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六天,濮阳翼等人与霖瑶殿四位阁主一起用晚膳。饭间,陈于思见濮阳翼一众都面露愁色,于是幸灾乐祸地问:“朴师弟,过了明日,师傅可就要下葬了,你查案查得到底如何?”濮阳翼闷着不讲话,唐于章忙道:“三师弟,朴师弟也不容易,你就别多说了。”陈于思又道:“无论如何,明日你定当给大伙儿一个交代,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此时,原三慌慌张张地赶来,一脸惊喜,用手覆在濮阳翼耳边说了些什么。濮阳翼闻言大喜,不禁道了句:“果真找到了?”原三重重点头。濮阳翼面露兴奋,对四个阁主敬了敬,说是有要事,便甩下饭碗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桌上几个阁主面面相觑,温于禅在旁静静嚼着饭,不露声色。
夜已入深,一个穿着黑衣的影子轻轻落在濮阳翼房间的屋顶,揭开一片瓦,悄悄观察着房内的一举一动。“朴大哥,素娘还没说出谁加害于她?”说话的是那个叫小澜的侍婢,这几日看她与濮阳翼亲密无间的样子,应是小妾了。濮阳翼摇摇头,道:“素娘伤得太重,还需疗养几日才能开口说话!”那个叫小澜的小妾又说:“你带我去看看吧!”濮阳翼笑道:“素娘到处都是伤,血还没止住,你不怕?”小妾又道:“不怕!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于是,濮阳翼携了小妾,向后院的柴房走去。
黑衣人跟了两人一路,此时又蹑手蹑脚地在柴房的窗户上偷看。只见那稻草堆里似乎藏了一个人,濮阳翼和小妾蹲在那人身前问东问西,那人只是支支吾吾,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黑衣人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知是个女子。于是他便轻轻地移动身子,换了几个位置偷窥,方看到一堆稻草旁,露出了女子桃色的衣衫。“是素娘没错了!”黑衣人想。过了一会儿,濮阳翼拉着小妾走了。黑衣人终于眼现杀机,挺起了身板,步入柴房。
素娘在那稻草堆里躺着,乱发掩住了面,一副垂死之相。黑衣人笑笑,准备轻施一掌,送她归西。谁知,当黑衣人一掌下去之时,那素娘竟侧身躲过、一跃而起!黑衣人大惊,素娘却逮着这个时机赤手空拳向他扑来,黑衣人只觉背上一阵刺麻,便像醉酒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他死撑着不肯闭眼,只见眼前的女子,气质如兰,手指间夹着三支金针,正冷漠地看着他。这哪是素娘,明明就是那日替赤空验尸的医女!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一瞬,黑衣人终于完全丧失了意识。
“晕了?”濮阳翼带着薇澜从房外进来。“恩!”蒋芸点点头。闻言,柴房旁另一个稻草堆中蹦出三个男人,他们正是唐于章、陈于思、良于敏。众人围到黑衣人旁,蒋芸扯下了那人蒙在面上的黑布。“四师弟?”三个阁主均是大惊,那前来杀害素娘之人,正是温于禅!
“为什么?四师弟为什么要害师娘?”陈于思最为激动。濮阳翼道:“三师兄,你可记得师娘曾对我们说过,你们四位之中,曾有人送过她一种紫色蝴蝶状的花?”陈于思一愣,此事是他与素娘偷情时素娘说的,濮阳翼如此问,定是知道了偷情之事!陈于思对上了濮阳翼意味深长的眼神,唯恐对方把自己的丑事抖出来,只得唯唯诺诺地道了声是。濮阳翼又道:“除此之外,师娘好像还说这花是用来泡水的?”陈于思只得老实道:“是,花茎用来泡水,说是美容养颜。”濮阳翼又道:“师娘在房中泡的水,师傅自然也是会喝的。”众人点点头。“可是,师傅不知道,正是这美容养颜的水,要了他老人家的命!”
众人大惊,蒋芸缓缓地把紫菱蝶的功用、赤空体内的积毒、素娘的死以及雷家之事清清楚楚地告之了众人,白渊又递上雷家一案的官文、雷氏族谱给众人看,又告之众人那日挖坟之事,众人终于信服。
众人大惊,唐于章道:“那此时四师弟前来杀害师娘,岂不是证明他果真就是杀害师傅的凶手!”“正是!”濮阳翼重重点头。“他奶奶的!”陈于思大怒,上前欲给这温于禅一掌,众人生生拦下,楚薇澜心里明白,这一掌有一半是为素娘。
第七天终于到来了。温于禅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大殿上,周围被霖瑶殿一众围绕着。他全身十余处穴道被银针扎着,动弹不得。就算他会使邛崃掌,此时也像个手无寸铁的小孩一样,无人惧怕。
“四师弟!你居然谋杀恩师!其罪当诛啊!”唐于章指着温于禅,痛心疾首。“你处心积虑四十余载,就是为了取师傅的性命,我真是看错你了!”良于敏咬牙侧头道,不再看他。“谋害师傅,还残忍加害不会武功的师娘!你真******畜生!”陈于思想起惨死的姘头,愤愤地吐了一口吐沫。濮阳翼缓缓道:“雷云山,我们都知道了,你还是直接认了吧。”
温于禅一听自己往日的旧名,全身如触电般一震。白渊又道:“我们已知道你是用那紫菱蝶的茎汁毒害了掌门,又在柴房抓到你,你是抵赖不了的,还是速速认了吧!”
温于禅自然也明白自己躲不过,也没想再躲。他强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使尽全身力气骂道:“赤空老贼!千刀万剐!杀我全家!天诛地灭!”殿上白虎阁的弟子听到平日亲切温和的阁主杀了掌门,本是打死都不信的。他们自然不知雷家与赤空的故事,此时见了温于禅这副样子,都气得咬牙切齿,一时之间,“畜生!”“王八羔子!”等字眼不绝于耳。
楚薇澜看看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温于禅,又想到他当年六岁便目睹全家被杀,在霖瑶殿隐姓埋名四十余年,一时心中不忍,用力扯了扯濮阳翼的衣袖。濮阳翼心中恨他杀了恩师,但也觉得当年赤空的作为太过分了些。想起这位四师兄平日待人极其和善,也不愿他遭人辱骂,于是扬手一挥,殿中立刻肃静下来。
濮阳翼走向温于禅,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缓缓地说道:“四师兄,我们既有同门之谊,我定会给你一个痛快。”这话说进了温于禅心里,他眼含感激地看了濮阳翼一眼,骄傲地扬起了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四师兄能如实告之。”温于禅不料濮阳翼并不打算立即杀他,又气愤地张开了眼,狠狠瞪着濮阳翼。濮阳翼明白他的心思,诚恳地道:“最后一个问题,之后便送你上路。”温于禅默不作声,濮阳翼又道:“四师兄是如何取得了那邛崃掌的秘笈?又如何给师傅补下了那掌?我没记错的话,四师兄当时正在跟二师兄一起品茗,二师兄也说可以作证。”语罢,濮阳翼看看良于敏,良于敏点点头,也向温于禅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我如今已对杀害赤空一事供认不讳,你们还追究那么多做什么!快快给我一个痛快!”温于禅吼道。濮阳翼见他既不愿答,也没必要追问下去,于是示意唐于章动手。唐于章身为殿中辈份最高之人,理应亲手为赤空报仇。无耐温于禅平日待人极好,对师兄更是颇为恭敬,唐于章下不了手,素来与温于禅交好的良于敏更下不了手。陈于思见状,喝到:“我来!”他拖着一口大刀,走向温于禅处。温于禅闭了眼,陈于思大刀一挥,银光闪过。
“吼!”一声虎啸传来,伴随着一阵强劲的掌风,重重打在陈于思胸前。陈于思手中的大刀被震落,自己捂胸后退几步,待唐于章与良于敏把他扶稳之时,已口吐鲜血。“邛崃掌?”众人惊道。只见此时,一人飞身落在了温于禅前面。那人满脸皱纹、歪着嘴、只是背已不再驮着。众人大惊,楚薇澜失声道:“哑奴?”
那哑奴面露凶光,两手张开护在温于禅身前。温于禅歇斯底里地叫道:“你快走!快走!事到如今你还来救我做什么!”哑奴轻轻回头,刚才还恶狠狠的眼睛此时荡起了柔光。濮阳翼上前道:“原来最后在师傅尸身上补下那掌的是你!”那哑奴死死盯着濮阳翼,转眼之间,已飞身向濮阳翼攻来。
“朴大哥!小心!”薇澜的惊叫声刚落下,自己已被濮阳翼抱着躲去了一旁。濮阳翼放下薇澜,又转身攻向那哑奴。两人以邛崃掌对邛崃掌,掌风猛烈、耳边呼啸之声不断,乍看还以为是两头猛兽在搏斗。濮阳翼的邛崃掌是四年前才练的,如今只可发挥九成掌力。哑奴管理藏书塔已四十余年,这邛崃掌也不像是近期才练成的,掌法使得不仅纯熟、还变化多端,一时之间已逼得濮阳翼进不了身。
濮阳翼处于下风,只能不断躲让。哑奴动作神速,一时间已噼里啪啦地对濮阳翼施下十余掌。濮阳翼一一躲过,掌印刻在殿中的铜柱上,竟达七、八厘米厚!薇澜不敢想象这掌要是落在濮阳翼身上,会有什么下场。殿中其他人不料这哑奴竟是个绝顶高手,一时间都看得痴起来。
唐于章见濮阳翼身处劣势,对良于敏施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上前相助。哑奴以一敌三,虽不是稳操胜券,却也不见吃力。只见他掌风赫赫、招招夺命,楚薇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额上冒起了细汗。陈于思知道如此下去定是不妙,趁着几人纠缠之际,偷偷来到温于禅身边欲下毒手。哑奴此时刚巧看到,嘴里大叫一声,甩开三人,飞扑到温于禅身边。只可惜,哑奴晚了一步。陈于思手起刀落,砍下了温于禅的人头。
哑奴大嚎一声,挥掌打向陈于思,一掌毕命!濮阳翼见状立刻出掌相击,谁知那哑奴只痴痴地将温于禅的人头抱在怀中,生生挨下了濮阳翼那一掌!濮阳翼面色微惊,立即将手收回。哑奴一抹口中流出的鲜血,捧起温于禅的人头,缓缓站起身来,与濮阳翼四目相对。“朴大哥!”薇澜心系濮阳翼安危,已跑到他身旁。谁知哑奴趁机一手拉过楚薇澜,夹着人头飞身离去,行如闪电,当众人回过神来,两人已消失无踪。
“薇澜!”濮阳翼大叫一声,飞身追出去,无耐山中此时下起了薄雾,两人已经不知所踪。“薇澜!”濮阳翼双腿跪坐,不甘地以拳击地。他此刻感到血气上涌、冲散了他全部的冷静与理智。“吼!”一声虎啸,旁边的石柱应声倒下。
濮阳翼站起身来,原三、白渊、蒋芸以及霖瑶殿一众已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濮阳翼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没人敢作声。过了少许,濮阳翼终于高声道:“大师兄,快去拿霖瑶殿、不,整个邛崃岛的地图来。白渊,限你半个时辰内背熟地图,找出有哪些地方可以藏身!二师兄,立刻传令下去没收船只、封锁全岛、确保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芸儿原三,你们四处察看,有任何线索立即汇报!”“是!”众人响亮地回答,立即便散开了。濮阳翼紧握拳头,愤愤地道:“薇澜,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那畜生若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