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城……沈门,乃是云江城中数一数二的修真门派。
沈门大殿庄严肃穆,宽敞的殿厅之中即便容纳几十人亦不觉得有丝毫的拥挤。
“风儿……”大殿之上,沈门门主沈林海正端坐于前,他一身华服,面色肃然,脸庞微侧的像正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低声道:“你说的话可是都实情?这可是关系到沈门血脉正统与颜面的大事,容不得胡言乱语!”
他的身后的年轻男子,名叫沈行风,是沈林海的时候独子,沈门的少门主,他一身白色长衫,面容俊朗气质洒脱,他双目瞥了一眼堂下,微微一笑道:“如此大事孩儿岂敢妄言,真相究竟如何……”他声音停顿,手臂微抬,向堂下轻指道:“只需问问六长老,一切自然明了。”
“六长老……相信以你沈门长老的身份与威信,是绝不会在这众人面前说谎的……对吗?”男子话落之后,嘴角微勾,似乎很是得意。
“爹!”
大殿声音再起,而这一次说话的,则是大殿之下一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鼻梁高挺,眸若深潭,长发披散,一双醒目炯炯有神,同样一身白衣罩体与他的皮肤相得益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飘逸出尘。
只是,他此时的面色却又带有一丝沉重与茫然,只见他头颅转向站于身侧的一个中年男子,用很轻的声音问道:“爹……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中年男子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而是头颅微垂,有些颤动的眸光之中,沉淀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之色。
“六长老!”
这时,大殿之中,沈林海眉头一凝,同样对着中年男子当庭质问道。”沈星辰到底是不是我们沈门的血脉,到底他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今日在这大殿之上,当着众人之面,你必须给本门主一个明确的交代。”
“六长老!”
还没等中年人做出回应,又一道苍老且威严的声音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你必须把事情说个明白!”
门主沈林海的上坐之下,分两侧摆有三把华贵长椅,这六把长椅则是沈门的长老之席,而此时说话的,正是沈门已近七旬的大长老……沈启。
“没错,你今天一定必须说清楚!”
“对……沈星辰到底是否是我沈门血脉。”
此刻,沈门六长老其中五位都已落坐其上,沈启之后其他几位长老也分分发难质问道。
大殿之中,除了门主与各位长老之外,还有几十个人立于堂下,他们皆为沈门的骨干以及嫡系子弟。
他们的脸色几乎全部被惊讶二字所占据,所有人的目光都霎时间都集中在了那个神情欲加苦涩的中年人的的身上。
中年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他是沈门当中排名最末,也是最年轻的沈门六长老,名叫沈放。
面对众人的咄咄相逼,沈放整个人却宛若石化了一般,一副颓然之色久久未发一言。
“六长老,到底风儿所言,是否为真,你快从实道来!此事,已容不得你有半分隐瞒!”门主沈林海紧皱着眉头,喝声而语道。
“嗨…………”
沈放扬起头颅,双眸微闭,脸上流露出一股痛苦之色,长长一声叹息。
已经埋藏在心里整整十六年的事,今日,怕是在难隐瞒下去,他本以为,这事会伴随着他的一声直到与之共进坟墓,没想到,却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而在今天这特殊的日子里被人揭发出来。
虽然沈放从一开始便沉默以对,但,这种沉默在众人心中无疑就是默认了事实,只不过,大家都在等着他亲口承认。
“爹……”沈星辰看着沈放中心忐忑的再一次有些失力的呼喊道:“真的吗?我……我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即便,就连他自己的心中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但,他还是奢望着能从沈放的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因为,他敢相信,更不愿意去相信。
终于,沈放转眸看着沈星辰,苦涩而辛酸的一笑,随之,缓缓开口对他说道:“辰儿……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我看着你从小长大,我们有十六年的父子情,我早已把你视为己出……”
先前只是默认,而此时,则是沈放亲口承认,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大殿之中瞬间炸了锅。
吵杂的声浪之中,沈星辰双目呆滞傻傻杵在那里,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恍惚间竟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不是……”
沈星辰失魂自语,他喊了十几年“爹”的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姓了十几年的“沈”最后,自己竟然不是沈门中人,不愿相信,一时间更是无法接受!
“岂有此理!”啪的一声,沈林海拍案而起,怒喝道:“在我沈门养育了十六年的后辈,竟然是血脉不纯,还通过了考核,祭拜祖宗,这……这简直是沈门有史以来的最大的笑话与耻辱!”
“沈放!你竟然把一个外来的野种带入沈门十几年,还精心培养,育其成才,你……你到底是何居心!”门主之后大长老也满脸愤怒,指着斥责道。
“明知不是我沈门血脉,十几年都不曾告知我等……若是我沈门后世混入他族之血会是何等后果……沈放你……辱没门庭,辱没祖宗,你该当何罪!”二长老指着沈放,激动的老脸通红。
事已至此,大殿之中一片嘈杂,一声声指责之言,已经不仅仅来自几位长老,就连那些站于堂下的总管,执事们也分分的站出了来对沈放怒目相向,一时间,沈放与沈星辰已完全成了这点之中的众矢之的。
沈门,也算是个修真世家,这样的家族门派,对血脉是否纯正这一点尤为看重,混入外来杂血,是一件非常严重,也是绝不被允许的事。
大殿之中群情激愤,然而,却有一人他的脸上始终都挂着一抹晦涩的微笑,这个人就是一直现在门主沈林海身后的少门主沈行风。
“呵呵……”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沈星辰,沈行风心中一笑,得意的低声耳语,道:“这样一来……你这个杂种和月凝霜的缘分到此……也就算尽了。”吵杂的大殿之中他的这一生底语自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肃静!”
随着大长老一声低喝,顿时将大殿之中的嘈杂压下,整了大殿彻底安静下来变的落针可闻。
门主沈林海目光沉冷的全过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三长老处,低沉的道:“三长老……你是执法长老,事已至此,按我沈门门规,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三长老当下厉目而语道:“沈星辰……非我族类,不但在我沈门白白养育十几年,还在我沈门习得功法,炼就修为,所以,为防止我沈门真术外流,依照门规……应当处死!”
说出这番话之时,三长老的言语之中除了怒意再无其他,丝毫没有因为沈星辰已在沈门度过十几年的人生而动一点恻隐之心。
声音落下,大殿之中立马惊吟四起,宗门,尤其是世家门派,真术不可外传几乎都是最基本的门规,沈星辰竟然不是沈门血脉,堂下众人同样即惊又怒,但,却从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当三长老降下判决之时,无不是脸现惊然。
三长老的判决,宛若死神手里的夺命镰刀已经架在了沈星辰的脖颈,但,正处于失魂中的他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三长老的话一样,他的脸上不见喜悲,也不见惧怕,只有一脸的茫然与彷徨,似乎他还没有从这件事本身当中回过神来,因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突然了。
“来人!将沈星辰拿下,听候发落!”三长老身为执法长老,他直身站起,大手一挥高声喝道。
大殿之外两名持剑护卫应声而入,急步来到沈星辰之侧,伸手便要连他按住。
“且慢!”
沈放手臂一伸直接将二人拦下,随后,袍袖猛地涨起,一股气劲爆发而出,将两名持剑护卫震的连退数步才堪堪停下。
“嗯……?”三长老一瞪眼,喝道:“沈放……你竟敢阻挡我等执法,是真的不把沈门的门规放在眼里了吗?”
沈放手臂缓缓放下,他抬目看向几位长老和已是一脸阴色的门主沈林海,随之……噗通一下跪地。
他这一跪,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面色一滞,身为长老,即便是最末位的长老面见门主之时都无需下跪,而他此时,却双膝齐跪!
直到这时,沈星辰双眸涣散的焦距才突然聚拢出一丝晶芒。
“爹……你……”他惊讶出声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被沈放抬手打断。
沈放面沉如水,声音中透漏着请求:“门主……一切都是我沈放的错,与辰儿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如此年轻……如果一定要杀,我愿用我的命换他一条生路。”身为长老,沈门门规为何,自是再清楚不过,但,他绝不能坐视沈星辰就这样丢掉性命,所以,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承担。
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沈星辰更是如被天雷轰顶般定在那里,他的心海之中宛若刮起一阵巨大的风暴,眼眸荡动着无比复杂的眸光。
从小最敬爱的人,眼前这个他已经喊了十几年……爹……的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现在他却又甘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一线生机。
“五长老!”看着已经伏地而跪的沈放,沈林海原本阴沉的脸色稍稍的收敛了几分,他缓缓道:“你一向清高自傲,从不开口求人,本门主现在很想知道,这沈星辰的生父究竟何人,竟能让你为他的儿子做到这个份上!”
“我不知道!”沈放缓缓摇头,他已料到他人定然会有此一问:“他只是我与亡妻在十六年前从外面捡回的弃婴,至于他的生身父母……我无从得知。”
“胡说!”大长老喝道:“若无隐情,无亲无故,你会对他至此?甚至不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他周全!”
“我妻子早亡。”面对质疑,沈放平静的说道:“无论是辰儿还是柔儿,都是我一手带大,我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欢笑,整整十六年的父子情,即便我们没有血脉上的联系,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求门主开恩……放他一条生路!一切罪责由我承担!”沈放再次恳求道。
虽然,沈放在说话之时,神情平淡,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但,任谁都猜的到,他一定有所隐瞒,不过,既然沈放不肯说,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他私人的事,更不是今天的重点。
沈林海双目微凝,面露些许难色,沈放毕竟是沈家六长老地位不低,再加上他为人正直,这些年对沈门也算尽心尽力颇具口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刻,他已卑微至此,如果,还要当着他的面强行杀死沈星辰,未免太过让人寒心,可他毕竟触犯门规底线,不得不罚且不可轻罚。
可就在这时,一直身后的沈行风却忽然俯下腰身,在沈林海的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
也就是这短短几句耳语,却让一番踌躇之后的沈林海终于做出决定,看着沈星辰,沉声道:“沈星辰,六长老亲口承认,你并非我沈门子弟,按我沈门门规,本应将你处死,但,六长老愿以死为你求得生机,本门主若就这样杀了你,未免不近人情,所以……本门主现在就将你逐出沈门……并废你全身修为收回我沈门对你所有的恩赐,从此之后,不准你再踏入我沈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