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这个夜里,濮阳翼带入天明的三千高手在城中忙翻了天。身为圣宫中人,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别人办不到的事,他们都办到了。渐渐地,天边微亮起来,城门上的守卫清醒过来,竟然丝毫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整个天明渐渐苏醒,生活一如继往地展开,没有人发觉丝毫异样。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成败就在今夜!濮阳翼一宿没睡,眼睛有些泛红,默默注视着远处那片金色琉璃瓦和朱红的宫墙,心中隐隐担忧。对于天明,他已经十拿九稳,只是对于他那胆大妄为的王妃,他觉得比天明更加难应付。
很快,天明再次入夜了。今日是太后寿辰,怀桑王宴请群臣,席间胡姬一行人奉命表演舞蹈。“叮叮叮”,乐师的三声摇铃一下,两个绝美的胡姬出现在了舞台中央。乐声响起,胡姬一人着了紫色纱裙、一人着了蓝色纱裙,轻盈的裙摆随着曼妙的舞姿一起摆动,当真是美不胜收、艳丽非常。在场的都是些见惯大场面的高官,此时亲临此乐此景,还是被勾走了魂儿。就是太后她一介妇人,此时也呆醉起来。
其实楚薇澜与蒋芸的舞技哪有这般绝妙!众人能如此沉迷,完全归功于那乐师手中一把胡琴。这拨琴之人便是当日那说书先生、圣宫的军师杨怀远。杨怀远常年行走四方,对江湖、二庭之事无所不知。更绝的是,他居然精通那失传已久的“摄骨勾魂曲”!“摄骨勾魂曲”是有名的魔曲,它能控制听者的思想、言行,如果练得到家,还能使听者走火入魔、经脉寸断!
亏了这魔曲,座上的怀桑王十分痴醉,两个胡姬手袖一甩,甩出两条长长的彩带,胡姬就着乐曲,将这彩带舞得美仑美奂。此时的两个胡姬,犹如瑶池仙子,惊艳满座!彩带像有了生命一般,在胡姬手中收放自如,众人都看得痴痴迷迷,没人注意,那彩带底下,几根银色的寒芒时隐时现。那个穿蓝纱的胡姬手袖一挥,一枚银针由手中射出,借着彩带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刺入宰相体内。宰相顿时两肩微微一垮,身子仍然立坐于原地,满脸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胡姬嘴角淡淡一扬,手中彩带一舞,一枚银针又飞入军机大臣体内...就这样,一曲下来,在座众臣无一幸免。在场唯一清醒之人,除了侍奉的宦官与宫人,只剩下高座之上的怀桑王与太后。
“好!好!好!赏!”怀桑王从曲中回过神来,连连称赞。谁料此时,黑压压的御林军突然冲入殿内,将殿上之人团团包围。“怎么回事!”怀桑王大惊失色,人还没起来,只觉肩上一股重力压着,他正欲回头,才发现脖前已横着一道冷光。“来者何人!”怀桑王惊慌道,突然觉得背上吃疼,便再动弹不得了。景灏点了他的穴道,只是手上的短剑还没有收,道:“皇上不要乱动,否则刀剑无眼!”
“护驾!护驾!”怀桑王大喊。四周宫人早已吓得乱作一团,在座众臣似乎早已没了生气,呆呆立坐在原地,仿佛死了一般。这时,御林军统领姜秀带着人马走了进来。怀桑王大喊道:“姜秀!你要反了吗!”那姜秀冷冷道:“皇上,吴兰大势已去,就在刚才,一万晋军已经入城、城外还有五万军队包围,您走不了了!”
景灏点了怀桑王的哑穴,他发不出声音又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愤愤盯着姜秀。控制了御林军,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吴兰宫廷。其实,濮阳翼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说服一个将领逼宫。他们昨夜所做的,其实是暗杀了姜秀和其他几个御林军的小头领,再靠天山高手的一双妙手将自己的人易容成他们的模样,又制造了一些言论,这才在一夜之间控制了这支皇家近卫军、实施了这场宫变。天明之内既有了他们的人,要放更多人马进来自然不是难事。至于城外那五万人马,是濮阳翼早已安置在周边县市的。昨夜得了命令,他们连夜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如今正围在城外。经过昨夜的打探,天明之内只留有八万人马。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就是怀桑王此刻不在他们手中,这八万普通军队也无法和城内城外六万有余的圣宫高手匹敌,天明已经到手!
怀桑王不料濮阳翼有高人相助、更想不到如此便失了都城,后悔不已。这时,一绛衣男子步入殿中,怀桑王抬首一看,正是多年宿敌濮阳翼!濮阳翼走到众人面前,原本冷淡的脸上显出不悦之色。怀桑王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谁料那濮阳翼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而是径直走到那紫衣胡姬身边,愠道:“真是宠得你无法无天了!居然如此胡来!”胡姬心虚地笑笑,道:“朴大哥,我给你赔罪,你要怎么罚我都领!”怀桑王立刻傻了眼,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昨夜与他风流快活的舞姬,居然是濮阳翼的正妃!
濮阳翼冷眼扫过怀桑王,道:“他有没有对你无礼?”楚薇澜笑笑道:“他脑中看到了什么,我可不知道,但我向你保证,我一根指头都没被他碰过!”濮阳翼伸手轻抱着妻子,面露狐疑。蒋芸解释道:“他昨日中了‘梦里春’,所以今日才如此没有防备。”“‘梦里春’?”濮阳翼想也知道那是什么药,“就是假的也不行!我马上挖了他的眼睛!”楚薇澜笑道:“他落到咱们手里,还能活得了吗?”濮阳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王妃早料到,所以不怕吃亏?”复对蒋芸道:“芸儿,你居然也跟着她胡来?”蒋芸答道:“怀桑王唯一的弱点,就是一个色字,若不是王妃妙计,恐怕再等十天也还是进不了城。”濮阳翼向来拿她的性子没办法,于是又对景灏道:“你也舍得你妹妹和芸儿给他想?”景灏道:“不舍得,所以我要亲手斩了他!”
怀桑王给按着跪在地上,此时听到几人的对话,居然吓得尿了裤子。几人大惊,堂堂一个九五至尊,何以至此?那怀桑王嘴里支支吾吾,像是有话要说。景灏连忙解了他的哑穴,只听他哭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怀桑王!我是替身!”“替身?!”众人晴天霹雳。“怎么可能?”蒋芸急道。那人答道:“小人给皇上当替身已有十余年了。正是因为宫里的娘娘碰不得,所以才会性急地出城去找!”濮阳翼道:“怀桑王怎么可能放心把这宫里交给你?”那人又道:“他给我吃了药,身边又有亲信监视着,一旦我做错事情,他立刻便可要了我的命。”语罢,那人捞开手袖,只见腕上一道紫色的细圈。蒋芸看看,皱眉道:“又是蛊,不用近身即可要人命。怀桑王在四大门派中都安插有线人,这玩意儿,应该是天山的人给的,说不定正是游子阳。”
濮阳翼又道:“监视你的人在哪?”那人道:“在...在...”边说边向四周望去,寻了好一会儿,才哭道:“不见了!”楚薇澜急道:“朴大哥,怎么办!若是给那人逃了出去,怀桑王很快就知道了!”濮阳翼道:“不怕,就算他知道了,也无力回天!”
濮阳翼看了看那人,想了想,道:“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原来是替身。不过替身也好,先把他押下去好好看管,我明日有用。”语罢,他又看了看那些给蒋芸搞得呆掉的大臣,道:“这些人也拖去牢里,看谁愿意降,不愿意的,斩立决!”蒋芸闻言,立刻带着人办事。此时城中已火光滔天,守在天明的吴兰军队已与晋军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宫中放出消息,濮阳翼已控制了宫廷、生擒怀桑王与三十位朝中政要。此消息一出,城中军队立刻溃不成军,天微微亮时,整个天明已完全落入晋国之手!
濮阳翼带着亲信、归降的八名大臣、以及那怀桑王的替身来到城楼之上。楼下是天明的百姓以及俘虏的军人,此时正被晋军押制着。濮阳翼扫视了下面一眼,高声道:“我知道你们求的是什么,是平安度日、少赋轻税,是官员廉洁、天听开明!但是怀桑王继位以来,官风不正、民间冤情不断,三十余年来赋税翻了两倍多。虽然这些年来吴兰出了不少兴盛的产业,但是你们自问,你们的日子真的好过了吗?”城下的百姓以为濮阳翼是来逼降,加上先前怀桑王把濮阳翼名声搞得很臭,百姓们本都吓得瑟瑟发抖。没想到此刻却听到了自己心中最真的话语,无不静了声。濮阳翼又道:“你们赚来的银子去了哪里?去了怀桑王的宫里!”语罢,侍卫抬来两箱黄金,人群中一片讶异,濮阳翼道:“这是怀桑王宫里搜来的。俗话说,取之于民、还之于民!”语音一下,侍卫们往城下撒着金子,百姓们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城下已抢成一片。
待下面安静一会儿,濮阳翼又道:“不能造福于民的君主,就不是好君主。不是好君主,何必为他守国殉葬?来呀,押怀桑王上来!”语罢,两个侍卫押着怀桑王出现在城楼上。怀桑王脸上略显狼狈,但衣冠仍十分得体。百姓们从前自然无缘见天颜,城下见过他的士兵此时大叫道:“是他!真的是皇上!”人群立即骚动起来,濮阳翼单手一挥,景灏已提起长剑,砍下那替身的人头。由于速度太快,许多人还愣在原地,有少数人已吓得尖叫起来,濮阳翼又道:“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降者,以后安稳度日、三年不加税,不降者、就随你们皇上去吧!”城下的百姓又乱起来,濮阳翼这一软一硬的招降术果然有效,一时间已有不少人喊道愿意归降。
濮阳翼笑笑,下令把那替身的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很快,天都沦陷、怀桑王被杀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各地军情均受此影响。晚上,白渊来濮阳翼帐中复命。“如何?”濮阳翼道。“各地吴兰军均出现慌乱,只有西凌军丝毫不乱。”白渊答道。“西凌?他居然在那!”濮阳翼惊喜道,“围了几日了?”白渊答道:“五日。”“快断粮了吧?”“再撑五六日应该断粮了。”濮阳翼笑道:“当日抢西凌的粮草、又下令围城,没想到竟然把怀桑王围在里面!好!真是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带上那替身的头颅,咱们明日启程去西凌!”
西凌城中,一个国字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穿着华服覆手站在西凌驻军将领张随的府邸内。“哦?你说濮阳翼的王妃也跟到战场上来了?”男人问道。身旁一宦官模样的人答道:“是,奴才当日在宫中亲眼所见。果然如传闻所说,濮阳翼对她十分上心。”男子一笑,道:“咱们在他身边不是还有人吗?”宦官答道:“是。”男子又道:“想办法把那王妃给我弄来,咱们要想突围,她说不定可以帮上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