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白天，小雨。双阳河穿越龙城城区把龙城分为东西两块。一个六拱的拱桥连接东西两边，不知是谁给这座桥起了个“六闸桥”的名字。
六闸桥下一石墩处，赵忠辉与小龙都撑着雨伞，面对着双阳河站在那里。小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交给赵忠辉，“组长，这就是从怡红院二楼胡正东的包间里搜查出来的纸条，一看就好像是军统在龙城潜伏的人员名单。”
赵忠辉接过纸条，“在哪找到的？”
“胡正东这家伙贼精，你猜他把这纸条藏哪了？”“藏哪？”“藏在他的床头一个扶手的装饰管件里，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也难怪日本人搜了几天都没找到。”
赵忠辉：“这张纸条是你搜出来的吗？”
小龙：“是。”
赵忠辉：“贾岛看过这张纸条吗？”
小龙：“没有。你在部署任务时，不是对我们有过交代嘛。”
前一天，在龙城书屋里屋，赵忠辉坐着，贾岛和小龙在对面站着。
赵忠辉：“任务都明确了吗？”
贾岛、小龙：“明确了。”
赵忠辉：“速战速决。在怡红院里的时间不宜太长，找到东西就撤，找不到东西也要快撤。”
贾岛、小龙：“是。”
赵忠辉：“另外我再强调一点，你们两人也要把握一个原则：谁找到的东西，谁负责保管，谁直接上交。另外一个人不要看，也不要打听，这是纪律，听清楚了吗？”
贾岛、小龙：“清楚了。”
赵忠辉：“这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同志，这就是地下工作纪律。”
贾岛、小龙：“明白。”
小龙接着刚才的话头，“不过，组长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忠辉：“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也许是我多心了哈，我感到，我们……”“有话直说吧。”“就是我和贾哥去怡红院时，看到怡红院的老鸨好像对贾哥挺热情的。”“难道老鸨对你不热情吗？”“也热情。”“有送上门来的生意，老鸨对谁都一样。老鸨对你热情，不是冲着你这个人，而是冲着你口袋里的钱。”“不是，我就是感到贾哥有点不自然。”“你呢？去怡红院你自然吗？”“我更不自然。”“这不得了，我们的同志去那种地方，谁能自然得了？”
六闸桥西大桥街上，刘茹打着雨伞，快步地走着，当她走到十字路口拐角处的一间门面房前停下了脚步。刘茹仔细地打量着这间房屋，这间房子上下两层，从破旧的门面招牌看，这里以前应该是个美发店。由于地处十字路口，行人车辆比较多。看来刘茹对这间房子的位置总体上还算满意，于是走到房门口左右看了看便抬手敲了敲门，一个中年女房东打开了门。
女房东：“请进，刘小姐。”
刘茹跨进屋里，收起伞，女房东热情地接过来。女房东用力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把雨伞放到了墙角一边。
刘茹走到屋里一看，屋里的摆设告诉她，这里之前确实就是一间美发店。
女房主非常客气，说起吴侬软语来，让人听得是老舒服了。
刘茹：“这里之前开的是美发店吗？”
女房东：“是呀，是呀。”
刘茹：“后来怎么不做了呢？”
女房东：“理发师回家生小孩子了嘛，这店还怎么开呀。刘小姐你租房子准备做啥呢呀？”
刘茹：“我也是开美发店。”
女房东：“刘小姐，这房子地脚老好了。做生意嘛，是做什么赚什么的。”
刘茹不吱声，继续在屋里转转看看。
刘茹刚推开后门，女房东就接上了话头，“后面是一个小院，可以放老多东西的。小院也有小门直通街道的，交关方便了。”
刘茹回转身来走上楼梯，女房东跟在刘茹的后面上了楼，“楼上开间也是蛮大的，有家人睡觉的房间，还有房间是可以用来办公的。”
刘茹在二楼转转看看，二楼有一个小客厅，另有三个房间。二楼后门外还有一个小铁梯子可以到达后院。刘茹感到楼上的视角和光线都非常好，站在窗前往外看，门前十字交叉的两条街道的景象尽收眼底，非常便于观察外面的动态。
刘茹又回到一楼，转身对着女房东，“价钱？”“哟，这年头生活很苦的，一家人就指着这间房子出租换来的钱生活呢。”
刘茹伸出三个指头，女主人直摇头，“刘小姐，这房子还有个地窖呢，很宽敞的，甚至都可以住人。也给你们用，你看价钱能不能？”“地窖在哪，带我去看看。”“好呀，好呀。刘小姐呀，请这边来。”
女房东打开地窖入口，带着刘茹下到了地窖。刘茹看到地窖面积挺大，稍微收拾一下，完全可以在紧急情况下隐蔽备用。
女房东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好不了？”
“好是挺好的，不过就是有点小呀。”“这么大还嫌小呀？”“还凑合吧。”“这样你看，这个价钱？”
刘茹还是亮了亮三个指头，“就这些了。”
“哎哟，小姑娘，看你年纪不大，做生意门槛倒是老精了。算了，就这些，就这么多吧。”“我明天上午过来，一手交钱，一手收房。”“好的呀，我等你。”
即使是白天，冶春茶社里也是灯光摇曳，抒情的轻音乐在耳边回响。吴正飞与赵忠辉在一张茶桌对坐着，桌上有一把茶壶，两只茶杯。
吴正飞端起茶杯咂了一口茶水，“喝来喝去，还是龙城极品毛峰好喝呀。”
赵忠辉：“是啊，喝的是茶，品的是家乡味啊。”
赵忠辉一边端起茶杯，一边四下望了望。赵忠辉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压在自己的茶杯底下，把茶杯向吴正飞面前推了推。吴正飞也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利用欠欠身子的机会与赵忠辉的茶杯做了互换。底下压着纸条的茶杯就这样到了吴正飞的面前，吴正飞悄悄抽出纸条攥在了手心。
吴正飞：“内容是？”“很重要。”“多谢。”“不必客气。”
吴正飞品了一口茶，“我们双方正式联手前，你就已经多次帮助过我。兄弟我最近总想着怎么样投桃报李呢？”
赵忠辉：“说说而已吧。”
吴正飞：“冰心可鉴。”
赵忠辉把头往前凑了凑，“真有一事。”
“请说，别说一件，有事都说出来。”“其他的以后免不了会麻烦你们。”“好，那就先说这一件。”
赵忠辉身子又往前靠了靠，胡正飞也凑过头来。
赵忠辉：“急需药品。”
听到赵忠辉此言，吴正飞突然放松了许多，身子重重地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一言不发。
赵忠辉：“如有为难，就当我没说。”
吴正飞装了个鬼脸，又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当是见面礼吧。”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和我们合作最怕的就是我们没有诚意吗？上峰有没有诚意？我不敢打保票。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个昔日同窗好友，如今的军统龙城站长到底有没有诚意？”“你？”“这件事你找我是找对人了。”“难道？”“放心吧，既然我要给你送上见面礼，你一定知道，这礼的份量。此事改日和你详谈。”
吴正飞喝了一口茶，想说什么又有点迟疑。赵忠辉看在眼里，知道吴正飞似乎有话要说，“正飞，有话就说吧。”
“好。忠辉，还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曾经也跟舒文提起过，不知当讲不当讲？”“咱俩还客气什么，今后彼此要做到知无不言啊。”“那是最好了。你还记得那天兄弟澡堂门口发生的事吗？”“记得，过了也没多久啊。”“我清楚的记得兄弟澡堂内第一声枪响不久，鬼子增援部队就到了，这难道是巧合吗？”“肯定不是，应该是直奔而来的。”“那么问题来了，鬼子增援部队是如何知道兄弟澡堂当晚会有行动的呢？从时间上推断，鬼子得到这个情报的时间应该比较晚，也就是在我们行动开始前不久。当时我们的人全在现场，彼此都不曾分开过，那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不要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吧。”“那天你怎么会在现场？”“我事先经过兄弟澡堂，感到此地情况异常。”“发现情况后，你就一直留在原地了吗？”“不是，我回去了一趟。”“回到住处后，然后又来的？”“是。”“几个人？”“之前是我一个人经过此地，后来我又通知了另一个人。”“就是带着狙击步枪的那个？”“嗯。”“此人可靠不可靠？”“绝对没有问题。”
吴正飞停顿了一下，“你重新回到兄弟澡堂的事，还告诉过别人吗？”“没有。但是之前从这回去后，我曾告诉过一个人。”“谁？”“这不在我们联手合作的范围内吧？”“好，我不问。”“你是说问题出在我们这？”“这只是我的猜测。”“好，我知道了。”“说这些，我只是提醒你，贵党贵部可能出了点什么问题。”“多谢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