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二日的下午很快就在毫无进展中过去了。晚上,大家用完晚膳,原三仍是奉命跟着素娘。
素娘耐不住寂寞,不一会儿,又在窗头摆上了一盆红花,然后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后山的“老地方”与陈于思相会。原三还是躲在树上“老位子”观看。没多久,陈于思来了,先是面带不悦地埋怨素娘在风口浪尖上把自己叫出来,不长脑子;后来,终于挨不住素娘的媚功,两人又一番缠绵。
原三是个朴实憨厚之人,对于此等场面自是不愿多看,于是把头转到一旁,尽力不去听那两人的淫言荡语。过了一会儿,树下好像没了动静,原三这才敢回过头往下看,只见素娘依偎在那陈于思怀中,两人脸上都一片潮红。
“于思。”素娘说道,“你看如今老爷子也死了,咱们的事儿,是不是也得想着法子了了?”陈于思装傻道:“咱们的事儿?咱们什么事儿?”素娘一听对方想不认,立刻弹起身来,嚷道:“什么事儿!你如今还有脸这么问!姑奶奶跟你明说了,如今这条船,你既然上了,就别想着哪天还下得去!你要是敢不八抬大轿地把姑奶奶娶进门,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说罢,双手架在胸前,样子颇为凶悍。
陈于思一听素娘威胁要把两人的丑事抖出来,哪还有不哄着的,只听他忙说:“哎哟哟,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对你是真心诚意,早就盼着哪天能把你风风光光地娶了回去!只是师傅刚去,这红白两事难道还搁一道?你就是不嫌晦气,我也舍不得你受这个委屈呀!”语罢,又一把揽过素娘的蜂腰,卖力讨好。
素娘一见对方有了个允诺,自然也懂得服软,于是又娇声道:“人家又不是让你立刻就办,只是这事儿你得快快想想要怎么搞,才能名正言顺。”这女人先是与丈夫的弟子通奸,现今又要嫁给奸夫,还幻想名正言顺,不仅树上的原三觉得好笑,连陈于思都觉得好笑。素娘见对方迟迟不开口,又激道:“你可别以为姑奶奶离了你就不成,我且告诉你,你们师兄弟几个,可不只你一个对姑奶奶动了心思!”
陈于思一听,想借机叉开话题,忙问道:“还有谁!”素娘以为对方吃醋,得意道:“总之是个比你好的!”陈于思又道:“比我好?我可是阁主!现如今没了掌门,阁主最大!”素娘媚眼一挑,道:“你还以为阁主就你一个?人家也是个阁主!”
“哦?”陈于思真的好奇了起来:“我不信,怕是你自己编的吧。”那素娘立刻不服气道:“姑奶奶可没闲工夫骗你!平日里他就没少给我送过秋波,前段时日还时不时送我些花草,既美观又有美容养颜之用,还嘱咐我一定要常常泡水喝,才能不负我这美貌!”说罢,素娘面露得意之色。
陈于思看她不像在撒谎,想到几个师兄弟中居然也有人打着自己姘头的主意,心中一阵不悦,低吼道:“什么花草那么稀奇!我不也时时送你玫瑰牡丹,你可曾这么在意过!”素娘一听对方醋意大发,哪会浪费了这个刺激他的机会,于是添油加醋道:“他送我的都是稀罕的品种,你那些俗货怎么比得过!像前几天他就送了我一些紫色的花,长得像蝴蝶一样,那是真心漂亮,唉,只可惜他说这花不为观赏,只为养生,于是把那茎给切碎了给我泡水喝,我还没看几眼呢!”陈于思气得扭头不理素娘,素娘这才发觉玩过了头,忙去哄,两人又温存了一阵子才各自回房。
原三也回到濮阳翼房中复命,把刚才的见闻,除了那些龌龊之事,都一一陈述了一遍。楚薇澜听到那紫色的蝴蝶花,脑中立刻闪现出在花城见到的画面,立刻大叫道:“白先生!难道是紫菱蝶!”白渊和蒋芸此刻也想起了那花城的紫菱蝶,白渊兴奋道:“不错!紫菱蝶能加重毒性,掌门之死,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三头先偷听的时候,并未听出二人的对话有何不妥,如今见几人如此兴奋,仍是一脸茫然。蒋芸解释道:“掌门素来服用壮阳之物,体中毒性已深,只是并不致死。而这紫菱蝶茎的汁液却能加剧毒性,于是一旦掌门服用这茎汁泡成的水,体中的积毒便被迅速激发,终于要了掌门的性命。”
濮阳翼道:“原来凶手只需骗那素娘在房内泡那紫菱蝶的茎汁,便可以不动声色地杀了师傅。而同样喝过那壶水的素娘却安然无恙,自然就没人怀疑,怪不得找不到证据!原三,快去把素娘带来!她若是不肯,就把她打晕了扛过来!”“是!”原三退身离去。
薇澜又道:“可是凶手怎么能确定掌门何时会离世?他又是如何算准时间去补下那最后一掌呢?”蒋芸道:“那紫菱蝶的毒在半个时辰之内必发作,但我也好奇他如何知道掌门一定会喝水。”白渊道:“当时掌门是用膳的中途回了房,如果凶手要让他喝水,只需在菜中多放一点东西?”“什么?”楚薇澜道。“盐。”濮阳翼答。白渊笑笑道:“王爷英明!”“原来如此!”楚薇澜道,“那他又是如何潜入掌门房内补那掌呢?”白渊想了想,摇头道:“在下也颇为疑惑。”濮阳翼皱着眉头道:“先问清那人是谁再说!”
等了许久,原三方一个人回来了。濮阳翼奇道:“素娘呢?”原三答道:“不在房内。我将那附近寻了一遍,又去了她和陈于思相会的小树林,没有找到。”濮阳翼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道:“不好!怕是被人先下手了!原三!你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原三又奔了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此刻又断了,濮阳翼颇为担忧素娘是否已经遇害,于是又紧皱了眉。白渊道:“王爷,你可曾想过凶手的动机是什么?若是为夺掌门之位,杀那几个阁主不是更好?”濮阳翼想想,道:“不会是为了掌门的位置。应是心中有什么仇怨。”于是,濮阳翼将谢罪书一事告之众人,白渊了然道:“是了,多一份遗物,多一个证据,那凶手不会不知。他冒险仿冒遗书,应不只为伪装自杀这么简单。敢问王爷,掌门可否得罪过什么人,结下什么恩怨?”濮阳翼想想,道:“我师傅作为武林泰斗,声望颇高,除了好女色,德行都颇为君子。”白渊又道:“那年轻之时呢?年轻气盛,得罪过什么人也是常见的。”濮阳翼答道:“师傅年轻时的事我就不知了。只是霖瑶殿素来以狭义之士自居,若遇到什么不平之事,仗义相助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师傅可曾因此结下什么梁子。这信中一句‘以命抵命’,想来是血债了。”
第三日一早,几人就找来唐于章打听赤空身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唐于章虽在霖瑶殿呆的时日最长,但对于这些往事也一概不知,几人只好又失望而归。原三寻了素娘一夜,还是没有找到,濮阳翼只得将素娘失踪之事告诉霖瑶殿一众,于是大伙儿都帮忙找起人来。一夜过去了,素娘多半已遇害。而如今已是破案的第三日,濮阳翼必须想出另外一个办法。
楚薇澜也颇为头疼,暗自寻思着。突然,她想起什么,对白渊道:“白先生,知道紫菱蝶的人多吗?”白渊答道:“紫菱蝶只产于花城,除了芸姑娘这样精通医术的人,还有在下这种痴迷于书本的人,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你说它只产于花城?”楚薇澜惊道。“是...”白渊突然恍然大悟,道:“楚姑娘真是聪明,这凶手既能用这紫菱蝶杀人,应该是这花城之人了!”
濮阳翼一听,立刻道:“白渊,芸儿,你二人速去花城查看,四十到三十年前,在花城可曾发生过什么跟霖瑶殿有关的命案,确认有何生还者,然后速速回来!”“是!”濮阳翼想了想,皱了皱眉,又道:“从今日算起,我只能给你们4日时间,只少不多!”两人相视一眼,道:“是!”于是立刻启程了。
濮阳翼目送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喃喃道:“但愿能查出一点什么吧。”此时想起了薇澜,于是转头看着她,无奈道:“本是来找那东西,却遇到这个事,真是想不到。”薇澜安慰地拍拍他,道:“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定是不能让那凶手逍遥法外的。那东西稍后再找也不迟,我们既在这,那东西就跑不了。”濮阳翼笑笑道:“真是越来越懂我,我就是这么想的。”薇澜也笑笑:“咱们既留在这,就看看还能做些什么吧。”濮阳翼想想,道:“走,去藏书塔。那邛崃掌的秘籍就在那,咱们试着找找还有谁练成了它!”“恩!”楚薇澜含笑点头,濮阳翼牵起她,两人一起向藏书塔走去。
那日在赤空遗体旁,楚薇澜见濮阳翼心中悲伤,便拉他的手安慰。谁料自从那日,濮阳翼就再也没放开过薇澜。就算在霖瑶殿一众面前,濮阳翼也毫不顾忌楚薇澜自称的“侍婢”身份,总是紧紧拉着她,好像生怕她走丢似的。
楚薇澜心里自然是欢天喜地,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脸红心跳,如今与他牵手却成为了一种习惯。楚薇澜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这几日大家都顾着抓凶手,两人也没谈论过这类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很好,楚薇澜很喜欢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这几日来,她看到了爱民如子的濮阳翼、雷厉风行的濮阳翼、威严霸道的濮阳翼、重情重义的濮阳翼。当初一眼便令她沉沦的黑色眸子,如今已慢慢丰化成是一个性情饱满、个性鲜活的人。她迫不及待地想认识全部的濮阳翼,而每当她看到他新的一面,便立刻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楚薇澜开始在心中觉得,她与濮阳翼在云霄山的第一次相遇,是前世便注定了的。然而她不知道,她与濮阳翼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云霄山下,并且远远早于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