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全场结束,已过酉时三刻,也就是将近下午六点。
叶绍免不了与大伙又寒暄一阵,今日他一鸣惊人,明日就会传遍洛州。
待到四方馆人流散尽,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雨早已停歇,凉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倒也十分的舒适。
马车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叶绍确实有些累了,斜靠在车厢内,看着张小灿在那聒噪。
张小灿此时依然兴奋的要命,好似是自己夺得了头筹一般,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胡官仁和刘步春比赛输了的狼狈样。
叶绍虽然疲累,但也没有去打断张小灿,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快乐,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去干涉打断别人的乐趣,是不礼貌的。他现在灵魂深处,可不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从碧落书院进了内城,到张小灿家更加近一点,但需先送叶绍回家,所以就绕路先去叶府。
如此走了快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叶府了。叶绍掀开窗帘一看,遥遥看到自家府门外停着数辆豪华精致的马车,几个马夫小厮在那些马车旁蹲着聊天。
看来府里来访客了,叔父作为洛州太守,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大宝,不从正门进去了,你把车驾到侧门吧。”叶绍招呼正在驾车的大宝。
大宝答了声“好”,就驾车调头往侧门而去,显是对叶府地形情况非常了解。也难怪,他家少爷跟叶绍关系这么铁,作为贴身随从能不熟吗?
绕了两条街,大宝将马车停在了叶府的侧门。这里离叶绍住的小院非常近,最初是并不设门房的,因为以往叶绍总是从这里偷偷逃出府去找“狐朋狗友”胡混,叶先城就专门在这里设了一个门房。负责看门的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仆人,府里都称他“老李头”。
叶绍从马车上下来,叫了声“老李”,但却无人应答,叶绍“咦”了一声,上前伸手一推门,门并没有锁。
“这老李,平时看门都挺紧的啊,今日这是跑哪去了。”
张小灿此时也下了车,见状道:“也许是吃饭去了。他不在,你不还自在些,平日里把你看的紧紧的,这会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叶绍也懒得深思,不在就不在呗,张小灿说的对,平日里自己从这里出门或者回家,那门房老李老是问这问那,弄的自己烦闷的很。
“胖子,你也快回家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叶绍向张小灿道。
“你啥时候也没留我在你家吃过饭啊!”张小灿调侃着,又钻回车厢内。大宝“驾”的一声喊,马车沿着街道驶了出去。
看着马车走远,叶绍转身进了门房。刚刚将门重新拴上,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柄剑尖架在了自己脖颈旁。
“别动,不然我杀了你!”听得身后一人轻声说道,只是说话声若游丝,并不是刻意降低声音,倒好像是气接不上来一般。说完此话,身后人竟剧烈咳嗽起来。
叶绍将两手慢慢举了起来,以示自己手无寸铁且无反抗之意。
大脑中却在快速运转:这是什么人啊,打劫敢打到太守家里,是不想活了吗?且不说府里众多守卫家丁,光是护府的武道高手就够喝一壶的了。所以此人肯定不是寻常劫匪之类,听他声音低沉且咳嗽不断,看来是受伤不轻。
想到此处,叶绍稳了稳心神,轻声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你是这家主人?”身后人问道。
叶绍正准备答话,这时听得一人道:“这是我家少爷,你可不要伤了他,不然我家老爷定不会放过你!”
叶绍一听,这声音正是老李头的声音,正待回头,忽然想起脖子上还架着把剑,便没敢乱动,而是问道:“老李头,是你吗?”
“回禀少爷,正是老奴。”老李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是被挟持吓怕了。
叶绍听了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傻老头,一上来就把我身份说出来,这要是仇人寻仇,岂不是立即将我剁了。
这时听那身后之人道:“你转过来。”说着竟然将架在自己脖子旁的剑也收了起来。
叶绍闻言转过身来,第一眼先看到了歪坐在角落里的老李头,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脸上竟还有些泪珠。
“老李头,你没事吧?”
老李头道:“没事倒是没事,可是不知他用什么邪术,在我身上点了一下,一直动不了。”
点穴术!
叶绍收了看向老李头的目光,看向身后之人。一看之下,不由脱口道:“是你?”
只见那人此时以剑驻地支撑,靠在门房桌子旁边,肩膀和腹部各有一处伤口,虽然经过粗略包扎,但依然可以看见有血渗出。此人右脸颊处有一处伤疤,正是下午大街上打斗落败重伤的那个灰衣中年男子。
“你认识我?”听闻叶绍之言,那人立即又紧张起来,但此时他已是站立不稳,靠着桌子和手中剑支撑,无法再将剑提起来。
“你不要紧张,我并不认识你,我只是下午正好看到你与人打斗受伤。”
叶绍说完,见那人似是放心下来,便接着道:“你受伤颇重,需赶紧医治,不然有性命危险。”
“你是叶先城的儿子?”那人未理会叶绍的建议,反而问了这句。
“不是,我是他侄子。”
“一样一样,你带我见他,我有十分紧急重要之事要告诉他!咳咳咳!”那人激动起来,这一激动之下,又牵动内伤,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同时他两腿也开始抖动起来,显然是伤情更加沉重,已到了无法站立的地步。
果然,下一秒,这名汉子就再也站立不住,向着后方倒去。叶绍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其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叶绍此时已基本确定此人来此对叶府并无恶意,不然方才早就先将自己和老李头杀了。
“你现在伤势急需处理,我叔父那边此时还有客人没走,一时也无法见你。我先找人给你治伤。”叶绍说着就准备起身。
哪知那人一把抓住叶绍:“不可,不可找医师,不然就泄露踪迹了。”
叶绍听他如此说,想起今日他与那黑衣人打斗,似是被人追杀。如果黑衣人要追查他的踪迹,肯定也会想到派人去各大医馆蹲守,因为受了重伤是需要医治的,不然活不下去。
对对,不能去外面找医师。那该如何是好?
诶,想起来了,罗天赐那小子就会治伤啊,他家祖上初在绿林混生活,常在刀头舔血,是以经常身负重伤,所以也研究了一套治病治伤的特殊本领,随着家传武艺一代代传下来,罗天赐在此方面倒已有小成。
想到此,叶绍盯着那人道:“我有一兄弟,十分可靠,而且精于治伤,我让老李头去喊他来。”他顿了一顿,看那人眼中有些犹豫之色,又道:“你尽可放心,我不会泄露你行踪的,老李头也不会。”
“好,我信你!”那人下定决心道,“在下姓常名松!”
叶绍也报了自己姓名,转头对老李头道:“你速去镇守将军府找罗天赐,让他过来。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间之事。”
老李头答道:“老奴遵命,可是少爷,我这动不了啊!”
叶绍才记起老李头被点了穴,又看向常松。常松此时已无力气再去给老李头解穴,便道:“你在他腋下三寸处按一下,当可解开。”
叶绍听了,走过去按照常松说的方法做了,果然解了穴。
“速去,让天赐立即过来。”叶绍催促道。
老李头推门就出了府。叶府离镇守将军府并不远,,约莫过了一刻钟多一点,罗天赐就随着老李头过来了。
罗天赐先给常松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又消了毒,重新进行包扎,血立即就止住了。此时常松早已昏睡了过去,三人又合力将他挪到了叶绍住的小院,安置在一处偏房中。
忙完这些,叶绍又对他院里的几个仆人丫鬟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切莫外传,不然赶出叶府。几个仆人丫鬟慌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