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难道这就是天水?”楚薇澜喃喃自语,一旁的哑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楚薇澜从他面上表情读出他对天水之事一无所知,于是道:“天水是个救人的宝物。朴大哥有个亲人,如今危在旦夕,我们此次上岛便是要找它救人。”
楚薇澜看看哑奴,想他既如此熟悉此处的道路,必定知道如何破解密室中的机关,于是问道:“前辈,这里看似机关重重,你可知道如何通过?”哑奴点点头。薇澜又道:“你可知道如何进入那空中的泉里,泉水里面又是什么?”哑奴茫然地摇摇头。
薇澜想了想,又道:“朴大哥他们七日都没寻来,可知此处连那两个阁主都不知道。”哑奴点点头。薇澜又道:“那么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哑奴指指天空,薇澜道:“上面?你是指掌门?”哑奴又点点头。
“霖瑶殿既建了此地,便不会没有用处。这个地方的秘密,想来也会代代传下来。”薇澜想了想,又问哑奴道:“这地宫之事,可是由历代掌门传下来的?”哑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于是重重点头。薇澜又道:“既只告诉掌门,那这个地方,便只有掌门来得了。只有掌门来得的地方,便只有掌门才能破解这些机关,只有掌门才能取得天水。”
哑奴听她好像说着绕口令,一时云里雾里。薇澜继续自言自语道:“只有掌门能破解的机关,前辈也能解...前辈,你能否告诉我这些机关如何个解法?”那哑奴想了想,在原地比划了几招。薇澜不解地摇摇头,哑奴又想了想,对着墙壁作出一个掌击的动作。薇澜恍然大悟道:“是了,只有掌门才会、但是不料却给前辈学了去的东西,就是邛崃掌了。”哑奴点点头。
薇澜立刻俯身跪下,哑奴吓得后退三步。薇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十分诚恳地说道:“晚辈求前辈救救朴家人!朴大哥家人性命攸关,只有这天水能救!天水历来由霖瑶殿掌门守着,非邛崃掌不能取!晚辈求前辈行行好,帮晚辈取得此救人性命的宝物!”
哑奴心已死,自然也心无旁骛。他虽一向心善,此时遇此变故,也犹豫起来。楚薇澜又道:“前辈刚受离别之苦,必能感同身受!如今朴大哥家人生命垂危,望前辈能出手相救,以免朴大哥像前辈一般遗憾终生啊!”这几句话不重不轻但刚好戳到哑奴的软处。再加之朴宇在霖瑶殿颇有威信,连哑奴也对他敬仰三分。闻言,哑奴皱眉片刻,终于轻轻点头。楚薇澜见状大喜,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人是答应了,可还不知这天水是怎么个取法。
楚薇澜看了看眼前的棋盘,知道其中有玄机。于是顺手捡了一块小石子向棋盘中扔去,只见两侧的两只铜虎立刻对着小石块落地的位置口喷烈火,要是此时换作是人,早已变成烤碳了!
楚薇澜对哑奴道:“前辈,走这棋盘的步子可是有所讲究?是不是走对了就没事,走错了就命丧黄泉?”哑奴点头。薇澜又道:“那这步子是根据什么来走的呢?邛崃掌中的步法?”哑奴又点点头。“邛崃掌中步法那么多,怎么知道是哪几个步法呢?”哑奴指指两旁的铜虎。楚薇澜盯着最近的一只看了许久,才发现虎身上刻有小字。楚薇澜看不清楚,又对哑奴道:“前辈,可否带我去那虎身旁看看,字太小我看不清。”哑奴点点头,背了她,一个蜻蜓点地已来到最近的铜虎旁。
楚薇澜只见上面刻着:“行云流水、踏海浪涌”,楚薇澜又问道:“前辈,这岂是下一步要走的步法?”哑奴点点头,蹲下身子欲再次起跳。“别别别!”楚薇澜忙止住。哑奴硬生生地撇回身子。他此时有伤、又背着薇澜,所以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两人都不禁吓得满头大汗。
薇澜又仔细观察这铜虎,只见虎头之处,刻着一个斜斜的掌印。楚薇澜想了想,问道:“前辈,你平日走这些步法的时候,是否有掌击出?”哑奴点点头。薇澜兴奋道:“你快看看你施掌的方向是不是跟这虎头上的一样?”哑奴转身看了看,愣愣地点头。
楚薇澜大喜,道:“前辈,你快快走下一步!走的时候一定要照着平日练武那样狠狠大下一掌!”哑奴不明所以,只按照楚薇澜所说,先是脚下生风,一跃而起,脚下飞快地凌空挪动,身子在落下之时向着西南方猛出一掌,一声虎啸;然后又腾空而起,施展轻功大踏步向前,落下之时又补出一掌,一声虎啸!两人落地站稳,果然平安无事。楚薇澜赞道:“前辈头先那两步果真如行云流水、踏海浪生一般,这邛崃掌中招数的名字倒是取得颇为贴切。”哑奴也赞同薇澜此话,笑着点头。
两人此时都望向西南方的墙上。这密室的墙面全是由一块块正方形的巨石铺成,只见头先那两掌落下之处,刚好触动了机关,两块巨石深深陷入墙身。楚薇澜大喜道:“果真如此!”哑奴也高兴起来,又看了看旁边铜虎上的招数,双脚一蹬又向前飞跃起来。
楚薇澜紧紧抓住哑奴。过了一会儿,哑奴已走出棋盘,也已按照那铜虎上的提示一个不差地击出数十掌。楚薇澜从哑奴背上下来,只见四面墙上一块块巨石已深深凹了进去,但是周围一切并没有因此发生变化。楚薇澜看看哑奴,道:“再等等。”谁知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
“怪了!”楚薇澜奇道,“看这些个石板,我们刚才的做法不像有错,如今却没有动静,难道还差了什么?”哑奴心中也十分疑惑。楚薇澜又左右查看,希望能找出什么线索。这四面墙上凹入的巨石排成的形状也有些奇特,都好像是一座山峰。楚薇澜看看周围,觉得每一面墙上的图案仿佛都指着上面,四面墙共同的上面,便是天上那悬着的天泉了。
“前辈,刚才我们最后使出的那掌后面是否还有招数?”楚薇澜对哑奴道。哑奴点点头,楚薇澜又道:“还有几招?”哑奴比了个一的手势,楚薇澜喜道:“只有一招?那这招可是威力最大的?”哑奴又点点头。“是了,我们还得补上这最后一掌!”楚薇澜对哑奴道。哑奴双手摊开,好像在说:“要往哪里补呢?”楚薇澜看看头上,指着那正中的泉眼道:“就往那里!”
哑奴半信半疑,又看了一眼面色坚定的楚薇澜,终于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泉眼处施出邛崃掌的最后一招。这招叫“直捣天宫”,威力惊人,日常打斗之中,通常是用不了这样的招数。楚薇澜只觉耳边犹如十余只猛虎齐啸,下意识地捂住了双耳。掌落的同时,头上的泉水如骤雨一般猛地落下,楚薇澜和哑奴避无可避,一瞬间已全身湿透。
这泉水竟十分之多,一时之间,这密室之中已一片汪洋。楚薇澜和哑奴虽都会游泳,但头上泉水落得太猛,两人只得在水中勉强扑打着。过了一会儿头上的泉水终于落完,而整个密室已变成一个水塘,水刚好没过那十二只铜虎的脖子,只露出十二个虎头。此时,地面几声巨响,楚薇澜急忙躲让,才看清是水中升起了几根石柱。石柱的顶端刚刚好露出水面,楚薇澜和哑奴游到石柱旁边,翻身爬上石面。
此时两人都一片狼狈,又在水中扑打了许久,都折腾得够呛。楚薇澜躺在那石面上,拼命吐出头先呛到的几口水,终于缓了缓,深深喘着大气。“呜呜!”旁边传来哑奴兴奋的声音。楚薇澜转头看他,只见他手指着天上。楚薇澜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半空之中,一块闪烁着银光的东西正缓缓落下。
“天水!”楚薇澜喜道,忙顺着石柱形成的路去接。那块极闪烁的东西终于缓缓落在楚薇澜掌心,楚薇澜只感手中一阵冰凉,与此同时,那些耀眼的银光顿时消失。楚薇澜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泪状的水晶!楚薇澜心中激动万分,不禁没出息地流下了几滴眼泪。哑奴见了,心想她必是想到朴宇亲人有救,心中喜悦,于是也跟着欢喜起来。
楚薇澜又颇为正式地冲哑奴拜拜,道:“若非前辈相助,此物我是万万取不到的!待我们出去之后,晚辈必当拼死保全前辈性命!”哑奴本已受了重伤,刚才最后一掌又耗尽他全部内力,如今已经时日不多。哑奴不愿对薇澜道明,只含糊地点头,复拉了她,打开那出口处的石门,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谁知当那石门一落下,身后一阵轰响之声!两人都觉不妙,相互望望,楚薇澜终于大叫道:“不好!那密室已蹋,怕是这地道也要蹋了!”话音刚落,那石门已发出碎裂之声。两人立刻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身后的泉水卷着泥土,似一条土黄色的巨蟒一样跟来。
哑奴拽着薇澜死命地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那条秘道竟突然九十度直转向上!两人看看身后的洪流,只能拼命往上爬。楚薇澜力气不够,哑奴怕她跌下去,硬要她爬在自己的上面。楚薇澜根本不敢往身后看,但是凭声音她可以辨别出,那洪水越来越近了!此时离出口处已经不远了。谁知楚薇澜手臂突然抽筋,一个哆嗦,竟然失身掉了下去!
“啊!”楚薇澜绝望地尖叫,再次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哑奴一把拉住。哑奴受了伤,此时也体力不支。眼看下方逼进的洪水,哑奴咬了咬牙,使尽全身力气把楚薇澜往上一丢。楚薇澜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平安落在了出口外面。于此同时,凶猛的洪水向地道中的哑奴卷来,就在彻底没过哑奴的一瞬间,突然凝固了下来,变作一团稀泥。
“前辈!”楚薇澜嘶声哭喊道。此时那稀泥之中冒起一个气泡、两个、三个,然后就再没有气泡了。“前辈!”楚薇澜愤愤地以拳击地,脸上早已一片汪洋。一个四十多年前的乞丐,因为受了别人两个馒头的恩惠,便玩命似的陪着他去复仇;之后又因为不忍他人受生死离别之苦,又陪着一个丫头冒着性命危险去取那闻所未闻的宝物;最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舍掉了自己的性命救了这个丫头!
楚薇澜心中内疚,但她又隐隐觉得,哑奴死去的最后一刹那,脸上是带着笑的。这样一个人,他的一生好像就是为了别人而活,也只有在别人开心幸福的时候,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楚薇澜突然止住了眼泪,她感到哑奴的精神,如今已附在了自己身上。她抹抹脸,坐直身子,渐渐停止了呜咽。她对着眼前的稀泥,郑重地立誓道:“前辈请安息,前辈未了的事,以后就由晚辈去做!”
语罢,眼中还是不争气地涌起了泪花,楚薇澜深吸一口气,将它们生生咽下。楚薇澜对着那地道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待到抬头之时,额上已渗出几丝鲜血。她没有理会,而是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上天让哑奴黄泉路上别再受苦,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过了许久,她终于紧咬牙关,缓缓关上了那地道的门。
她打理着精神站起身来,只见此时身后唯一的光源便是一只燃烧着的蜡烛,离蜡烛稍远的地方均是一片漆黑。楚薇澜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她退后一步,仿佛碰到了一张桌子,楚薇澜顺手取来桌上之物,对着光源一看,上面写着“霖瑶十八掌”五个大字。
“武功秘籍?”楚薇澜狐疑道。打开书本一看,果然是习武之书。楚薇澜心中一沉,望望漆黑的周围,终于极其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难道这里是...藏书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