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备受瞩目的婚礼,除了婚讯突然之外,男主背景显赫,女方背景成谜,更重要的是,权倾东原的御皇为婚礼证婚人,而与御皇半生纠葛的琅依皇后则为女主惟一的主婚人。
当龙君御与琅依乘坐着豪华舒适的皇家软轿抵达“泓远侯”府之时,穆浩亓和满座宾朋早已侯在府门,当龙君御率先下轿后,小心翼翼地将琅依抱下轿之时,整齐而辽亮而又略显欢快的行礼跪拜之声乍然响起,龙君御同样面带喜色地允了声:“平身吧!”
长长的皇家禁卫军两排自府邸内延伸到府外的巷弄站列着,威武屹立站着的高大身影阻隔了好奇围观的人潮,八位宫女及六位太监则亦步亦趋随侍于御皇与皇后的后面。
龙君御同穆氏宗族长于尊位上落座前,目光落向一脸欣慰的穆母时,温声道了喜。此举也算是纡尊降贵了,穆母一时间倒也有些受宠若惊,几乎就要跪地行礼,龙君御察觉到她的意图,幽暗眸心划过一丝愧疚,忙朗笑制止。
当他的目光转往厅口之时,眸光不觉黯淡了许多。
他何能担当得起这一位温柔长辈的再一次跪拜之礼?十多年前先皇的一道命令,他们龙家害得她十多年来饱受丧子之痛。如今算是盼得儿子成家,他固然是真心来贺,却也仍是掺了隐讳的算计。
唉!
“开始吧,别因为朕而误了吉时!”
御皇的一声令下,婚礼司仪随即高唱:“有请新郎新娘——”
一方红稠,两方相系,这一执手,允了一世情缘,便是多少流年坐看花开花落,人生最美,莫过于与子执手。
琅依有些恍然,仿佛时光牵引,回到了那天,她嫁与他作新妇,带着心机与计算,少了那份柔软的心,去细品这一执手的幸福。
幽幽地觑着他尔雅含笑的侧颜,氤漫波光里闪着抱歉与感激。仿佛接收到她动情的眸光,他淡淡一个回眸,竟是全然的宠溺与怜爱,而后缓缓为她牵动了唇角,绽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漾出他浅浅的酒窝,她樱唇弯弯,回以至柔一笑。
喜庆丝竹之声,伴着司仪的高喊“夫妻对拜——”,堂中新人已是礼成。
“送入洞房——”
当新人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离场,琅依仍是未从动容中缓过来,倘若不是两人坐着尚有一桌之距,又倘若不是场合不对,龙君御其实很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无须感到悔恨与抱歉,过去便是过去了,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他们彼此仍能相惜相守!
不意与昂立于宾朋间的程信对上眼,四目相对间,交流着相同一道隐忧。
今天身为新郎倌的穆浩亓嘴巴是一直咧得老大,几乎没合过,看得出是真的非常开心!即使对这婚事觉得意外突然,但这傻大个确是真爱上了!希望那个钟灵秀聪明些,最好懂得惜缘,别做出一些让人后悔莫及的事!
黑眸含着深思淡淡调往厅外,仍是一派平静,只有两列长长的禁卫军依旧威武地屹立着。
“累吗?”
“不会。”
于是他牵着她继续走着,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或驻足看着一池鱼儿悠游,或低首轻嗅当下开得正好的花儿,倒是无比闲适。
由于他们会参加完晚上的喜宴再回宫,于是这一下午的时光倒像是偷来的浮生半日闲了,他可以暂放下恼人的国家大事,专心一意陪着她,就这么在喜气洋洋的“泓远侯”府里游逛着。
如果少了身后那十多位宫女太监,感觉会更好的!琅依如是想着。
龙君御回眸,看着她发上的两朵清莲造型的流苏簪子步摇随着她的小碎步而摇曳晃动着,又见她红衣曳地,虽因怀孕而不施胭粉,却仍是艳丽动人,将这一袭红衫给衬得艳光四射!
不禁眼中娇怜更甚,将目光定在她已略见宽厚显出孕味的腰腹上,心不禁又是暖了又暖,所爱的女人正孕育着他的骨肉呵!
近来她孕期的反应已是好了许多,胸前的伤也已是大好,让他紧绷的心总算稍见松懈。
只是思及她三月孕期将至,眸心不禁又漫出一层不舍。
还未想好如何对她启口,他将离开她一段时日。牵握住她的大手不禁紧了一紧,还未分离,他已能料得那无底的相思了。
“怎么了?”竟是盯着她看呆了,心事重重了起来。
“待回宫再对你说。”他浅浅一笑,如是说。
琅依奇怪地觑了他一眼,倒没再追根究底。
两人又漫漫走了几步,薄薄的日光披洒在两人身上,琅依不觉感到一国乏意袭来,纤手抚唇,秀气地打了个呵欠。
“刚是谁告诉朕说不累的?”龙君御不觉莞尔一笑,前面五步开外正好有一座凉亭,于是他回头朝一干宫女太监吩咐了声在亭外守侯,便牵着她的手,步上凉亭。
扬手间,轻纱被撤了下来,阻隔一定的日光射入。他拉着她一同在长石椅上坐下,大手轻轻一带,让她的身子在石椅上躺平,头便枕在他的大腿之上。
“睡吧。”
琅依强忍住睡意,努力地撑起愈发沉重的眼皮,只觉得赧然,脸儿有些发烫。只怕被底下的人看笑话,毕竟还不曾在公开场合有过如此亲昵、不合时宜的动作。
想起身,却被他止住了,大手更是不容抗拒地盖住她的双眼。
“睡!这些时日你午休惯了,这会儿不躺一会儿,你会撑不住的。乖,听话!”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她,清如冰泉的嗓诱哄般地轻声呢喃,仿如一曲至柔催眠之曲,于是,不过片刻,她便已抵不住这太过温暖舒适的感觉,坠入梦乡。
自怀孕以来,这嗜睡的毛病只觉得是越来越严重了。唉!
龙君御有些失笑地摇首,“睡便睡了,还叹什么气?”
琅依自是不会应答他,兀自睡得极好,他当真爱极了她这般无忧的睡颜,只觉得生生世世也不会有看倦的一天!
大掌轻抚掌下的娇颜,玉板指的冰凉也未曾引起她的些许不适,唇边仍是那抹甜甜的笑。
薄唇轻扬,黑睫缓缓合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在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悠然。然后,他又缓缓睁开了眼,睇着那如莹玉般无瑕的玉耳片刻,倏然想起了早上差不多出门时,司珍房才献上的东西。大掌伸至腰带间,掏出一只小锦袋,打开后发现竟是一对通体翡绿的玉莲花耳环。莲花一瓣一瓣,层层圈围,如姆指指甲大小般,雕刻得栩栩如生,玉洁而高雅。
他轻手转出栓子,将玉莲穿上她原塞着茶枝的耳洞上,再将小栓子于耳后转了几圈系住。
“睡得真沉!”他笑叹,微讶于他为他带上两只玉莲,她竟连下眉也没蹙。
确实很衬她,他掂念着回到宫里要好好打赏司珍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