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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当天,秋日晴阳仙境一样笼罩着整个太清宫,使太清宫看上去更加遗世独立,古意深深,但这种清冷的气质并没有影响到罗天大醮现场的热闹。

罗天大醮分内场和外场,分别有九九八十一个道长诵经祈福。内场为皇室宗亲和达官贵人所醮设罗天,谢过消灾,祈恩请福;外场为市井草民所醮设罗天,谢过消灾,祈恩请福。

当黎民百姓知道自己也可以像皇宫贵族一样祈神求福,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么一个增加福气,让命运变好的机会,一大清早,太清宫的门口广场上就挤满了虔诚的信徒,蹭热闹的闲者,开眼界的草民,以及卖糖葫芦、水豆腐、面筋、截饼、烤红薯、糖水等吃食的小贩。

赵自在和香鸾音赶到的时候,太清宫的正门还没有开,正门的红色横幅上端正庄严地写着“八方世界天地有灵”八个大字,举目四望,内场高挂着宝幡,外场五色布遮天,人们站在横竖有序的五色布下,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时一位灰头土脸的年轻乞丐别有用心地讨起钱来,嘴里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念念有词道,“大叔大婶,哥哥姐姐们行行好吧,好心有好报,舍一得万培大福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今天您舍我一文钱,他日一定能得万两金……”

有一位穿着朴素、头发灰白的大妈看不过眼他这种小聪明,便翻着白眼抢白他,“今日是整个长安城的罗天大醮,连皇上都会来,大家都一心一意地忙着祈恩请福,你不要在这里扰乱大家,这么重要的日子来乞讨,也不怕为来世也求一个端破碗的命,赶快放下你的破碗,诚心的谢过消灾,祈恩请福,这样你的命运才会越来越好。如果你不晓得思过悔改,不但讨不到银两,还会被人打出长安街。”

年轻乞丐听了大妈的话哭丧着一张脸说,“我也不想这种场合乞讨,奈何今天起晚了,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口袋也没有半文钱,这不是闻到烤红薯的香味,馋虫勾搭的我患了职业病,才忍不住开口行乞。”

赵自在和香鸾音听了相视一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文钱说,“别在这油嘴滑舌抖机灵了,这一文钱拿着赶紧买块烤红薯吃,等下皇上驾到,罗天大醮就会正式开始,你若这样行乞,真的会被赶出长安城的。”

年轻乞丐看赵自在和香鸾音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举止形态都非寻常人家,赶紧接过那一文银子,低头作揖说,“谢谢公子,我也只是为了一口香喷喷的烤红薯,并没有其他花花肠子,公子小姐放心。”说完,一溜烟地跑到烤红薯的摊位上去了。

这时,太清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优美的道教音乐从天而降,洗涤着整条长安街。皇上的仪仗队和达官贵族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向太清宫走了过来,道路两旁的人们赶紧匍匐于地,行礼问安。

由于车马众多,皇上的仪仗队直接抬进了太清宫,后面尾随的车马都在太清宫大门前停下了,伴随皇上来太清宫的杨坚、沛郡王、帝释天和度九裳从马车下来和赵自在、香鸾音碰了面,随人流一起进入了太清宫。

“自在兄等候多时了吗?”杨坚一边走一边关切的问。

“并没有等待多久,才刚赶了一会热闹你们就到了。”赵自在回答。

“发生了什么热闹?”沛郡王一听有热闹便来了兴致,于是香鸾音把年轻乞丐的笑话给大家讲了讲。

“看来这个乞丐是个行家,脸皮厚,吃饱肚。”度九裳笑着接口道。

“脸皮再厚,求世人哪有求菩萨和神仙管用,今天这么好的祈恩请福机会,他若不能好好把握,虔心祈求,真是傻瓜一个。”沛郡王说。

杨坚听了沛郡王的话,转过头面向沛郡王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学堂学的《了凡四训》所说得‘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的文句吗?”

“有这样一句话吗?我竟然毫无印象了!”沛郡王一脸雾水地回答。

杨坚看他对命运的认识并没有什么感悟,认真地对他说,“其实人的命运就像一块田地,因为前世福报不同,每个人的这块地有良田也有莠田。但田地的收成也就是命运的好坏,不单单决定于田地的良莠,还决定于自己的勤劳,有没有在用心耕田,以及四季的风霜雨雪。有些人天生下来就自带良田,但不用心耕种,还为非作歹,那么久而久之,这块良田就会慢慢变不好;有些人天生下来自带不好的田,但勤劳踏实,与人为善,也与世间万物为善,那么就算是莠田,慢慢也会变成良田。对于人们来说,这就是修行,修行好的人,命运就会越来越好,修行差的人命运也会随之越来越差。所以说,人的命运,不在于虔诚的祈求谁,而在于生命里,每一天都存好心,说好话,办好事,做好人,与世间万物为善。”

杨坚的一番话说得前后左右的同行者都连连点头称是,赵自在更是十分赞许,他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杨坚的肩膀说,“西魏有如此少将军是百姓的福气,朝廷有如此少将军是朝廷的财富,我们有如此少将军是一生的幸运。”

“自在兄谬赞了,这些都是在太学期间太傅教与我们的。”杨坚谦逊的说。

“太傅教是教了,也要坚哥哥肯用心领悟才是,刚才那一番见解,我们的沛郡王就不知道如何表达。”度九裳崇拜的说。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你的坚哥哥真是了不起,什么都很棒呢!”沛郡王遭度九裳挤兑,也不生气,只是打趣。

一路走进太清宫大殿,皇上已被安顿好在都坛处就座,其余皇室宗亲和达官贵人分别在道德坛、延生坛、顺星坛、顺星坛、皇坛、报恩坛、吉祥坛、祈福坛、降魔坛、诸真坛有序站立。

“焚香!”随着茅子修一声唱调,阴柔清韵的道教音乐又起,接下来便是一些列开坛、请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上表、落幡、送圣的科仪流程。

日沉星起,一天一夜的罗天大醮在众道长的诵经念咒中结束,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三三两两的回家了。

沛郡王打了个哈欠,用手掌遮挡住中口中的哈气说,“送圣完毕,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话音刚落,守静和道远两位小道士便挥着拂尘匆匆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沛郡王、少将军,请留步!皇上请两位及身边朋友内堂有请。”

“请我们过去做什么?”沛郡王满脸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沛郡王随小道来了便知。”守静面带微笑讨好的回说,沛郡王知道问也问不出答案了,便随众人跟在了守静身后。

“请这边来。”守静带着一群人从后面离开大殿,来到了内堂,皇上正坐在内堂首座,左右站着国相宇文泰和丞相孤独信。内堂的中间摆坐着一口金黄的大钟,大钟的旁边有一只木盒子,里面黑乎乎地不知装着什么。

“臣弟拜见皇上!”

“微臣拜见皇上!”

皇上劳累了一天,也是满脸疲倦,睡意重重,见了他们却立刻眉开眼笑,“快快平身,朕今天有大福报与诸位分享。”

“臣弟谢皇上洪恩,皇上是要把这座黄澄澄的大钟送给我们辟邪护身吗?”沛郡王开心的说。

“哈哈,朕虽然不是把这座大金钟送给你们,但也差不多吧,看到那个木盒里面的草木灰了吗?朕知道你们几位年轻有为是我们西魏的灵魂人物,所以朕就在太清宫向天地神灵祈请境土安宁,佑国护民,毕竟中兴大业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几位灵魂人物鼎力相助啊!”梁文帝说着停顿了一下,把目光调向黄澄澄的大钟说,“这个大钟叫功德钟,你们每个人都用草木灰把自己的掌纹印在这座大钟上,这样对于西魏是国土清平,对于皇室是皇王万寿,对于百姓是民安物阜,对于你们是消灾散祸啊,因为我们同在一座大钟下,学到成真,得诸神拥护啊!”

“皇上为了天下子民,真是用心良苦啊!”皇上的一番话,竟然令宇文泰感慨万端,在一旁抹起眼泪来。

“臣感谢皇上一片良苦用心,臣护国护民,定当鞠躬尽瘁!”杨坚听了宇文泰的话,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大家都累了一天一夜,皇上面前又不方便追根究底,索性就直接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吧,于是他带领大家第一个把右手掌深深地按进草木灰里,又深深地印在了黄澄澄的大钟上!

赵自在与杨坚心灵相通,紧随其后在大黄钟上按下了自己的掌印,沛郡王看事已至此,也紧随其后在大黄钟上按上了自己的掌印。

“我们也需要按掌印吗?”度九裳犹豫不决的问。

“你爹都按了,你按一个消灾散祸也无妨啊!”宇文泰接口道。

沛郡王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就问,“咦,怎么没有见长公子和五公子啊?”

宇文泰知道沛郡王向来口无遮拦,便硬着头皮扯了个谎,“通儿和达儿协助茅道长料理罗天大醮的一切事宜,劳心劳力,一下子不知道克制便病倒了。”

“罗天大醮如此宏大的盛会,有劳长公子和五公子费心力了,明日我定带着大家去看望长公子和五公子。”杨坚真心实意的说。

“看望就免了,不必兴师动众。少将军还是将精力花在如何收取今年秋季的赋税徭役吧?今年蝗灾严重,皇上忧心忡忡,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想还是让皇上早些出发巡游,免得整日忧思,有损龙体啊!”宇文泰悲痛的说。

孤独信看宇文泰又演起戏来,不得已的开口相劝道,“皇上,时候不早了,功德钟上的手印既然已按,罗天大醮也圆满顺利的结束,皇上就此起驾回宫歇息吧!”

经过孤独信的提醒,梁文帝确实困乏的睁不开眼了,想到今天的事情也都顺心的完成了,就心满意足地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其他事情明日朝堂上说。”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大家都人困马乏,离开太清宫后,整个长安城都放假歇息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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