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过,夜凉如水,唯有零星的虫鸣给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州府城墙上的守卫昏昏欲睡,这时,隐约有一道风声划过,守卫猛然惊醒。
“什么人!?”
“你睡蒙了吧!大呼小叫什么!”
“哦!队长,我错了!”
“行了行了,换值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队长。”
……
“啧啧啧,这小守卫反应还挺灵敏啊。不过,还需历练啊,少年。”
一道嬉皮笑脸的声音传来,刚出城的某人一僵,身边的那道身影立刻上前,只见一道寒光划过夜空,却被对面那人两指间的刀刃抵住。
“住手,退下。”说完,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身影,皎皎月光撒下,映出一道月下美人之姿,银发红眸,惊觉艳艳。
那人目光疑惑地看向辛夷,辛夷笑笑,“采药喽。正好碰见两不走正门的鬼鬼祟祟之人,心下好奇,跟着来看看喽。”随即大量了两人一番道:“没想到,是熟人啊!你们这干嘛去了,好几个月不见人影,一出场就不走常路。”
说完,辛夷疑惑地指指,“你们,这是要回国?”
“嗯。”
‘啧啧啧,这美人真的是太冷了,每次说完话都会陷入迷之尴尬,这一秒冷场的能力也是没谁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这人露出别的表情。’辛夷打量了对面这人一番,心下啧啧称奇。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说完就看那人目露疑惑,显然是不解两人何时成为‘生死之交’了,辛夷默默无语,总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什么奇怪的能力。
“起码是救了我的小命吧,总得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扯平。”
“你不会是指那天晚上吧,那晚你只是懒得惹麻烦吧,就算没我帮忙,他们也不是你的对手。那怎么能算!”
那人望过来,显然是在问,那你想怎样。
‘果然是get到什么奇怪的能力。’辛夷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叫辛夷,辛夷花的辛夷,你呢?”
……
半晌,辛夷以为这美人不会说了,那人才慢吞吞回答道:“苕(tiáo)华。”
‘不是吧,就因为我说了辛夷?你就拿花名应付我哦,气!不过我这是真名好不好,’辛夷恨恨的想,‘诶,对了!我这傻脑子,人家都知道我是燕扶苏了啊!美人不会以为我在骗他吧。’
想着,辛夷,哦不,燕扶苏赶紧说道:“瞧我给忘了,辛夷是出门在外的名字。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燕扶苏。”说着,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那美人愣了一下,看一眼燕扶苏的手,心想:这是中原的礼节吗?
不过,他伸出了一瞬,并没有握上去。燕扶苏见状,拉过来说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作为好朋友,美,哦不,苕华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啊?”
那人立刻抽出来道:“玉生烟。”结果缩到一半,被燕扶苏的惊呼给吓到了。
“你说什么!?玉生烟!?你真的叫玉生烟!?”
玉生烟:我的名字应该没有流传出去吧,难道她认识那些人!?想着,玉生烟的眼神带了些许锋利,不过,很快被辛夷的节奏打乱了……
“谁给你起的名字啊?”燕扶苏试探道。
“师父。”
“你师父是李商隐吗?”
“不是。”
“他姓李吗?”
“不。”
“号玉谿生?”
“不。”
“那你怎么叫玉生烟?”
“.…..”
似是对燕扶苏的追问有些不理解,玉生烟问道:“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不不不,我不是说奇怪,就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对了,你没去过兰苑吗?”
“没听说过。”
“好吧……”看来自己的努力不够啊,瞧,这不眼前就有一个没听说过的,还住在南州呢。革命尚未成功,还要继续努力啊!
不过燕扶苏是真的冤枉人家了,玉生烟离开府城的期间一直在东州寻人,南州府城的消息还没这么快传到东州。
“其实,就是兰苑里有一本诗集,这里面有一首诗,诗中有你的名字。”
玉生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不知道这首诗。”
“我觉得也是。”
“不过,苕华是字。”
“嗯?哦。”燕扶苏心想,这美人还挺记仇,“你这字,给你取这字的是谁啊,感觉是形容,咳咳。”
玉生烟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虫鸣,辛夷觉得有些奇怪,正疑惑地看向那处,就见玉生烟身边那位裹成一个黑蛹似的侍卫拿出一个骨笛轻轻地按节奏吹奏了三声,又听对面回了一声,那便侍卫对着玉生烟低语几句,燕扶苏没兴趣探听别人的秘密,自觉地转身。
过了一会儿,玉生烟对着侍卫打了一个手势,那人迅速钻进树丛,很快没了踪影。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就是来给你送个东西。”
看着玉生烟投来‘谴责’的目光,看着像说你不是说采药吗?燕扶苏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就是让人看着,要是有人在府城看到你,及时汇报,我好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你。”说着,掀开草编的盖子,从背篓里拿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这是?”
“这是一架手摇留声机,”还是民国早期的呢,燕扶苏默默补充了句,接着演示了一下怎么放歌,怎么换唱片,不过她并没有放上去。这架德国产的手摇是前世她淘来的,至于唱片,当然是通过正(强)常(买)渠(强)道(卖)购来的中西古典音乐唱片。反正她就是图一时新鲜,还不如送给需要它的人。
“你应该很喜欢音乐吧,这个送你。”
“为……”
“为什么是吧,等我们再见的时候你再问吧,你应该很赶时间吧。”这是肯定句。因为燕扶苏感觉到刚刚那侍卫走之前,对面传来的虫鸣显得十分急促,应该是有急事,所以她简洁迅速地讲解一遍使用方法,就赶紧赶人了。
“再见。”说着,还摆了摆手。
虽然不懂摆手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再会’的意思,不过,再会吗…...
这样想着,感觉有了一丝愁绪,玉生烟递给燕扶苏一个别致小巧的玉笛,说道:“再会。”
“这?”
“回礼。”燕扶苏扶额,就是为了先抵消一些救命之恩,结果这美人还真是跟她一样,不喜欢欠人人情。
想着,抛过去一个玄铁牌子,“下次若是有麻烦,去牌子上的地方吧。诶!这次可别再给我东西了。”说完,一秒闪人,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句“烟烟,再见。”
玉生烟一僵,看了燕扶苏离去的方向一眼,淡定转身,隐约可见发丝飞舞间,微微发红的耳尖。
……
“小姐,您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夜晚的深山是很危险的,奴婢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还有,您看这衣服,怎么这么脏!?还有,您这是什么打扮!?balabala……”
‘唉,每次粉黛一生气,就称‘您’,还自称‘奴婢’,看来这一套说教又得持续半个时辰了。’想着,燕扶苏开始总结今天采到的草药能配什么药方,想着想着,配上粉黛的声音就睡着了。
待第二天醒来,燕扶苏又神清气爽地钻进了药室。日日如此,气得粉黛整日幽怨地盯着药室大门,要是眼神有形的话,只怕门都被射穿了。
就这样,一边练习配药制药,一边上山采药辨药,燕扶苏的医术和毒术日渐提高,就连制香也在不断进步,唯有灵力,自从练到三阶,实在难以提升。燕扶苏想了想,决定带着白芨去南阳郡走一趟,一边寻找一下突破契机,一边去看看紫葳的成果怎么样。
目前让青葙(xiāng)管理的朱雀楼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现在朱雀楼的订单已经能排到明年夏天了。兰居和兰苑虽然并不是燕扶苏心中主要的收入来源,但是其收益也是不容小觑,每日不说文人学子,就是那些附庸风雅的商人也是络绎不绝,因为乡试的结果十分显著,很多考生都从古籍中学到了很多。因此,每天两地都是座无虚席。
不过,来找茬的人也不是没有,全靠在暗中行动的燕一他们(渣渣未婚夫的手下简直用着不要太顺手),找麻烦的人见背后有人撑腰也没敢再继续找事,所以除了刚开业那几日,现在都是风平浪静。但是那些人真的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府城有好多家酒楼模仿朱雀楼的装修和菜色,还好当初燕扶苏让他们找的人都是签的死契,不然还真是不好收拾。现在,凭借每月新增的菜色和牢不可破的雇佣关系,朱雀楼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不过,这日子也是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来这南州已经大半年了,温馨也有,惊心动魄也有,短短半年就经历了好多。而且,燕扶摇的生日也到了。
思绪间,燕扶苏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枚暖玉玉佩,上面是燕扶苏亲手雕刻的神兽白泽。回想起来,还是一段血泪史,燕扶苏光是刻刀就损失了两把,一把飞出去插进了大理石地砖,一把被她气得掰断了。还有暖玉,本来一块拳头大小的暖玉能做不少东西,这个败家玩意儿直接一块都造进去了。
“唉。”燕扶苏不禁叹一口气,“而且还得避着阿摇,整整弄了三……”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什么避着我?”
“没有!”
“姐姐,你这表现好可疑。”
“是,是,吗?”
“不是吗?”燕扶摇说着,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姐姐,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嘿嘿,下了学早点回来呀。我这不是要去东州一趟嘛,今夜饯别会。”
“你今晚就走?”
“明早,清晨就走,你们就不要来送了。”
“哦,好。”燕扶摇情绪有点低沉。
“没事,快则一两个月,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要乖啊。”
“嗯。我也……”
“不行,你不可以和我去。”未等燕扶摇说完,燕扶苏就打断道:“你得以学业为重,还得和老头练武,等你学有所成了,你想去哪姐姐都不拦着你。”
“哦。”
“真乖。”说完,燕扶苏还像往常一样揉了揉燕扶摇的小脸,“咦?阿摇,你是不是瘦了,怎么婴儿肥都没有了。”
燕扶摇无奈:“明明瘦了更好看。”
“胡说!还是肉肉的摸着舒服。决定了!”说着,燕扶苏招来粉黛道:“我走之后每天都给阿摇来一碗鸡蛋羹。唉,要是有牛奶就更好了。”最后一句,燕扶苏悄悄咕哝出声,连燕扶摇也没有听见。
“是,小姐,保证每天一碗,把扶摇少爷养得白白胖胖的。”
“嗯!我看好你哦。”说完,又像往常一样钻进了药室。
夜幕如期降临,南州的秋风也格外的温柔,杏园外的树枝哗哗作响,仿佛是一种成熟的低语。
燕扶摇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心填得满满的,眼睛弯弯地看着兴奋地介绍着菜色的小姑娘。
“阿摇,这是糖醋里脊,这是糖醋鱼,这是水晶虾仁,这是腌笃鲜……”
“哎呦,好香好香!我们俩这孤家寡人来的正是时候啊!”话音刚落,就见鬼谷子推着止戈出现在门口。
“时间正好,我还以为两位不来了呢。”
“这怎么行,今儿可是小徒弟的生日!我们选了个礼物,花了些时间。”一边说,一边递上一个盒子,“这是我送你的佩剑。”
燕扶苏看了一眼,剑长约二尺,剑身乃玄铁所铸,刀刃上透着淡淡的寒光,看上去极为锋利,剑柄上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显得威严无比。
“这是我送的。”另一边,止戈身边的属下也端上一个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方上好的端砚,闻起来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竹香。
“这也太贵重了。”关键是只有一面之缘,收人家这么重的礼,怪不好意思的。燕扶苏一边想,一边赶紧冲止戈道。
“无事,我还有。放在我那里也是闲置,还不如那给燕小公子用。而且说起来,家弟和你还是师兄弟。”
“嗯?”燕扶苏和燕扶摇立刻看向鬼谷子,“怎么回事?”燕扶摇问道。
“哦,他弟弟是我师兄的弟子。”
“那还真是巧了。”辛夷淡笑道。‘算了,以后回礼吧。’
“来吧,粉黛,请几位入座。”
“这些,都是甜菜?”
“对啊,特意根据阿摇的口味做的。怎么样,你家姐姐手艺还不错吧!哼哼。”说完还得意地哼哼两声,燕扶摇看得轻笑,“嗯,味道很好,谢谢姐姐!”
“不谢不谢,快,多吃点!”
“嗯!”
饭后,喝上一杯桂花茶,几人均是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给,姐姐给你准备的的礼物。”
燕扶摇打开一看,是一枚玉佩,“这是,白泽?”
“对啊。”
“你,你亲手做的?”
“当然喽!”
“对了,还有一个惊喜哦!”说完,辛夷端出一个精致的糕点,给粉黛和燕扶摇看得新奇。
“小姐,这就是你一下午的‘杰作’?”
“对啊。”
“姐姐,这是什么?”说着闻了闻味道,心中浮现一个惊骇的想法,但却不敢确认。
“这个啊,是一种西方糕点,只在生辰的时候食用。它叫蛋糕。”
“蛋糕?”
“对啊,你们先尝一下。”说完,赶紧一人切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