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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随父亲新安去卖草 遇老虎帮忙拉水泥

实际上,自行车修好后,骑车最多的就是张近泽。老大张远泽和老三张山泽很少骑它,他俩都说看到它就不舒服。特别是张远泽,好像跟这辆自行车有仇似的,只骑了一次,回来后把车朝墙角一放,还踢了一脚,说:“再也不骑它了,这一路上心里老是想着摔下沟里的那一幕。”这也难怪,确实他受到的伤害最大——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老四张河泽和老五张净泽年龄小,对车很好奇,都想学车,偷偷推出去练了一次,回来后说这车太难骑。张近泽笑着说:“这车发轴,两个轮子不是完全走在一条线上,你俩用它学车肯定费劲。”

这天下午没事,张近泽又一次推出自行车,心想:无论你是野驴还烈马,我都要驯服你。他一心想摸索出规律,能够熟练地骑好这辆自行车。

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后,张近泽推着自行车走进家门。看到父亲正在摆弄四五根长短不一的棍子。张近泽好奇地问父亲这是干什么。父亲告诉他说准备明天将场上的麦秸拉到新安造纸厂去卖掉。

张近泽心想自己在家无事,于是主动请缨。张新民说:“我也正想叫你跟我去,一个人干不了。需要一人驾辕,一人牵驴。一大车麦秸晃晃悠悠的要是翻车了可不得了。”

听到父亲一连说出这么多一字,忍不住暗自发笑。

“就咱们家去吗?”张近泽问道。

“不是,还有志东、志良两家,都说好了一起去。”

“行,这样好,人多可以相互照应。”

“是的,听说到那需要排队,卖草的人很多。”

“那得带煎饼去吧。”

“带上够一天吃的煎饼就行。”

这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张新民父子吃过早饭,驾上驴车去场上装麦秸。装车是个技术活,会装的能把一大垛麦秸都装到车上。需要用几根长棍子横竖摆放在车板上,再用细绳子系牢固,然后开始用木杈往车上装草,这个过程中,需要随时左右前后观察,不能偏向任何一边。麦秸很轻,体积又大,如果装的偏向一边了,走在路上遇到风或者路面高低不平,颠簸久了就会有大麻烦。一路上需要小心翼翼的慢慢走才行。为此,刘兰景也来到了场上。张远泽没来,他去学校上课。张山泽也去工地干活。老四老五更不用说了,早已去学校上学啦。

过了一会,张新明走来帮忙装车。张近泽见了,打招呼说:“小叔来啦。”

“你婶子听说你们家卖麦秸,叫我来装车。”

“俺婶子真好。”

“是啊,好人都让她做了,是吧。”

“嘿嘿嘿……”张近泽听小叔这么说,只是笑。

原来,刘兰景锁大门的时候,被他媳妇看到了,问了一句:“嫂子干什么去?”刘兰景说是去场上装车卖麦秸,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张新明家里的走回家对张新明说了这事,又说你去给帮一下吧,麦秸很不好装的。张新明说:“这有什么不好装的,他们也没有跟我说呀。”

“你还是去吧,帮一下忙。”她又催促一句。张近泽的这位小婶子是个热心肠,人也长得漂亮。

“行行,好人都让你做了,我这就去。”张新明有些不高兴,脚下却往外头走去。

“你不吃饭啦?”

“回来再吃。”

天气晴好,微风,阳光明媚。张新民父子二人驾着驴车迎着朝阳走在前往新安的路上。张近泽想驾辕,父亲不让,这么一大车麦秸,他不放心,还是自己有经验,只让张近泽在前头牵毛驴。就这样一路上还反复对他说控制好毛驴的脚步,找好一点的地方走。一会又说看着前面,别回头看,别老低头。张近泽被父亲搞得有点无所适从,也不敢有一点顶撞,他知道父亲这是担心车上的麦秸有什么闪失。

走在前面的是张志良,后面是张志东,张新民的车子走在中间。张志良的毛驴是他的小妹张小荣牵着。小荣长得虽不算漂亮,却也有几分妩媚。皮肤微黑,难掩少女的青春靓丽。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颇有神韵,说起话来声音甜脆,笑声酣畅自然。在县城里若是换上一身时尚一点的新衣服,再稍微梳洗打扮一下,那就是城里人。前年小荣没考上初中,就在家干农活了。张志东家没有驴车,是他跟邻居借的。在前头牵驴的是他的媳妇,他这车麦秸相对少点,走在路上就轻松些,不像张新民那么吃力和担心。

三辆拉着麦秸的驴车走在路上也是一道风景,路上行人见了自然是避让观看。从杨集公社沿着沙土公路向东走十八里,来到一条柏油路上,再顺着这条路向南走大概十五里路就是新安县城。大约上午九点多钟,他们一行人赶到县城边上的一条东西向主干道,然后右拐向西走一段路,再左拐向南走一段就到了新安造纸厂。新安造纸厂就在县城边上,旁边不远处是水泥厂。在造纸厂跟前都能看到水泥厂的大烟囱。

县城的路面平坦宽阔,行人和车辆也多。张新民一行人走得很慢。快到造纸厂的时候,张近泽抽个空子左右看看城市边的建筑。看到有人站在一栋楼的阳台上刷牙,感到很新奇。唉,农村人很少有刷牙的,他只是听说过,自己还没刷过牙呢,不知道那东西怎么用。张近泽心想,看太阳都快要到晌午啦,她怎么现在才刷牙呢?再细看一下,站在四楼阳台上的是一位瘦高个的中年妇女,衣着明显与农村人不同,看样子比本家二嫂还要年轻些,阳台上只有一根栏杆,没有别的遮拦物,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刷牙和漱口的动作很娴熟,神态悠闲,自然大方。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视着附近路上的来往行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张近泽不想被她扫上一眼,他低下头,心里暗暗羡慕,同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自卑感。暗想城里人的生活真好,自己跟人家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又想自己什么时候能住在楼上呢?楼里是什么样呢?这个念头刚在心里出现,立刻就被自己否定了。他在自嘲,是啊,想什么呢?自己就是个农民,这样的日子想都不能想,那是白日做梦。可是走出一小段路,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头朝那栋楼上观望,那个女子已经不再刷牙了,只是站在阳台上朝远处眺望,也不知在看什么,可能是看风景吧。就像一幅画,一首诗:她站在楼上看风景,拉麦秸的少年在悄悄地看她。角度不同,位置不同,看到的结果也不同。不对,不能算少年了,过完年就是十八岁,算是青年了。张近泽心里窃笑,勉强算是少年吧。这个画面多年以后,张近泽依然清晰记得。

张志良在前面喊一句:“新民叔,今天人很多呀!”

“是吗?我看不见,是不是需要排队?”

“排队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张志东在后面也听见了,他媳妇侧过身子避开被前车遮挡的视线,惊道:“啊!是有很多人呀!这么多人卖草!”张志东的声音低,没听清在捣鼓什么话。大概听到他媳妇的这句话,也是感慨人多吧。

张近泽被他们的对话声引到了现实中,回过神来专注地牵着毛驴,认真走路。向外跨出两步,侧头看看前面,确实有很多拉麦秸的车子,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说明别人来得很早,他们来的有些晚。那就排队吧,想什么也没用。

谁也没想到,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仅仅朝前走了二十多米远。也就是说只有几辆车过了磅。张志东着急了,走到前面去打听,这才知道是地磅出了问题,无法过磅,正在修理。他回来后说了这个情况,看样子今天卖不掉了。他的媳妇看看天,说:“不行我就先回去吧,家里还有事呀。”几个人经过商量,一致同意她回去,明天再来。回去后告诉家里,准备两天的煎饼,由她带来。之所以准备两天的煎饼,是担心明天还不能卖掉麦秸。

晚上的时候,睡觉就成了问题。没有被褥,只有一大车草。毛驴也很苦,只能吃麦秸,没有水喝。

张近泽抓住绑车的绳子爬到车上,在中间位置扒开一个洞,钻进去,立刻赶到很温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知道这一夜不用担心受冻了,可以睡个安稳觉。张新民和志东志良三人各自从车上扯下麦秸堆在一起,坐在草中间,将蓝大衣裹得紧紧的,大家都是农民,经历过太多的饥寒,这样的苦对于他们来说稀松平常,在这路边将就着就可以过一夜。

张近泽躺下一会,忽然想起小荣,立刻爬起来,跳下车。看见小荣正站在车前看毛驴吃草。走过去跟张志良说了自己的主意,志良笑着说:“近泽弟这个想法很好,那就辛苦你上去给弄一个窝。”张近泽来到志良的这辆车跟前,跟小荣说了一下,小荣高兴坏了,说:“二哥你快给我弄一个吧,我正发愁夜里怎么睡觉呢。”张小荣每次见到近泽都叫二哥,张志贤是他亲二哥。有时候近泽和志贤在一起,听见她叫二哥,都会抬头答应,以为是在叫自己。

张近泽笑着说:“你等等,一会就好。”说完就跳到志良的车上,选准中间位置开始扒洞。车下的张志良见了,说:“近泽身手这么灵巧啊,我正想帮他上车,自己就跳上去了,都没看清怎么上去的。”

坐在他身边的张志东笑了,说:“你才知道呀,你没听说除夕那天下午他把张志山的两个儿子打了吗?他会武术!”

“是吗?真看不出……”

“别看你膀大腰圆的,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弟志贤跟他最好,他知道。”

张志良笑了,说:“我干活行,有的是蛮力,打架不在行。”

“你们弟兄都有好身体,力气都很大。志贤是咱们庄里有名的大力士。”

“我确实没他力气大,我这个兄弟傻大个,有股子傻力气。”张志良笑着说,转头对坐在身旁的张新民说,“新民叔知道近泽会武术吗?真看不出来啊,眉清目秀的会这个。”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从来没听他说过。”张新民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他俩谈话,没说什么。这时才说了一句。

张志东哈哈一笑,说:“是啊,近泽弟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可不像咱们松树皮一样的脸,一看就是种地的农民。”张志东是大队的民兵连长,以前不常下地劳动,最近几年分田到户,他就只能种好自家的地,民兵连长的身份有些被边缘化,但庄里人见了还是要敬他三分。张近泽已经掏好了一个洞,里面也给扩展好了,足够小荣睡觉用了,这才跳下车来。生活教会我们很多东西,穷苦的人更容易学会和适应野外生存,这应该也是一种能力吧。

张小荣很好奇,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连说想上去。张近泽蹲下身,让小荣踩着自己的肩膀上去。小荣笑呵呵地照着做了,果真就爬到了车上,钻进洞里。很快又伸出头来,笑着说:“二哥,这里真好!”

张近泽笑了笑,说:“好就行,睡觉吧。”

张小荣答应一声,又钻了进去。

张志良本想站起来过去帮忙,见此情景笑说:“近泽真有办法,我就没想到让小荣踩着肩膀上去,只想伸手一拎把她扔上去。”

“可惜没能去当兵,在部队肯定很优秀。”张志东心里还想着张近泽参军的事,他为这事惋惜。

第二天清晨,张近泽醒来,跳下车后,感到有些冷。虽说已过元宵节,寒冷的冬天并没有走远,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日子。再看父亲张新民,只见他们三人紧紧靠在一起,身上盖着麦秸。都已经醒来,却没有动地方,大概也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吧。

他想找水洗洗脸,昨天装车又走了三十里路来到县城,到现在也没洗脸。虽然几个月不照一回镜子,但也知道自己一定是灰头土脸。于是走进造纸厂大院里,四处寻找水源,见有人手里端着盆子,里面是水,就奔他来的方向走,果然找到了自来水龙头。在跟前洗了脸,又趴在水龙头上喝了几口水,好凉爽啊,立刻凉透心肺的感觉,停一下,又喝了几口,这才满足地走开。

回到车前说了有水的地方,张新民和志东志贤三人高兴地站起来,直奔水源。这三人还想到了毛驴没有喝水,苦于没有盛水的器具。回到车前的时候,张志良注意到自己车子前面的那辆车旁有个盆子,三人一起走过去试着问问,说想借盆子用一下端水给驴喝。那人非常热情,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还在一起攀谈起来。张志良接过盆子忙着走去打水。这是个中年男人,瘦高个,清瘦的脸上有些倦容,大概是一夜没睡好吧。聊天得知他家离造纸厂更远,足足有四十五里地。家里没有毛驴,一家三口拉着一车麦秸来到这里,很不容易。这时,他的媳妇和女儿从另一边走过来了。女儿年龄大约二十出头,高挑个,比较漂亮。几个人说着说着开始抱怨这个造纸厂太坑人了,害得他们在这里苦等一夜。张志东问他们吃饭怎么办呀,那位妇女似乎很得意,笑着接话说:“我们来的时候就跟家里二闺女说好了,如果晚上没回到家里,第二天她就送煎饼来,骑车子一两个小时就到。”真是有先见之明,未雨绸缪。

其实附近就有卖豆浆油条的摊点,他们是舍不得花钱,而张新民身上根本就没有钱。

张志东等人都笑了,说:“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我们几个就没想到这些。”

中年男人说:“我们路远啊,不得不想的周到点。”

张新民让三头毛驴都喝了水,走过来说:“你们还带了盆子,真是太周到了。”

中年男人笑说:“那是我闺女来时想到的,她说想洗脸用。”

张志良自言自语似的说:“看看人家,小荣就没想到。”

张志东说:“这你也比,小荣才多大,人家是大姑娘。”

张志东跟这位中年人很投缘,拉的话题越来越多。他听说张志东原来是大队民兵连长的时候,更是高看一眼。

张志东谦逊地说,他这个民兵连长不如从前了,现在管的事少多啦。这倒是他的肺腑之言。时代变化,人的观念也需要改变。

张小荣还在车上,一直没下来。张志良感到有点不对劲,天早已大亮,东边的太阳都已升起来了,怎么还不起来?他走过去,站在车前,拍打麦秸,说:“小荣,还在睡吗?该起来了。”

连叫几声,小荣才答应。原来这丫头累了一天,昨晚钻进麦秸窝里,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疲劳的身体,寒冷的夜晚,温暖的草窝,最容易让人酣睡。况且她还小,不满十五岁。

小荣下车后,张近泽拿起那个脸盆,带着她走到水龙头前洗了脸,丫头立时显得精神又漂亮。没有搓脸防皴的化妆品,也没有毛巾,就用衣襟擦脸。

张近泽回过头来见了,夸赞说:“小荣真漂亮!”

张小荣含羞一笑:“二哥,你别瞎说。”她一边用手指拢着头发,一边用眼睛四下里打量,犹犹豫豫说:“二哥,哪里有那个……那个地方……”

丫头想去厕所,还不好意思直说,张近泽指了指厕所方向,说就在那边。她这才低着头走去。

大约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没等来张志东的媳妇,却见到张近泽的姐夫刘学亮推着自行车走来。车后驮着一个化肥袋子,袋子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不少东西。

张新民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刘学亮说:“我今早晨去张庄,正好碰到志东哥家的嫂子说是要来新安送煎饼,我就替她来了。”

说来也巧,早晨六点多钟刘学亮就骑车到了张庄,盘算吃早饭前就能赶到张庄老丈人家。他是来找张近泽,请他帮自己去新安拉酒糟。他想早去早回,不耽误家里的活计。刚到张新民家门口,正好遇到志东家的来拿煎饼。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他说:“嫂子,你别去了,我替你送。到那后我帮着志东哥把草卖了。今天要是还卖不掉,晚上我先回家,我家离新安不远,早晨再去也很容易。”

刘兰景说:“他家就在新安北边,也就十六七里路,那路还好走,就让他去吧。”

志东家的听了很高兴,说:“这真是太好啦,妹夫,那就辛苦你啦。我正发愁啊,这要是今天还卖不掉,晚上我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回来吧,这一天来回就是六七十里路;不回来吧,这么冷的天,晚上在那怎么睡呀?”

刘学亮走后,张志东家的在刘兰景跟前直夸刘学亮真是好人,这么厚道热情的人真是难找。

张志东知道这事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连声说谢谢妹夫。

刘学亮将化肥袋子里的煎饼拿出来,一共三包,一家一包分了。都是用笼布包着,来时做了记号,很容易分。再者每人对自己家的笼布都有印象,基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刘学亮问张近泽:“二兄弟,后天你有事吗?”

张近泽想了想说:“应该没事。怎么了姐夫,你有事吗?”

“我打算后天来新安拉酒糟喂猪,想请你跟我来一趟。”

“行,几点走?”

“拉酒糟早来好,八点前赶到最好,嗯……晚点到也行。”刘学亮犹豫了一下,担心张近泽嫌来得太早。

“时间有些早,我怕来不及。”

“这我想到了,最好明天晚上你来我家里,后天早晨一起去。”

“行,这样好。那我就明天下午骑车去你那,车子放在你家,回来也方便。”

“行行。”刘学亮很满意二兄弟的爽快,这事算是定下了。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卖掉麦秸。”张近泽想起这车麦秸,担心起来。刘学亮朝前头看了看,说:“我看应该能卖掉,你看这车向前移动的比较快,说话工夫就移动了十多米。”

“但愿行吧。”张近泽看看前面少说也有二三十辆车,忧心忡忡地说。

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终于顺利卖掉了麦秸。刘学亮帮着志东将麦秸拉上地磅,卸完车后,把空车拉到一片空地上等着。那两辆空车也在这里,张近泽和小荣在看车,张新民和志东志贤三人拿着过磅的小票去财务结账领钱。麦秸一分二一斤,张志东的麦秸卖了六块一毛三分钱,张新民拿到七块零八分,张志良最多,是七块九毛一分钱。

告别造纸厂,张新民等人欢天喜地往回走。驴车也不用驾辕了,直接将毛驴套在车把间,人都坐在车上,有说有笑的。毛驴似乎也知道回家了,走得很欢快。刘学亮跟几人打过招呼后,骑上自行车返回后沿村。

走出新安县城约三里多路程,迎面遇到老虎赶着驴车走来。老虎大名叫张志峰,本家族的人都习惯叫他小名。他说是去水泥厂拉水泥,见张近泽也在车上,就跟张新民说:“大叔,让二平跟我去拉水泥吧,我正发愁一个人不好弄。”

张新民点头表示同意,说:“是该有个帮手,你跟他说吧,他没什么事就去。”坐在车后部的张近泽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等老虎问他,跳下驴车说:“老虎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拉水泥?”

“是提前下的单子,提货单上写着今天下午四点。”老虎解释说。

“买水泥还有这么多讲究。”张近泽嘟囔着,回头跟父亲说一句就跳到老虎的驴车上,返回新安县城。

他俩赶到水泥厂后,老虎拿着单子去提水泥的时候,窗口里面的人告诉说需要再等半小时。张近泽没什么事,看见水泥厂里一片荒地上有不少绿油油的野菜,他走过去一看,都是猪最爱吃的。高兴地走到驴车前跟老虎说了这事,老虎立刻说:“正好我这车上有铲子,也有个化肥袋子,你去剜猪食吧,省得干坐着。有我在这等着就行,需要的时候我就叫你。”顺手将旁边一个化肥袋子递给张近泽。张近泽接过化肥袋子,里面果真有个铲子还有一把镰刀。他好奇地问:“你车上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老虎笑着说:“我习惯在驴车上放这个用时方便。”

“你真行!我去剜猪食了!我也注意着你这里,看到你招手我就走回来。”张近泽竖起大拇指,边说边朝那片空地走去。

张近泽足足剜了大半袋子猪食,空地上的青色植物基本看不见了,这才拎着袋子走回到驴车边。老虎到窗口去了几次也没能装车,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只说再等等。

张近泽将化肥袋子扔到车上。老虎笑说:“真剜了不少。”

在张近泽走近的时候,毛驴似乎闻到了青菜的馨香味道,眼睛盯着袋子,脑袋跟着转动,抬起驴头眼睛又盯着张近泽的脸,似乎在说给我一口吃的吧。张近泽读懂了它的意思,有点不忍心,只好将袋子提起来,从里面掏出一把野菜扔到毛驴嘴边。毛驴大口地咀嚼起来,很快就吃完了。看样子还想吃,张近泽又给了一大把。哪知毛驴吃完后,抬头看着张近泽,流露出贪婪的眼神,似乎在说还有吗?张近泽笑了,说:“伙计,剩下的给猪吃,你尝尝鲜就行啦。”毛驴好像是听懂了,晃晃驴头,打了两个响鼻,回过头去,温顺地安静下来。老虎哥看了只是笑。

老虎又一次来到窗口,里面的人告诉说再等等。

老虎骂骂咧咧的走回来。张近泽问怎么啦?老虎气愤愤地说:“他娘的,说好了四点来装车,现在都要五点半了还不行,还说再等一会。”

张近泽笑说道:“那就等吧,生气也没有用,大不了天黑后回到家。”

“唉,肯定早不了啦。他娘的。”老虎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终于可以装车了。驴车上装满了水泥,沉沉的,明显看出毛驴拉着有些吃力,老虎驾辕,奋力拉着车,尽量减轻毛驴的负担。张近泽在旁拉边绳,同时右手里挽着毛驴脖子上的缰绳,差不多是跟毛驴齐头并进。

走出新安县城不远,太阳落下去了,天渐渐地黑下来。好在是走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还算顺利轻松。可是在车子拐弯向西走上去杨集的沙土公路时,情况就不同了。

寂寥的夜晚行人很少,偶尔有骑车人一掠而过。深邃的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闪烁。兄弟二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奋力赶路。清凉的微风拂过燥热的脸颊,瞬间舒服许多。

张近泽拉着边绳,另一只手牵着毛驴的缰绳,丝毫不敢懈怠。他想几月前大哥张远泽去枣庄拉焦炭那件事,原因之一就在于大意。现在是夜晚,又拉着这么重的一车水泥,无论如何不能出事。否则自己和老虎哥也要成为别人的谈资和笑料啦。

“二平累了吧,不行就停下歇一会。”老虎打破沉默说了一句。

“不累,没事的。”张近泽应了一句,尽量显得轻松。“盖房子的材料都准备的怎么样啦?”

“砖和水泥都有了,高粱秸和红瓦也备好了,现在就差沙子。”

“俺姐家住在沭河边上,河里的沙子多,可以跟我姐夫说一下,让他给联系。”

“我也这么想过,找个时间我去说说。”

“我跟说吧,明天下午我去姐家,后天跟姐夫去新安拉酒糟。”

“好啊,那就请你跟说一下吧。”

“咱们兄弟还客气什么。”

“那不行,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老虎嘿嘿笑着说,“过几天拆老屋还得请你来帮忙。”老虎中等偏高的身材,略显瘦削。小学毕业后就在家劳动。老虎今天说话显得极为客气,这让张近泽有点不适应。

“行,没问题。我是有求必应。”张近泽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俩正说着话,远处有灯光闪烁,不一会儿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张近泽警惕起来,说一句老虎哥注意,然后牵住毛驴的缰绳往路边引。老虎也将车把朝路边靠一靠,避开路中间让汽车过去。迎面跑来的大汽车在靠近的时候又鸣了一下喇叭,雪亮的灯光甚是刺眼。毛驴受到惊扰,用力扭动身躯往路边走,张近泽和老虎努力控制住毛驴和平车,这才避免了一场危险。

“他娘的,大晚上哪来的汽车!”危险解除后,老虎忍不住骂道。

张近泽接过话:“是啊,白天这条路上汽车就很少出现,晚上竟然还有汽车,还是解放牌大汽车。他妈的,真有点后怕。”他也骂一句,似乎比老虎文明些。

“兄弟,今天幸亏有你啊。”老虎很是感慨,发自内心的说道。

张近泽笑道:“你盖好房子结婚时想着多给我一些喜糖吃就行。”

“嘿嘿,那当然,肯定请你吃喜糖。”

他们俩安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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