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哭丧着脸,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半,看来他是不打算去上班了。她真没精力跟他争执,微微叹气,低声道:“我下午一点的课。”
意思是,走吧,我还有点时间,不过请你快点。
发动引擎后,郑岭南接到一通电话,是红颜知己打来的,问他最近忙什么,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瞥了一眼以发遮面的颜雪,他呵呵笑道:“今天不行,家里有事,改天吧……谢谢关心,哦,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吧……呵呵,那就这样。”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郑岭南忽然面冷如铁,“嗯”了几声,挂了电话。车开到前面的路边,停下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他嘴角微掀,淡声道:“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颜雪呆愣一会儿,才回过神,忙不迭地跟郑岭南道别,打开车门,下了车。正要关上车门,却见郑岭南回头,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怎么回去吧?”
这里与颜雪的学校是相对的方向,以颜雪路痴的状态,很容易丢掉的。郑岭南虽然不想管她,可是也不想她丢了。真丢了,那还不是他的麻烦。
颜雪环视了一下四周,挠了挠鬓角,吭吭哧哧道:“应该知道吧。”
郑岭南瞪了她一眼,熄火下车,朝着不远处的出粗车招手。颜雪还处于呆滞状态,已经被郑岭南推上了出租车。
颜雪一路上打着瞌睡,到了学校正门口,出租车没法进去,司机叫醒颜雪。颜雪揉了揉脸颊,正要下车,却被司机叫住了,因为没付车费。
颜雪愣了一下,边掏钱包,边问道:“多少?”
“一百三十六,小票要吗?”司机边报钱数边问。
颜雪愣了一下,心里想到怎么这么多,真是肉疼,咕哝了一句,“要”,递了一百五给司机。
司机找了零,撕了小票,递给颜雪,看了她一眼,才开车离去。
颜雪仔细检查一下小票,将它和找零,按照分类装进钱包。再次背上双肩包,颜雪抖擞些精神,迈步进了校门。她喜欢这里,确切地说是喜欢学校。
因着郑岭南半个月多月,都未曾出现,颜雪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放松不少。她似乎又回到了单纯而安静的校园生活中去了,按部就班地安排着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期间,大哥打过几个电话,让她去他家吃饭,颜雪都以学习忙推掉了。
学校办过几次就业方向的讲座,颜雪根据自身需要,打算考几个证书——英语六级、计算机办公司软件、会计从业资格证。时间集中在11-12月这两个月,然后就要期末考试了。颜雪觉得压力有些大,勤工助学没再做了,专心学习。她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足够独立,不让父母牵挂的。
转眼要过十一了,学校把假期耽误的课调到了周末来补。颜雪班里有不少同学不想上课,打算提前自我放假。有的去学校教务办批了病假之类的,像管丹丹和易玲玲这样视学校纪律为无物的学生,更是胆大,什么都没写,整理了东西,求颜雪帮忙点到,就提前开溜了。倒是梁一优跟她一样规规矩矩地补完了课,还主动和颜雪一起帮别人上了几节课。
两人一起吃过2次饭,颜雪发觉梁一优人挺好的。据说她家境不错,人是孤僻一些,却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事重重的,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上完最后一门课,颜雪背起书包,打算去自习室自修,顺口问梁一优道:“我去自修,你等一下去干什么?”
梁一优说过,十一不回家,打算在学校里过的。不过,她好像没什么安排,陪颜雪自修了一次,也坐不住。颜雪不太晓得跟她怎么打交道,所以才这么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梁一优茫然四顾,看着空荡荡得教室,托着下巴,翻眼问颜雪,“颜雪,毕业后,你留北京吗?”
“……应该会吧。暂时还不知道呢。”颜雪整理好书包,见梁一优没打算离开,她也不好先行动了。只好将书包放在书桌上,站在那里等着梁一优。
梁一优似乎没瞧见颜雪的着急,兀自说道:“……你想留北京的话,可以找林郎的,他会帮你的。”
闻言,颜雪抓起书包背起来,瞅了梁一优一眼,不太高兴地道:“我跟他没关系。”
见颜雪生气了,梁一优抓住她的胳膊,很诚挚地道:“你误会我和他的关系了,他是我哥。”
颜雪愣了一下,回头凝视着梁一优,很认真地道:“我跟他真没关系。”
“他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梁一优气的双眼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颜雪,你就不问问这些天为什么没见到我哥?”
有什么可问的?颜雪不觉得有什么可问的,本来就是两个不太相干的人,有什么问的呢?徒增烦恼而已。颜雪扯出自己的手臂,丢下一句,“我跟他没关系”,举步欲走,却听到梁一优道,“我哥他出车祸了,在医院里。不过已经醒了,一直问你的情况。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梁一优又哭又说,口齿不大清楚。不过颜雪还是听明白了,思量一下,还是坚持道:“我跟他真没关系。”
梁一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口,然后走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渐渐没有了。
趴在教室哭了一通,梁一优拨了一通电话,沙哑着嗓音道:“舅舅,有人欺负我……”
这颜雪并不知道,她去食堂随便吃了点晚饭,然后去了图书馆。在老位置坐下来,掏出试题,盯着发了好一会儿怔,才动笔做了起来。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图书馆赶人的时候,她才做了一页试题,错了一半多。
颜雪扶额,收了书,出了图书馆,在操场上走了好几圈,直到快熄灯的时候才回宿舍。梁一优今天不在,颜雪松了口气,本来鼓足勇气,准备答应和她一起去看看林郎的。洗漱,她盯着头顶的日光灯,心有凉了几分。
想想,还是算了。她和林郎本来就没关系,要说有,也只是一般同学关系。冒冒失失地去医院关心人家,颜雪觉得有些不太妥当。而且还要带礼品,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因为买资料花得差不多了。她现在没有去打工,靠上学年的奖学金过日子呢。
她对那些情情爱爱的玩意儿真不懂。在家的时候,父母管得比较严一些,而且也没有谁单独教过她。之前读师范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有过那么一点点情愫,不过都成捕风捉影的记忆。到了北京,经历了这些事情,嫁给郑岭南。她没享受过恋爱的丝毫乐趣,却早已被婚姻生活折磨得看清恋爱的结局——婚姻,确实是爱情的坟墓吧。
第二天早晨起来,颜雪刚刷好牙,接到一通电话,是姜家祖屋打来的,让颜雪叫上郑岭南一起去吃饭。
颜雪正接水洗脸,水龙头扭得猛了,水溅了一身,磕巴道:“那个……我不知道老师在哪里呢。”
那边对她不了解郑岭南的行程很不满意,说了她几句,嘱咐她晚上准时到,就挂了电话。颜雪瞪着手机,若不是心疼钱,真想扔了去。
关了水龙头,胡乱洗了脸,颜雪坐在书桌前,边啃全麦切片面包,边寻找郑岭南的号码。
拨通电话,颜雪放下手中的面包,喝了一口蜂蜜水,低声道:“……是我,祖屋打电话,让我跟你说,今晚上去祖屋吃饭。”
“……”那端沉默了好一阵子,回话的却是一个女人,“您是小姜太太吧?呵呵,昨天睡得太晚了,他还在休息。您的话,我会转达的。”
明明声音带着笑意,颜雪却觉得这个女人并不那么高兴,甚至有点恶意。她脑袋转了一圈,大致明白这个女人是郑岭南的什么人了,“哦”了一声,然后加了一句:“那麻烦你了。”
挂了手机,颜雪咬着面包,喝着蜂蜜水,心情乱糟糟的。寥寥几口又吃了一片面包,猛灌了一肚子水,用力拧上水杯盖。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手转身,瞧见自己的衣柜,想起来还欠郑岭南一价衣服没还。把衣服拿出来,嗅了嗅,好像有点潮味。
颜雪又用肥皂洗了一遍,晾在阳台上。上次她没干在宿舍洗,是拿到洗衣店洗好晾干拿回来的,因为怕室友见了,又说嘴。
实在无心看书,颜雪就洗了头发,收拾了宿舍。看时间还早,这才沉下心,做了另外半面试题。直到中午时分,她依旧没接到郑岭南的电话。颜雪想了想,又拨了过去,那边却是移动客服提示对方关机的声音。
墨黑的眼睛盯着手机看了好半晌,听到开门声,颜雪才回过神,见梁一优进来,有些不太好意思打招呼,假装认真看起书来。
梁一优也不搭理她,快速地收拾好行李。离去的时候,脚下却踌躇一下,抿了抿嘴角道:“我哥在第二医院,住院部2楼304病房。”说完也没管颜雪听没听到,拉着行李箱径直离开了。
颜雪如同瘫了一般,下巴放在书桌上,拿了一张白纸,一手画圈,一手画圆。白纸上画的一塌糊涂之后,她脑袋也晕了,叹口气,站了起来,收了郑岭南的衣服。临时决定,下午不去自修了,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