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只听他轻笑道，“多日不见，弟妹越发厉害了，分析起军国大事来也滴水不漏，真是叫哥哥越发钦佩了！”
我见他开口便没个正经，便不客气道，“太子不在长安享清福，跑来这里作甚！”
“这不是听说二弟赶赴了虎牢关，我军主力也得有人主持大局不是？而且本宫多日不见弟妹，甚是想念，前来与弟妹叙叙旧也是好的！”建成又是轻佻道。
我觉得恶心，不觉皱了皱眉，“太子殿下自重！这里现在均由本宫调令，就不扰太子殿下费心了！”
我说完又对元吉道，“齐王，快发兵吧！”
元吉看了看建成，站在那里没动！他居然敢违抗我的军令？！我正欲发作，只听建成悠然道，“弟妹，你觉得这里的人会遵守秦王的金令，还是听从本宫的吩咐？”
我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暂且让他嚣张一会儿。
只听他又道，“弟妹，你说你，叫我怎么说你！本宫是当朝太子！人人都巴结奉承本宫，你却从来不曾正眼看过本宫，本宫有那么让你瞧不上眼么！实话告诉二弟这次去了虎牢关怕是回不来了，还不如趁现在跟了本宫，不然等本宫改变了注意，你的下场会很惨！”
果然是来趁势打压秦王的，他说秦王不会回来，便已经摆明了他不会出兵要置秦王于死地的决心！
至于我为什么瞧不上他，谁叫他是在玄武门被秦王射死的那个人呢！
我冷笑了一下，“大家都是明白人！太子殿下既然把话说到这里，就别怪我这个做弟妹无理了！来人！”
我一声令下，早已布置好的弓箭手已经将这帅帐包围的满满当当。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架势不禁没有吓到太子，他反而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弟妹，你可真是胆大包天，连太子你都敢动手，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我又哼笑了一下，“您既然是知道自己是当朝太子，不以大局为重，反而趁机打压自己兄弟！秦王为大唐出生入死，你们却见死不救，又是该当何罪？”
“你……”太子显然被我的话激怒了，不过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冷笑道，“弟妹，你以为就你这几个人便可以对本宫逼宫了吗？来人！”
只听太子一声令下，外围又是一层包围圈，我和我的人马上就被围了起来。
我暗暗叫苦，没想到太子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命运不会比这短命鬼还短命吧！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是听天由命吧，他若是敢近我身，我便先替秦王灭了他！
我还在胡思乱想，身边的珠儿倒是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求您放过我家王妃吧，珠儿当牛做马，报答不尽！”
珠儿声泪俱下，楚楚可怜。
“珠儿？”太子带着疑问的口气，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表情，而是恶狠狠道，“哪来的不知礼数的丫头，主人家说话，哪有一个丫鬟插嘴的分！”
珠儿却十分执着，她跪倒在太子的脚边，拉住了他的衣角，一个劲的磕头，嘴里还说着，“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样子叫我看了心疼，低吼道，“珠儿，快回来！士可杀不可辱！”
“好个士可杀不可辱！”建成又是冷笑一下，一脚将珠儿踢开，手指朝我一指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我眉头一皱，心里一凉，这下算是羊入虎口了，我也辜负了秦王了！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保护王妃！”
转瞬间形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太子的人瞬即被全部撂倒，这是什么情况？
是谁？是谁充当了黄雀在后面的猎枪？
我还在惊疑中，已经有几个精干的士兵小跑上来，恭敬道，“末将护送王妃先行离开！”
也不知这帮人是谁的人，管他！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要害我。
这回呆傻的该是建成和元吉了，我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对珠儿道，“珠儿，我们走！”
我抬脚便往外走，但是感觉珠儿没有更出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泪眼婆娑坐在地上没动，我又喊了一句，“珠儿快走！”
她这才跟我出来！
我走出帅账，在外面等我的是二狗，还有安德鲁！
“二狗？”我惊呼，“这些都是你的人？”
二狗低下头道，“老爷早已料到太子和齐王会趁此机会打压秦王，特意让小的时刻盯紧齐王的举动，还特意给小的派了一部人马暗中保护您！”
原来这是大哥安排的！
可是他居然私自调用人马？！可是没有主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兵遣将，这可是军规！违反军规可是死罪！难道………难道他真的要反唐？
而且大哥的人居然可以自由进入帅账……
“你们有多少人？”我马上问二狗。
“小的只是奉老爷之命暗中保护王妃的安全，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二狗低头道。
我哼了一下，料想砍了他的脑袋也不敢说他主人要造反！
什么时候秦王的军队也已经悄悄分化？
我不禁看了眼安德鲁，“你也跟了他们？”
“NO，NO……”安德鲁连忙摆手，“我不属于你们任何一派！我只是担心你和珠儿，来看你们有没有事，要不要帮忙，就那么多！”
我相信安德鲁，点了点头。
现在的状况变得复杂而微妙，我要好好理一理。
看来大哥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在主力部队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是大哥的人，更不知道哪些是大哥的人。
如果把这主力部队派去虎牢关，容易在秦王和大哥之间引起内战，所以这里的军队是绝对不能用的。
可是如果不发这里的兵马，又去哪里搬救兵呢？如果去长安求李渊时间按来不及，还没有好的借口！
只有………只有平阳公主！
对去山西找平阳公主，让她出兵支援秦王！
可是派谁去呢？
二狗现在听命于大哥是不行的。
现在我身边只有珠儿了！我望着珠儿，“珠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奴婢万死不辞！”珠儿郑重道。
“不，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让我陪他一起去！”安德鲁跳了出来。
“不！你不能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帮忙！”我拒绝了安德鲁的请求，“你需要拿着我的金令替我镇守在这里，万一王世充出来偷袭，你要指挥反击，守住大军主力！”
“那你呢？”安德鲁问我道。
“我……”我顿了顿道，“我要去虎牢关！”
现在大军内部已经分裂了，秦王的三千铁骑中更有不少大哥的亲信。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大哥伤了秦王，我要去跟秦王在一起！
珠儿现在出发，连夜赶往山西，明天一早便可见到平阳。平阳带兵直奔虎牢关大约两天两夜可以赶到！所以我还嘱咐安德鲁，在这两三天里面，如果秦王派人前来催你发兵，就把报信的人截住，一切后果有我承担！
另外我还特意嘱咐珠儿，告诉平阳公主千万不要告诉秦王说是我派人送的信！
因为一旦秦王知道是我宁可求平阳支援也不动用洛阳主力，到时他问起原因，即便我不说，以他的聪明才智也会牵出大哥。只要平阳不说，秦王至多追究我一个人的责任，即便会想到军队本身的问题，也是死无对证，不会牵连大哥。
至于太子和齐王，我用秦王给我的二百弓箭手将他们软禁了起来，直到秦王打破虎牢关再解禁！
最后，我又对二狗道，“叫你的人安分守己，不然只会害了老爷，也害了我！”
吩咐完这里的一切，各人分头行动，我骑上踏雪直奔虎牢关。现在只求秦王和窦建德不要那么快打起来，一定要等到平阳的援兵，一定要等到平阳的援兵……
我骑了踏雪，只用了一夜，天亮边就到了虎牢关，在城楼巡视的是大哥，他远远的便看见我，亲自打开城门迎接我。
对我行礼道，“微臣不知王妃嫁到，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
我簕住缰绳，没有立即下马，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奔驰了一夜，双腿已经有些僵直。
大哥回头又对他身后的随从道，“王妃一路辛苦，你们两个快去找个车碾来载王妃进关！”
两个随从被他支开，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
我稍作休息，簕住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有点踉跄。
他伸了伸手，可能是想扶我，犹豫了一下，没上前。
我自己站稳，定了定道，“你的人不会来了！”
他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深吸了口气道，“娑妹，你不该来，你害了你自己……”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有什么好下场，你要加害秦王，先杀了我！”我平静道，“大哥，我跟从大哥多年一直受大哥教诲！今日我也奉上一句真言，秦王是天命所归，你斗不过他的！趁早收手！”
我说完便向关内走去，一转身就看见远远秦王从里面出来，穿着睡衣披着外套，显然是被人从睡梦中叫起来的。
他急不可耐，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抱住了我道，“娑女！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在他怀里，摇头笑了笑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一步都不要离开你！”
他没有多问我什么，知道我赶了一夜的路，很累！陪我回卧室休息了一会，我不觉沉沉睡去，谁知一觉便睡到了傍晚。我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秦王早已忙公事去了。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说什么要与他寸步不离，来了这里却只顾着自己睡大觉！强烈鄙视自己！
我连忙起身去找秦王，他正在召开军事会议。
现在窦建德的夏军刚刚抵达虎牢关。以秦王一贯的作战风格，打算一鼓作气趁窦建德驻扎未稳将其一网打尽。
可是齐王的援兵迟迟没有抵达，他急不可耐，一天三遍天派人向齐王催兵，但派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其实他不知道，齐王和太子已经被我软禁，主力军已经由我指定安德鲁统领。
“齐王怎么还不出兵增援？”秦王原本性子就急，眼看着就要错失良机，不禁大发雷霆，将矛头指向了大哥，“李密！你这指挥使是怎么联络的？！”
“微臣办事不力，还请秦王责罚！”大哥叩拜。
“贻误战机，明日一早若是还不见援军赶来，本王将你就地正法，以正军威！”秦王怒喝道。
就地正法？！
秦王这就要先杀了大哥！
不行！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见大哥有事！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说这都是我干的，平阳的军队还没那么快赶来，现在说了也没用！
还是等到明早再说！
这一夜无眠，秦王一直在进进出出观察河对岸，窦建德的的十万大军黑压压的一片，在河对岸安营扎寨，因是队伍庞大他们的动作也很慢，到天亮边还在继续安顿。但是秦王已经急不可待，恨不得马上冲入夏军军营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天刚蒙蒙亮，援军未到，秦王一声令下，“来人！将李密拖出去斩了！”
“秦王！”我跪了下来，“不关指挥使的事，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来这里的时候便软禁了齐王，用你给我的金令镇住了大军！”
我此言一处，虎牢关的议事厅里一片哗然。
秦王怒目圆睁，爆发出因极力克制而更像雄师般低沉的怒吼声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妾身一人所为！”我低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他用一样的声音又问道。
“不，不是背叛！”我连忙摇头，“妾身触犯军规，等打完这丈，任由秦王处置！”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秦王又狠狠道。
这是突然有军士进来报告，“启禀秦王！尉迟将军和窦建德的小股队伍打起来了，现在窦建德的人越来越多，请求秦王增援！”
“集齐三千勇士，随本王支援尉迟将军，攻打夏军！”秦王一声令下，撇开对我的关注，有对军士道，“把这个女人关起来！等本王破了夏军再行处置！”
“不！秦王！我求你带上我，等打完这丈再处置我！”我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袍子。
秦王朝我冷冷哼了一下，抽身离开。
一众大将包括大哥也一起出了去，走在最后一个的是程咬金。
我又抓住了他的衣角，哀求道，“程将军！求你！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我绝不会连累你！”
程咬金紧皱着眉头，“唉“了一下，摇头出了去。
“程将军！”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我欲哭无泪。
倘若大哥的人在战场上对秦王不利，我做了这么多不是全部白费了么！
我被关进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只听门口的守兵，“嗷嗷”两声，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正是程咬金，“王妃！你走吧！秦王回来不会放你你的！”
“程将军！”我则道，“快！快带我去找秦王！”
程咬金大惊，“秦王要杀了你，怎么还去送死，而且现在外面乱得一塌糊涂！
“程将军的好意，娑女记在心里，”我只道，“我已经是死罪，只是我要死在秦王身边！”
在程咬金的护卫下，我来到两军厮杀的战场上。我从来不敢想象战争的场面是如此残酷，到处都是横陈的尸体，血流成河，空气中的血腥喂令我作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