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岭南送走红颜知己,驱车去了一趟某公证处。该公证处的主任,姓吴,白白胖胖的,与郑岭南交情不错。
吴主任将资料推到郑岭南面前,笑道:“都办好了。老爷子最近身体好些了吧?”
“还在医院住着,暂时没大碍了。不过人老了,上了年纪,总是有些个不舒服。”郑岭南神情淡淡,拿起资料,看都没看一眼,便收进了公文包中。轻啜一口茶,他对吴主任道:“这件事情,内人还不知道,所以希望吴哥能帮我保密一二。”
吴主任也不是单靠吃大米饭长大的,笑呵呵地道:“自然,自然。”
十一前后,郑岭南萌生一种念头,把自己的财产做一下公证。他现在的路子是定下来,以后就是要走仕途了。在经济问题上,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不想再吃第二次。加上陈、苏两家的联手,他觉得有些事情得事先做好准备。
思量再三,他决定将自己名下的大部分财产过户到颜雪名下。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和颜雪就这样了,只要他不主动说离婚,这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哪怕就是那么浑浑噩噩下去,他现在年纪不小了,确实需要一个孩子,需要稳定的家庭,给自己的事业提供坚强的后盾。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颜雪这个丫头不错。虽说年轻一些,少不更事,将来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是大方向一般不会有问题。而且颜雪性子比较怯懦,心思简单,不会跟他玩什么心眼。就算她有了其他想法,用爷爷的话说,“那丫头还是有可再教育性的”。不管两人的感情如何,郑岭南都觉得自己应该负起丈夫的责任来。
吴主任送郑岭南出来,犹豫一下,说了一个消息:“听说焦正俞被秘密调查了,这事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郑岭南旋即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吴哥听弟弟一句话,这事儿不管是谁让你问的,都装不知道的。”
吴主任忙点头,颇有些尴尬地笑道:“看我糊涂了,不是。多谢老弟提醒。”
“我先走,你留步。”郑岭南摆了摆手,示意吴主任不要在送了。
待郑岭南上了车,吴主任还愣在那里,听到下属道“主任好”,才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充下属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其他事儿。听郑岭南这话,焦正俞上头的那位只怕也要出事儿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个在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只怕也要树倒猢狲散了。他得把这事好好合计合计,希望这些年得了一些证据能有些用处。
吴主任前妹夫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个黄总。黄总大名黄志国,气死吴主任的父亲,和吴主任的妹妹离婚后,又娶了陈家次女梁淑敏。梁淑敏是林郎和梁一悠的母亲,随的是母亲的姓。梁淑敏和林郎的父亲因为性格不合离婚,后嫁给了黄志国。梁淑敏的儿子林郎判给了前夫,女儿判给了她,随了她的姓,一起进入了黄家。
这些个关系,颜雪是不知道的,可是她却深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所左右。
出了公证处,郑岭南示意司机去祖屋。到了祖屋,郑岭南,安排司机,明早来接他上班,甩上车门。
开门的是姜竹西,一手拿着红薯不停地吹着,一手捏着耳朵,眼睛里溢满笑意,欢喜地叫道:“大哥。”
“啊,小西啊。怎么是你来开门?风这么大,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郑岭南说着接过姜竹西手中还嫌烫的红薯,满含冰碴的茶色眼眸泛出暖色,难得真心开怀。
姜竹西盯着他手中的红薯,欢喜地道:“哥,你快趁热吃,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这是邱伯伯老家的红薯,甜着呢。”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郑岭南偏头笑望着她,满眼蕴含都笑意,那种特别开心的纵容。
两人边走边说,郑岭南揭掉皮,分给姜竹西一大半红薯,自己吃了个皮皮边儿。接过姜竹西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他捏了捏姜竹西的胳膊和脸,一迭声地问道:“怎么这么瘦?我看人家生了孩子都胖,顾希珏没给你吃饭,又给你气受了是吧?孩子起名字了没有?以后就住在这里,别走了……”
“哥,不带你这样的啊。我还吃着东西你,你这问题一个摞一个丢过来,还不把我砸晕了。其他问题不回答,只告诉你哦,孩子起名字了。今天起好的,爷爷起的,哥哥叫宗琪,妹妹叫宗欣,我公公和婆婆也喜欢。哥,你喜欢不?”姜竹西歪着头,嚼着红薯,露出一抹玩味的神情,笑吟吟地凝望着郑岭南。
院内传出爷爷姜一鸣抱怨:“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呢?小西穿那么一点儿,小心着凉,快进来。”
姜竹西冲郑岭南,撇了撇嘴,道:“哥,爷爷那里都不让我去,快闷死我了。”言辞是抱怨,语气却不见丝毫不满,眉宇间全都是幸福。
这样的竹西,郑岭南很喜欢,真心希望这个妹妹一直都这么幸福。他朗笑出声,捏了捏姜竹西得鼻子,“让爷爷知道了,又说你是个促狭鬼”,说着揽着姜竹西的腰,朝堂屋走去。
姜竹西吃完红薯,头一歪,靠在郑岭南的胸膛,颇为担忧地问道:“哥,听说那些人是盯上大嫂了,不会有事儿吧?”
郑岭南瞥了姜竹西一眼,心里对顾希珏多嘴有些不满,嘴角却一勾,笑道:“这些事儿啊,你别担心。顾希珀不是个笨蛋,就算他再混,他也知道自己是顾家人。就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的。”没等姜竹西继续发问,他反问道:“对了,这次打算住到什么时候?至少要到明年夏天,看完奥运会吧?”
姜竹西知道,郑岭南恨不得她住在姜家一辈子,他想弥补对自己的亏欠。不过,姜竹西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还算幸福,虽说经历了些个风波和磨难。
“我毕竟嫁人了,一直住在娘家,让人家知道还以为我被扫地出门了呢。”姜竹西半是看玩笑看嗔怒道,见郑岭南深思,怕他往别处想,姜竹西很诚恳地道,“哥,你别替我担心了。他对我和孩子都不错,他父母对我也挺好的。真的,我觉得现在很好,不想做太多改变,也不想想太多。”
“小西,不管什么时候,你做什么决定,哥都支持你。”郑岭南也说得诚挚。他欠竹西的,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谢谢哥。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姜竹西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多兴趣,转而挽起郑岭南的胳膊,浅思量后,才问道,“哥,我听说……听说金景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郑岭南回答得快而急促,情绪似乎有些焦躁。
“哥,当年你们离婚是不是因为我?”姜竹西将脑袋埋进郑岭南的臂弯,声音低沉地问道。
“小西,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郑岭南眉头蹙成了结,停下脚步,侧首望向她,“小西,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啊。家里人防着我还来不及呢,谁会跟我说这事儿?”姜竹西感受到兄长身体的紧绷,猛地抬头,笑着解释道,“真没有。其实,也不算没有。我,我那个听爷爷说的。说,说你和现在的大嫂结婚之前,金景找过你的。”被郑岭南盯得有些心慌,姜竹西才小声道,“顾希珀一直说我让金景不得安生的,我有点过意不去。你以前不是挺爱她的。”
“又是顾希珀。”郑岭南气结,这个人简直不可救药。知道当年事情的人,谁不知道他和金景在竹西的成长史上是罪人。郑岭南脸色冷硬如铁,低头见竹西担忧,才稍微缓和些,温声解释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和颜雪结婚确实有些冲动了,不过,和她没关系。就算我们再次见面,也回不到以前了。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那如果她离开你是有原因的呢?”姜竹西不依不饶地问道。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我知道她当时突然选择离婚,离开我,是因为怀有身孕。但是小西,我年纪大了,对有些事情的看法不想以前那么纯粹。哥,变得功利啊。”郑岭南伸手为姜竹西理了理衣碎发,笑道,“小西,这些事情你别管,哥心里有主意。”
“哥,哥,你爱大嫂吗?现在的?”姜竹西还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担忧,“听说要不是爷爷挡着,你们都离婚了呢?”
“……”郑岭南沉吟几秒,才似笑非笑地道,“是她非要和我离婚。”
“啊,不会吧。我这么帅的大哥居然没人要。我不信。”姜竹西凝眉想了想,抿了抿嘴,慧眼狡黠一转,戏谑地道,“我挺看好那姑娘的。我觉得吧,你对她似乎蛮有好感的。连我都有点好奇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好她什么?看好她跟我闹笑话?”郑岭南斜了姜竹西一眼,揉了揉她的头顶,宠溺地反问道。
“瞧你说的,我就那么坏心眼嘛。哥,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啊。其实,我嫁到顾家挺好的。顾希珏那人闷是闷了点,但责任感嘛,应该比你要强一些的。”
听姜竹西这么说着,郑岭南凝视着她的眼睛,却并没有从她眼眸中寻到关于爱情的那部分热情。
姜竹西感受到郑岭南痛惜自己的目光,忍不住感叹道:“爱情如花朵,终有谢时。少年夫妻老来伴,谁人不是过日子啊。”
看来,那个苏瑾对小西的生活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既然小西不打算和顾希珏离婚,那么……郑岭南如此想着,心中便有了决断。
“你们两个,多少话不能在屋里说,非要在外面?爷爷不高兴呢。”吴雅兰见两人迟迟不进屋,忍不住出来提醒——姜老爷子姜一鸣吃醋了。
两人对视一笑,正要举步快行,却听到后面响起了顾希珏的声音:“大哥,我有事情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