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不管去哪里都有人在身后跟着她,恭敬顺从的模样又让燕生不忍指责,毕竟她们也是听命令办事。
她立在庭院里,望着墙外的一方天空,已渐渐回暖,时不时有三两只飞鸟略过。
燕生觉得自己也如鸟一般,但她不能飞,她是被软禁在笼中的雀儿。
“这墙筑得真高。”
季青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只是默默立在一边。
燕生无声轻笑,若真说起来,是她把自己关在这里。
当初她也可以借青悠的地位逃离皇都,但她选择了报仇,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傅思量。
可是她那样怯懦,凭傅思量对她的好,竟无法下手……
明明这些好都是噬情花虫的缘故啊!她周燕生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可她就是下不了手。
许是她为奴后受过太多白眼,遭了太多欺凌,别人对她的好,拼了命也要放在心上。
燕生觉得自己太过矛盾,她不想待在这儿,待在这个仇人的宅邸里。
每多待在这里一天,她就越恨自己!她愧对爹娘,他日死后到底要用何颜面去见他们?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那一抹蔚蓝,突然听见季青道了句:王妃。
下意识回头,不远处立着的,是一个极艳丽的女子,明明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此女自有一股骄傲之气。
燕生看了看季青,心下了然,原来他已娶了王妃的。
“燕生,我会让你做我名正言顺的王妃。”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傅思量的这句话,她喉间竟一片苦涩,行礼有些僵硬,硬挤出:“王妃”两个字来。
李婉沁十分柔和地过来扶起她,还虚扶着她的手。
关切道:“你我一同服侍王爷,不必多礼。”
燕生微微点头,露出一点笑容示好。
“妹妹手这样凉,要好好注意才是,虽说已入春,天气也还是冷的。”说罢又转头对季青道:“如何服侍主子的,真是怠慢!”
口气里略有几分威严与责怪,燕生忽地想起春香死时那双放大的瞳孔,心里猛地一抽。
“燕生一直体质偏寒,一年到头手都是凉的,不怪下人。王妃才是要好好注意身子,燕生一个已经无法生育的女子,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婉沁听一个女子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无法生育,心里大为震惊,面上却不会显出半分。
于是牵起她的手故作痛惜道:“妹妹年纪轻,来日方长,会有孩子的。”
燕生摇头,“燕生不过是一只笼中雀,只是在笼中等死罢了。”
她尽量暗示着李婉沁,她并不想和她争什么,她都将话说得这样了,希望李婉沁能够明白罢……
啊元皱眉望着燕生的背影,疑惑道:“她不能生育,为什么还这般不在意?”
李婉沁看着那个背影,眼中只有探究和喜悦。
“让人查清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
李婉沁轻笑出声,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若是真的,此女不足为惧,二姐安排的那些人也就不必了。”
倘若她无法生育,对她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王爷不可能一心扑在她身上的。
还有她刚刚说……笼子?为何她感觉这燕生好像不愿意待在这里?
李婉沁也看不透她,轻轻摇头不想了,被啊元扶着姿态优雅地赏鱼去了。
傅思量回来时,燕生正躺在藤椅上小憩,春光朦胧里,女子面容略有憔悴,于梦中亦皱着眉头,让人看了心疼。
傅思量脸色一沉,她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么?竟这样躺着,也不怕着了风寒!
立在一旁的季青掌心出汗,拳头在衣袖下紧张的握住湿腻的感觉,夫人非要这样躺着,她没办法啊!
听得脚步声,燕生睁开眼睛,慢慢坐起。
傅思量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不少,旁边的白袍男人看了瘪了瘪嘴,这恒王什么时候学会变脸了?
“风这样大,日后不许这样了。”男人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遣散了季青等人。
“燕生,这位是白俞,他是一位大夫。”
“哎哎哎!”白袍男子本来已坐下,听得这句话义愤填膺地站起来道:“本公子是怪医!什么大夫……听着就觉得普通……”
燕生觉得这位叫白俞的有些眼熟,细细在脑中思索了一番,才想起那日被五王纠缠,离席时有一位白袍男子,手里揺着一柄描山水扇子。
临走时还说了一句:“傅兄也有今日啊。”
看燕生有些疑惑,傅思量干咳两声,眼睛看向别处去,道:“他可治不育。”
燕生看着白俞笑得暧昧,脸上一红,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这也证明这王府里还有许多藏起来的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前脚才和李婉沁说了生育之事,不过几个时辰,他就带了人回来。
傅思量见燕生低头一副沉思模样,心中一沉,给白俞一个眼神,白俞走到燕生身侧,捏住她的手往桌上放,轻轻搭在女子的脉上。
白俞嗯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向燕生。
“你之前可因为何事大出血?”
燕生一愣,摇摇头。
“她之前小产过一次,可是有碍?”傅思量插话进来,眼里但是担忧。
都是柳如赋那个女人!
“夫人体质极寒,本就难以生育。何况又小产过……”白俞轻叹一声,“平日还是在饮食方面多补补,我去开药,傅兄,你同我一起来。”
傅思量看着白俞在一面药柜前捣鼓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傅思量感觉白俞有些不对劲。
那忙碌的身影并不停下,依旧背对着他。
“傅兄,你家夫人可能有些事情瞒着你。她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流了极大量的血,据我推测,可能是分多次取血。”
傅思量第一反应便是第一见她的那个晚上,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燕生之前身份低贱,想必没有少受苦头,难道是有人虐待她?
他不是没有找人查过她的底,查到多年前在高官家当差,可后来因高官犯事,也受牵连,进冷宫当了两年差,而后才被罚去军营充作军妓。
与燕生所交代的无异。
要说唯一没有查到的,便是她曾经竟还有一个情郎。
“嗯,我会派人去查。”
“大功告成!”白俞递过两个小白瓷瓶给他,神秘道:“这黑瓶里的先服,白瓶里的后服,服完之后怎么做,就不必我多说了。只不过,这药只是辅助,关键还得……”
白俞正欲打趣傅思量,傅思量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他瞬间噤声,干笑两声讪讪道:“此药有几分催情的功效,你可千万记住了!”
傅思量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俞看着桌上的黄金,啧啧两声,揣进腰间往玉秀阁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此刻燕生面前的晚膳十分精致,各种益气补血的罕见昂贵药材都用上了。
甚至让燕生产生一种,吃下这些就会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错觉。
在傅思量炽热的目光下,她强迫自己多食了些,这期间她一直想开口,却总找不到合适时机。
终于,丫环撤走了吃剩的食物,燕生才开口。
“有些事情是天定的,不必勉强,何况。”她看着傅思量,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真诚些。
“你已娶了王妃,她生下来的才会是你的嫡子。”
傅思量眼神幽幽,落寞开口道:“燕生,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那个姓鹿的?”
粉末已经掺在刚刚的汤里了,他拿出一粒药丸,燕生并不接,低着头不说话。
“你到底是认命,还是……”男人咬牙切齿,一腔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根本不愿与我生孩子!”
女子依旧无言,让男人的怒火彻底卷席理智。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女子眼神淡漠,没有一丝爱恋。
可是她在那个鹿朝安那里,却是那样爱笑,笑得那么好看,那么温柔!
“你还想这那个鹿朝安?你想为他生孩子?是不是!”男人紧紧捏住她瘦弱的肩膀,大声质问着。他直接捏开燕生的嘴巴,强迫她吞下那粒小小的药丸。
女子吞下去,轻咳个不停,伸手欲推开男人,可是男人纹丝不动,她的细白小手无力地抵在他滚烫的胸膛。
“燕生,你最好听话一些,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他。”男人的声音犹如从地狱索命而来,让人闻之色变。
燕生猛地抬头,傅思量心里一痛,是啊,只有说到鹿朝安,她才会有反应。
抵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滑落,傅思量见她脸已染上一层薄红,呼吸声也渐渐沉了一些,吸气的声音已透出着女子特有的娇媚。
他抱起柔若无骨的女子往内室走去。
燕生的乌黑长发披散在滑腻的锦被上,潋滟红唇微张,一下一下的喘息着。
褪去所有衣物,那雪白的身躯和乌发让他眼眸颤动。他轻轻吻上她的锁骨,女子轻轻呻吟了一句。
“燕生,我不要你想着别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不要想与他人在一起,你只会为我生孩子。”
男人的手指扣上她的手指,根根交叠,十指相扣。
燕生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又像喝醉了一般,她好热,男人的身躯却比她更滚烫。她很想推开,却不得不承认男人带给她的愉悦感。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知道哪里是她的敏感处,轻易便叫她浑身发软无力反抗。
他想吻她,燕生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别开脸去,男人偏追着她,吻得缠绵缱倦,别样情深。
她眼角湿润,心一狠,狠狠咬着男人的薄唇,一股血腥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
男人也不挣扎,任由她咬,她终于松口。哽咽道:“傅思量,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这样的她,到底该如何面对爹娘……
“我爱你,燕生。”男人吻去她眼角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望着疲倦得早已陷入沉睡的女子,眼神中满是爱恋与疼惜。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女子皱着眉头嘤咛一声,有些许轻微的挣扎,很快恢复平静。
我不会放手,燕生,你怨我也好,我没有办法让你在别人身边,更没办法让你在别人身下承欢。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