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巫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五州,铸鼎象物,百物为之备,使民知神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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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黄的回忆,新鲜的错觉,风儿未动心摇曳。
金秋时节,秋风拂过,草木摇曳,落英缤纷,枝头上摇动着或红或黄的叶片,仿佛吟游的诗人在吟唱着秋日颂歌。
置身在如梦似幻的季节里,过往的人们踏着满地的落叶,聆听这树上叶片儿的哗哗响声,在心中缓缓展开一个几千年的曲谱,任凭心弦在轻拨慢弹。
一条道路,径直向前蜿蜒而去。穿过一片荒地,穿过一片野果园,地势由低到高,缓缓而上。似乎望穿历史时空,拾阶而上,笼罩着千百年的遗迹,留下了生命的本源奥秘,这便是——鼎原。
鼎原位于中州、越州和青州的交界处。古巫术时代,三州交界处一带灾情严重,巫师闻讯从海外之岛前来察看。为了练出药石给老百姓治病,采药王山各节季药王,以及山顶泉心之水,终得治病之药石,灾病劫难得治。
相传在灾难得以治理的时候,巫师便选择离开,百姓苦苦哀求,死活不让他走,有的牵衣扯袍,有的抱手拽腿,拖下了他的铜靴和青袍,埋于地下,届时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待风平沙静,一樽三足巨鼎立于三州交界之处,人们纷纷跪地拜服,年年祭拜。
香火鼎盛,鼎原虽然面积不大,但却精巧别致。长年的修缮,不大的院落内,柏树森森,大殿巍峨,两侧又有廊房相连,庄严而肃穆,古朴而宁静。献殿、祖殿、长廊、功德柱、阙楼等等一应俱全。
先文记载,院门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鼎的三条巨足,分别落在中、青、越三州的土地上,也有人说这三条巨足分别代表着天、地、人,象征着创世神、四祖以及各族祖先,以此来纪念四祖之一巫师的伟功,在香烟袅袅的祖殿里,创世神以及四祖的塑像赫然眼前,其中巫师的塑像尤为传神,庄重而慈祥。
祖殿之后,乃是一个呈锥形的土堆,其高六米,环长四五十米,传说里面埋藏着巫师的铜靴青袍。土堆前柏树密植,郁郁葱葱,功德柱高高挺立,神道两侧立着各种石兽,栩栩如生,这些都在先文上均有记载,甚至还有详细的图文解释。
然而这些风光,都随着古巫术时代的结束而终结,曾经的富丽堂皇化为了如今的满地黄沙,唯有在先文上才能找到一丝曾经的痕迹,只怪生命太短,来不及见证那些遥远到令人恍惚的词语,比如天长地久,海角天涯,碧落黄泉,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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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旗帜与绿色旗帜在鼎原相遇,除了颜色上的区别之外,金色旗帜上还纹绣着象征帝国皇权的五爪金龙,那犀利的眼神依旧让人不由地感觉到呼吸急促、面露潮红,只得赶忙移开视线方才恢复过来。
来访的队伍如同一条金色巨龙,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中州、越州以及青州三州的交界处,鼎原这片土地上。他们为数一共四百,由皇帝陛下的亲随与卫队组成,阴冷的风拍打着他们头顶高举的金龙旗帜,与荆棘城的绿色旗帜遥相呼应。
队伍中有不少木清熟悉的面孔。身材高大的棕发壮汉是穆山,作为帝国皇室的侍卫队长,他身披金色剑袍,着金色盔甲,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跟在他身边的则是另外两位金袍剑士,他们分别是苏尘和李广,他们都是帝国五位金袍剑士之一。
木清带领着荆棘城的一众人等在此等候多时,为的就是等候金色队伍的到来,或者说是在等待那位的到来。然而此时那个走在队伍前列,由苏尘和李广护卫左右的人,与木清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判若两人。
一直到那人走到木清的跟前,发出熟悉的声音,然后跳下战马,一把抱住他,他这才回过神来,认出来者是谁。
“木清!啊,见到你真好,”那人上上下下把木清打量了个遍,然后朗声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要是木清也能对他说同样的话就好了。当年,他们并肩为皇位而战时,当时作为帝国皇位正统继承人的姬河面容修整,眼神清澈,内心真诚。当他身披金龙战甲,头戴金龙头盔,手拿金色长剑,俨然一条活生生的金色巨龙。
在当时,云京之乱很快被平定,可心怀不轨的人已然露出野心,无休止的明争暗斗。
两人并肩站在那面金色旗帜之下,为了平息这无休止的硝烟而奋战着,那时的姬河与木清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是多少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配偶,声称只有大陆第一美人才能配得上两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横生,姬河的一生挚爱与夜戏子一见钟情。挚友木清也在自己选择与羽族联盟之时离开。
世事无常,谁会想到,当年那个手持金色长剑,身高六尺六寸,如魏然巨塔一般的精壮男子会变成眼前这个脑满肠肥之徒,还有那金色长剑也不知在被封存在哪个角落里等待着它的下一个有缘人。
木清上次见到皇帝陛下,便是帝国与羽族联姻之时。木清也正是在此次联姻中与姬河产生了分歧,最终回到越州荆棘城。
但姬河终究是木清的国君,所以木清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陛下,荆棘城公爵木清在此恭候大驾。”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下马,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夫过来照料马匹。帝国的储君并没有一同前来,想想也是,如同荆棘城一样,云京同样需要有姬姓的人坐镇。至于帝国的皇后,羽夕瑶乘坐着宫辇此时也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
她乘坐的宫辇都是以油亮的白色云土橡木和镶滚金边的金属搭建而成,乘坐十数人不成问题。由十八名蛮族人共同抬举,这些蛮族人均被镣铐锁住,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痕,与牲畜无异。
由于宫辇太宽,只得停留在远处,这时一个身材畸形的驼背歪嘴额凸的人来到宫辇的前头,他的脖子上戴着和蛮族人一样的脖颈镣铐,而与蛮族不同的是他的手脚上没有镣铐的束缚,妆容也算洁净,最主要他是站立的,虽然他站立的高度与其他蛮族人在地上爬行没太大的区别。
想来这人便是蛮奴,羽族最大的耻辱。
蛮奴牵着一匹白马来到羽夕瑶的宫辇前,作为皇后的羽夕瑶这才慢条斯理地从宫辇中走出来,跨步骑上白马来到众人的跟前,却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一如既往的高傲德性,木清心想。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刚站起来的木清又得躬身向皇后见礼。骑在白马上的羽夕瑶并没有理会,姬河像是早猜到了结果,直接上前,拍了下木清的作揖的手,示意木清礼毕了。
木清微笑地起身,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他很清楚羽人的傲慢德性,用大陆上流传的说法便是:羽人们的脚从不沾地,羽人们的头从来都是高昂的,谁叫羽族是这天地间最古老的种族之一呢。
有恭维的,自然就有贬低的,就有人曾说过:也不知这鸟人娘们都在哪根枝上拉屎放屁的!当然其中的真伪就不得而知了。
正式的见面礼仪刚结束,皇帝陛下便说:“木清,哪有安静喝酒的地方,我想单独和你共饮。”
两人的默契并没有被时间冲淡,木清知道自己的老伙计有事情需要和自己单独处理,便看了身后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后这时开口反对,她说大家一直在赶路,都很疲倦,应该稍事休息,喝酒用不着这么急。她话说到这里,只见姬河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好似在警告她说:再多嘴便让她好看!她也就没再说下去。
木清在前面引路,领着姬河一同来到一片柏树林内。“我原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姬河边走边说,“中州住得久了,都快要忘记这块地方的样子了。”
“陛下,旧地重游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徒增伤悲罢了。”姬河哼了一声,说道:“还有,你敢再叫我一声陛下,我一定将你的猪脑袋离开你的脖子,我们之间可不只是君臣关系而已。”
这一点木清深有同感,不管是曾经的芳华,还是故人的逝去,无一不在印证这一点。
“我不敢忘。”木清静静地回答,“跟我说说古德大人的具体情况吧,这一切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尤其对于古岚而言。”
作为曾经的好友,在某些时候,两人的聊天很容易吐露心声,少些顾忌。比如在这片柏树林独处的此刻。
“确实太过猝不及防。”姬河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地说道,“病来如山倒,原本身体硬朗的古德,瞬间被病魔压倒,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说完的时候,他们正好来到最大的那棵柏树面前停下,两人不由驻足观赏,而后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