到这人名字,还是心有余悸的。她打的是离婚的算盘,可没想着再跟他过下去。
吴泽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会让颜雪这么轻易地走掉的。他又哄又劝,又说可怜话,又是情又是理的,反正各种好话说尽。颜雪是油盐酱醋茶都不吃,一句话撂倒底儿,让我走。
吴泽没办法了,又打电话跟郑岭南请示。郑岭南让颜雪听电话,隔着电话线根本调不动这人。他没办法,只好再次要求吴泽,必须留下这个小祖宗。
颜雪来的时候,他已经得到爷爷的电话了。姜一鸣说的很明白,这次人到了四川,留得住就留,留不住就分。
郑岭南在四川这半年,想了很多,他也觉得自己在一些事情上,确实混蛋了,可是让他真放开颜雪,是真心舍不得。
若是前妻是他身上的刺儿拔掉了疼一时,颜雪现在已经慢慢浸入他的骨髓了,一扯就痛,隐隐的,钝钝的,麻麻的。不凌厉,不疾速,但是真疼。
颜雪是想走,可是有吴泽这个拦路神,看门狗,她想走也走不了。加上确实生病,连续打了三天点滴才渐渐止住高烧。
经过吴泽十多天的软磨硬泡,颜雪彻底知道了,自己现在是走不掉了,又要求去继续做志愿者。吴泽自然是一口否决了。
生活不是电视剧,有各种美好的情形,比如男主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女主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爱着这个人。
郑岭南从前方回来是七月初的一天晚上。当时颜雪正在睡觉,她也不想睡在郑岭南家,可是没地方去,吴泽不让去啊。她也反抗过,不吃饭,结果晚上又发烧了。在什邡市待那么一段时间,颜雪是真心热爱生命了,自己的以及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