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奕的比赛因为红莲的死蒙上了一层阴霾。
第二天，街头巷尾已经出现了各种传闻，比如红莲与沙茗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比如沙茗杀掉红莲的背后有着一个惊天大阴谋，其中，楚薇澜听得最多的，便是景灏与红莲的绯闻。
此绯闻完整的说法是“红莲是景灏多年的相好，景灏见红莲有难，于是上台营救，谁知营救不成，红莲命丧黄泉，剩下景灏伤心欲绝。”而景灏自昨日从擂台上下来时神色有几分落寞外，早已恢复了正常，此时正与一众云霄阁同门谈笑风生。楚薇澜心中对此传闻颇为好奇，毕竟当日景灏上台营救红莲之事千真万确。但是楚薇澜始终没有开口相问，生怕万一传言属实，累得景灏伤心。
红莲虽死，这偌大的江湖岂会因她一人暂停。今日，正是云霄阁比赛的日子。
比赛开始没多久，楚薇澜便作为云霄阁弟子上场了。虽然她素来懒于习武，但有景鹜的悉心栽培、景灏的有意指点、加上自身聪慧，身手也不算差。几局下来，楚薇澜已赢了3个同辈的弟子。这武林小辈之间的较量自然算不得精彩。但由于楚薇澜外表娇俏，忘忧剑招式柔美，两者加在一起，竟犹如翩翩舞蹈，其赏心悦目引来连连欢呼。景鹜的神色总算显出几丝欣慰，景灏也面露悦色，前来观战的游子阳更是不停喝彩。
此时与楚薇澜过招的，是她的师姐，同为景鹜座下弟子姚薇玉。话说这楚薇澜从小有景鹜宠着，景灏护着，俏丽的模样和玲珑的性格深受云霄阁上下众人喜爱，自然惹得不少人嫉妒，这姚薇玉便是其中的活跃分子。楚薇澜从小没少受姚薇玉的欺负，而薇澜不服输的性子自然也让姚薇玉吃过不少苦头。如今这对冤家在擂台上遇见了，哪里还会客气！只见此时台上兵刃相接，寒光骤起，一时间杀气腾腾。
两人的武功向来差不多，加之此时双方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大约过了两百多招还是分不出高低。“薇澜加油啊！”游子阳有些着急，冲台上高声喊道。姚薇玉一听楚薇澜有人相护，立即心生妒火，竟因此分神。楚薇澜心中一喜，一把长剑迅速朝姚薇玉刺去。谁料这姚薇玉竟来不及避，眼看楚薇澜的剑就要刺入姚薇玉的喉！
还好楚薇澜反应及时，硬生生把剑抽了回来。此时楚薇澜背上早已冷汗淋漓，谁知正当她暗自庆幸之际，那姚薇玉竟趁机向楚薇澜攻去，这回轮到楚薇澜来不及躲，一把寒剑眼看就要刺入薇澜的左眼。
“薇澜！”游子阳惊叫起来，台下也立刻炸开了锅。楚薇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听得兵乓几声，复张开眼时，只见姚薇玉手中的长剑已被击成四段。“姚薇玉，胜！”戴面具的女子喊道。
“薇玉！澜丫头已输，何故还要伤她！”景鹜早已窜上台扶起薇澜，狠狠瞪着姚薇玉。景灏子阳也跃上台来，景灏冷冷地看了姚薇玉一眼，姚薇玉低头暗暗咬牙切齿，她最恨楚薇澜这幅万千宠爱的样子。
“师傅，师叔，子阳，刚刚谢谢你们！”薇澜真心诚意地道谢，如果头先不是这三人发出暗器救援，自己的左眼怕是已经废了。“没事了，有师傅在。”景鹜心疼地把薇澜搂入怀里，景灏也在一旁安慰，只有子阳一人略显心事地立在一旁。“刚才不是我。”子阳终于说道，“刚刚救你的第三个人不是我。”
下午，因景灏的无敌魅力，前来观战的人又多了许多，8成以上都是女性。
云霄绝学星凌剑到了景灏手中已经出神入化起来，更难得的是连忘忧剑、青阳剑和太虚剑，都被景灏耍得妙不可言。景灏游刃有余地变幻着不同的剑法，加上修长的身型、天人一般的容颜，果然魅力无穷，台下观众不论男女老少，都被台上青衫剑客的英姿深深折服，居然都忘记了叫好。景灏先后击败了景鹜、景阳等师兄师姐，毫无疑问地拿下了云霄阁的头筹。
比赛完后，景灏被无数粉丝簇拥着下台，这样一个武功高手，竟然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到客栈，样子颇为狼狈。
“扑哧！”楚薇澜看着景灏被揉拧得皱巴巴的长衫，实在忍俊不禁，“这不是景灏大侠吗！各位大妈大婶儿大姐，快来看哟...”楚薇澜趁机打趣，话没说完早被景灏捂了嘴强掳回房内。
景灏小心翼翼地朝窗外检查了一番，才长吁一口气放心地坐在椅子上。楚薇澜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澜丫头！你怎么能落井下石！可还记得今日谁救的你！”景灏气到。“好好好，侄儿给师叔赔不是！”楚薇澜讨好地笑笑，复想起今天自己被人所救之事，于是问道：“你觉得今天那第三个救我之人是谁？”景灏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答道：“我也很好奇。我只知当时子阳在我旁边，那枚暗器确实不是他发的。除了你师傅、我、还有子阳，你可想到还有什么人会护你？”楚薇澜沉思了片刻，她心中期待着一个名字，但是毫无依据，又觉得自己想法荒唐可笑。
“如今看来，今年的‘奕’确实不一般。”景灏又道，“先是死了红莲，如今又有人想要伤你。我会派人暗中查查，这沙茗和姚薇玉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这是楚薇澜第一次听景灏主动提起红莲的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和红莲...是真的吗？”景灏转过头来，颇为玩味地观察着楚薇澜的脸色：“澜丫头以为呢？”薇澜并不避让景灏的目光，认真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景灏看着楚薇澜严肃的样子，知道搪塞不过去，才叹气道：“其实，我也不知红莲算是我什么人。我们相识于那年的‘奕’，后来在江湖行走时多有接触，直到她坦承倾心于我，我也没明确地拒绝，谁知让她一直挂念着。后来就发生了昨日擂台之事...”
景灏没有说谎，他与红莲的故事本来很简单：一个女子爱上了打败自己的男子，然后时常有意接近，两人越来越熟成了朋友。后来女子告白，男子以‘愿望未达，谈儿女之事尚早’为由拒绝。
但对于红莲，景灏还是有些许亏欠。
火莲堡的弟子一向穿蓝衣，当日因景灏的一句“你还是适合红色”，红莲便改穿红衣，其痴心可见；后来景灏拒绝了红莲，红莲追问道“那倘若你那心愿实现了以后呢？”景灏嬉皮笑脸地答了一句“如果他日我有意娶妻生子，或会前来寻你。”后来擂台上，红莲垂死之际仍对景灏一片痴情，想来景灏当日一句话惹得红莲受了不少相思之苦，最坏的是：这份相思不知何时已成为红莲的心魔，间接促成红莲昨日之死。
“那你喜欢她吗？”楚薇澜问道。昨天夜里，景灏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一直以来，红莲是他珍视的朋友，他为她的死而悲恸。
“喜欢，又不到爱。”景灏寻思片刻答道，“也许同你对子阳的感情是一样的。”景灏觉得自己再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答案。
楚薇澜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时不自觉想到了红莲死时的情景、有时又想起了自己在擂台上遭遇的惊险，更多时候，出现在楚薇澜脑海中的还是那双挥之不去的黑色眸子...
初赛的最后一天出场的，是上届夺冠的霖瑶殿。
作为上届冠军，朴宇如果真的来了，一定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这天，楚薇澜没有像之前一样早早起身，而是睡到自然醒，悠哉游哉地用完膳，和子阳、景灏两人闲逛了一阵，才不慌不忙地来到擂台。
此时的擂台下，早已挤得水泄不通，盛况丝毫不亚于昨日景灏比武之时。“也不知这朴宇来了没有！”游子阳说出了楚薇澜此刻最想说的一句话。“马上就知道了。”景灏答道，眼中充满了期待。
四周的喧闹声似乎全部消失，此刻的楚薇澜只听见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嗵嗵嗵跳得格外厉害。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在楚薇澜看来是很久的，决赛终于开始了。
台上一人，是刚才那场比赛的胜者，一个灰衣大汉。擂台的另一头，站着一个絳衣男子。他身材修长而又强壮，五官棱角分明、立体得如雕刻一般。一双黑色的眸子波澜不惊，曾几度让楚薇澜深陷。眼前这人不是朴宇又是何人！
楚薇澜只觉脚下一软，仿佛是瞬间卸下了全身的重量，几欲跌到。
两声简单的“请”字，台上已经开始混战。这朴宇冠军的名头不是虚来的，只见他此时右手持着长枪，左手使着烈掌，猛地向大汉攻去。“霖瑶殿的至尊武学邛崃掌！”景灏惊道，“想不到短短四年他已练成了这么高深的武学！”景灏语气中欣喜，面上一副跃跃欲试。
楚薇澜此刻哪还听得进这些，眼睛早已一动不动注视着台上之人。只见那朴宇不仅枪法变幻莫测，掌法更是让人拍案叫绝！每当他打出一掌，楚薇澜都听得一声巨响、犹如虎啸！其掌风之强劲，连擂台下的楚薇澜也能感受到。这等武功，自是稳操胜券，短短四十回合不到，朴宇已将那大汉击倒，拿到了决赛资格。
台下沸腾了！自昨日景灏得胜之后，第二次真正地沸腾了！景灏子阳也激动地赞叹着，只是声音早已淹没在群众的欢呼中！
楚薇澜很想立刻飞跃上台与朴宇相认，无奈兴奋的人群早已将朴宇淹没...
楚薇澜与景灏、子阳也在人群中挤散了。此时，她正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平阳镇的大街上。一个怀春少女，好不容易见到了心中朝思暮想之人，但是相见却未能相认，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楚薇澜无精打采地拖着沉重的双脚，头低低地垂着。
“薇澜！”身后有人唤道，这声音，不是景灏，也不是子阳。
楚薇澜怔怔地停住了脚步。“薇澜！”身后之人又唤。
时间仿佛静止了，楚薇澜听到自己局促的呼吸、紊乱的脉搏。
楚薇澜吃力地转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时朴宇正站在楚薇澜面前，刚毅的面庞带着温润的笑容，楚薇澜顿时如沐春光，如浴春风。
“怎么？不认识我了？云霄阁的楚薇澜？”朴宇看着楚薇澜这呆呆的样子，笑意又深几分。
“记得！当然记得！”楚薇澜又呆了两秒，终于恢复了正常，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立刻绽出娇艳欲滴的笑：“朴宇...朴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