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泉水般干涸的双眸转也不转,眼皮子耸搭着,仿佛随时都能关上。
启抱着她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摇晃着她的半个身子,嘴里疯魔般重复着:“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嗡嗡嗡似采蜜的峰子,管陶便是睡意再深也禁不住他这样的念叨,终是强撑着又清醒了一会儿,这才又记起自己生病的事情。
“不怕,我不会有事。”沙哑的声音如砂布搓在石头上,短短几个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嗓子疼得她都不想再开口了。
她惶然地转着眼珠子,看到了石板缝隙外的天光,见到了颓唐的启。
也不知她病了多久,他也陪着满脸枯槁,这再见的一瞥真是恍若隔世。
“醒了,不要睡了,你等我,我去找族巫。”向来冷硬沉稳的启此刻声音是发抖的,抱着她的双臂是从未有过的僵硬。
从未想过灵动鲜活的她会生病,病情这么突然凶猛。他抱紧她手足无措,将她的无助的呓语痛苦的挣扎看在眼里,犹如将他的心吊在悬崖上空又似丢尽了油锅里,这一夜的漫长超过了从前十九年的日日夜夜。
好在她最终醒了。
“别,别去。”她虚弱地喊住他,下意识地不想让部落的人发现她生病。“我有药,包,包里。”
管陶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向草垛,那里是她放登山包的地方。
“药?”启惊疑地看向她,随即将她放下去把登山包扒出来拿到了她面前。
颤抖着伸出手发现手臂光溜溜的,与冷空气的相遇巧妙平衡了冷热温度。
病痛让管陶刻意忽略了衣服去了哪里,她使出全力拉开登山包拉链,从内兜里找出了退烧药。
“水,烧开水。”太干了她吞不下去,急需喝水帮助她下咽。
启忙不迭起来按照她的吩咐挖了些雪进来烧开,熬得红彤彤的双眼一刻也不停歇地望着她,就怕她闭上眼之后成了昨晚的模样。
浑身发颤,嘴里喊着胡话,任凭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自诩活了多年经历危险无数已练就一副铜皮铁骨之心,可昨宿发生的事依旧令他心惊胆战。原因启不愿去追究,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不再有三灾六病。
他那副惴惴心思管陶完全没发觉,病症来势汹汹她几乎耗尽了精力,毫不意外自己会一觉睡到身魂两分。
每当此时启忧心焦虑的双眸就会不自觉地印入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或许是告诉不能这样轻易就离开了。
“你别睡,我很快烧好。”启一丝都不敢懈怠,怕迟了她就回到大地之神那里。
管陶狠心一咬舌尖,强烈的痛楚刺激得她一激灵,看人都清晰了。
待启将能入口的开水端来时她嘴角又添了些新鲜的血迹。
启有心想要问她为何流血,可管陶已经双手抱着碗大口大口将一碗水喝了大半,若非想起自己还没吃药,这碗水就要见底了。
“我刚吃了药要睡一觉,你别吵我,我的体温会慢慢降下去的。如果我还继续发烧,你就把第二颗药喂给我。”趁着药效还没发挥她忙不定地吩咐他,免得启遇到不明情况手忙脚乱的。
“你睡,我守着你。”手掌擦掉她一脑门子的汗,启郑重其事地保证着。
管陶勉强地朝他笑了笑,表示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