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起义风波之后,赵自在和杨坚一行人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救灾济民,恢复农业生产等灾后恢复和重建的事务上了。诚如独孤信大人所说,西魏百废待举,靠得便是赵自在和杨坚之类的有为青年去唤醒更多的有识之士,大家齐心协力去创建一个新西魏,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我们要想其他办法了,安民粮仓的粮食大概只够我们再养活灾民三天,马上就弹尽粮绝了。”在极乐寺施粥现场,杨坚皱着眉头对赵自在说。
“上次在明月庵,诚妃和常悲师父的做法给了我不少启示。天气渐凉,蝗虫消失,到了我们恢复种植的时候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秋播,我们要在秋天的时候播下种子,才能在来年收获口粮!”赵自在说。
“可是,眼下,吃饱肚子活命都很困难,哪里筹集那么多余粮下种呢?”杨坚回。
“安民粮仓已经亏空,唯一的门路便是,从有粮食的人手里筹集粮食了。”帝释天说。
“可是那些享受惯了的人,怎么肯拿自己的粮食分给灾民呢?他们肯定要为自己打算更长久的未来。”杨坚秉持悲观态度,愁眉不展。
“哎呀,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如今西魏百姓都指靠着你带领大家过好日子呢,怎么能如此不快乐呢?你不快乐,西魏百姓怎么快乐?不就是那些豪门望族见死不救,不愿意慷慨解囊吗?如今宇文通在御史台,等待罪证伏法,他们这些结党营私的帮凶难道想置身事外?”沛郡王胸有成竹的说。
“快说,有什么好办法?”度九裳捶打着沛郡王的肩膀开心的说,“别看你平时嘻嘻哈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每当坚哥哥遇到犯难之事,你总能有出其不意的好办法!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哎呀,你们真是笨啊,现在宇文通都已经立罪伏法了,和他有来往的那些豪门望族哪一个和他的罪恶没有牵扯?如果不是他们多年的狼狈为奸,巴结支持,凭宇文通的一己之力,哪里养得活西凉军那么多人,咱们现在去御史台的藏书阁去查他们的罪证,然后给他们摆一桌鸿门宴,让他们不得不仗义疏财。”沛郡王指点迷津道。
“可是藏书阁怎么会有他们的罪证呢?”度九裳迷惑不解。
“藏书阁里面找到宇文家族所有在职官员的俸禄,每年的俸禄数额都是固定的,凭他们家族的俸禄,无论再怎么高官厚禄,也不可能支持他们豢养军队、购买军火;还有那丢失的十万两库银,如果没有度支尚书里应外合的配合,宇文通哪里有那么大本领一次性运走那么多银子?我们发现的是这十万两银子,没有发现的丢失的库银还有多少?这次刚好查个清楚。”沛郡王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将宇文通的犯罪流程分析的头头是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御史台查找证据。”杨坚说。
到了御史台,在御使的带领下来到藏书阁,刚推开门便撞见了躬身于偌大的书架前,埋首于一册一册资料中的灰衣长者,正专心的搜寻着什么,看到有人推门进来,恍惚中转头,看到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故人,即便稳重如他,也犹如遭雷霆之响,呆立当场。
“萧将军?你怎么在这里?”沛郡王看到长者,一丝惊喜从脸上闪过,转过头看着杨坚,仿佛要验证这不是一场梦。
“我是孤独信大人新任命的御史大夫,现在宇文通的案子由我负责,我在搜集宇文家族的犯罪证据。”灰衣长者将他们带至一长桌前,久别重逢,大家围桌而坐,感慨万千。
“我来先给你们介绍下吧!”落座后,杨坚对灰衣长者说,“他们是我和沛郡王的至交好友赵自在,这位是裳公主的至交好姐妹香姑娘。”
然后又向赵自在和香鸾音介绍说,“这位是萧善之将军,也是诚妃的父亲。”
介绍完毕,赵自在和香鸾音一直好奇的盯着萧将军不说话,杨坚看出他们的疑惑,解释道,“六年前,五胡乱华,宇文泰率兵击败了鲜卑大军,俘虏了鲜卑胡人首领拓跋晃。胜利后,宇文泰自觉劳苦功高,有了专据朝廷的野心,日益骄横跋扈起来,想联手萧将军,密谋借拓跋晃的手刺杀皇上谋反,萧将军不同意,便被宇文泰找理由革了职,拓跋晃也一直被关在地牢里面。”
“被革职之后我一直深居简出,心怀愧疚,若不是为了保我,方大人也不会因我而死。今日,你们抓了宇文通,要彻底清查宇文家族,我终于有了为方大人平冤昭雪的机会啊!”萧善之说到此处,老泪纵横。
“萧将军为何说方大人是为了保自己而死?”杨坚不解的问。
“十年前,你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和御史大夫方德良、如今的刑部尚书张琰都是左丞相孤独信大人的门生,孤独信大人好客自喜、爱好诗文,又礼贤下士,广纳门客,自然给了我们年轻人很多机会,所以身边也聚拢了很多有才华的人。一直把他当做政治敌人的宇文泰觊觎他的为人处世,便偷偷拉拢了张琰成为了自己的党羽,后又因张琰对自己言听计从,便提拔他当了刑部尚书;方德良好学,精通诗文,便被孤独信大人推荐当了彼时还是太子的梁文帝的老师,梁文帝继位后,被任命为御史大夫;我呢,由于身体强壮,爱好军事,便和你的父亲杨忠一起并肩作战,成为了一名将军。”萧善之看了一眼杨坚,停了下来。
“后来呢?”度九裳好奇的问。
“后来,张琰跟着宇文泰,我和方大人跟着孤独信,每个人都有了各自的前途和发展。只是宇文家族一直野心勃勃,想要篡权专政。当时,我和方大人都拒绝了和宇文泰站在统一战线谋反的邀请。方大人为了保护皇上,也为了我不再受宇文家族的胁迫,利用职务之便,把彼时身在西魏的拓跋晃和身在西蒙古的拓跋烈之间密谋谋反的来往信件都收集了起来,宇文泰怀恨在心,便将方大人收缴的信件栽赃到方大人身上,诬告他与胡人密谋造反,使得悲愤的方大人不堪折磨与凌辱,在狱中含冤而死。”说完,萧善之撩起衣袖擦了一把泪水,环顾了一下藏书阁的房顶,伤心的说,“方大人死后,御史台一直无人打理,凋落至今,是孤独信大人委派我来接受御史台,彻查宇文家族的罪恶历史!我今天还约了刑部尚书张琰,他大概一会就会来。”
话音刚落,张琰就如得到召唤一般推开了藏书阁的门,一边朝萧善之走来一边往身后看,仿佛有人在后面追杀他,慌张的竟顾不上关门。
“张大人,什么事情如此慌张?”萧善之赶紧起身迎接他。
“我带了宇文泰父子这么多年贪赃枉法,密谋谋反的罪证,一路上都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绕路绕了一大圈才赶到。”看到萧善之及他身边的一群人,竟是杨坚和沛郡王,张琰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看到你们,我就踏实了!”张琰自言自语了一句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萧善之接过张琰手中用牛皮纸包着的罪证,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张琰突然跪了下来,抱头痛哭。
“张大人,这是做什么?何竟如此?”萧善之后退了一步,不知如何是好。
“萧大人,你我和方大人本同是相国府的门生,奈何我经不住宇文家族的威逼利诱,成为助纣为孽的帮凶,我知道宇文家族这棵大树即将倒下,我这只依附于上的猢狲也必将倒台。得此下场是我咎由自取,还望各位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提供线索,主动投案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张大人对以后有何打算?”
“我已无其他退路,只求革除官职,贬为庶民,还乡苟且偷生!”
萧善之听了张琰的话,再无其他安慰的言辞,只连连感叹,“罢了,罢了,能够告老还乡、退隐宦海,换取归马放牛的自在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微臣就此告别!”张琰起身告别萧善之。
“一路好走!”萧善之回礼送别。
待张琰走后,萧善之将所有收集到的罪证都摆放到桌面上和杨坚一行人共同整理,探讨。
整整一下午过去了,突然侍御使过来禀告说在不远处的小树林发现张大人的尸体,萧善之听了大惊,第一时间和杨坚他们赶去现场查看。只见,张琰还穿着分开时的衣服,脸朝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把锋利的短刀从后脖处穿透咽喉,被一刀毙命了。
“原本以为宇文家族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他们却选择鱼死网破!”沛郡王痛心的说。
“先将张大人入土为安吧!”杨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的对随从说。
萧善之望着沛郡王和杨坚,感受到他们的悲痛,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为宇文家族创造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他们能够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没想到他们不但不在乎,反而更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