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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芍药开,春将离

作为五月的花神,芍药当之无愧占尽美好。开在最好的时节,有着绝色的气质。《本草》中记载:“芍药犹绰约也,美好貌。此草花容绰约,故以为名。”

姿态对于花草和人,是同样的重要。芍药的因其姿态,而得名。一直以来就有种说法:“立如芍药,坐如牡丹,形如百合。”芍药把自己开成了一道风景,牡丹和芍药有些近似,最简单的辨别方式是它们开花的时间,牡丹开在三月左右,芍药开在五月,春末夏初。

盛唐爱牡丹,宋人惜芍药。一提起牡丹,就想起了盛唐时的雍容华贵,端庄气派。而宋朝的男子喜欢花草,更胜于女子,他们对芍药情有独钟。因宋人多喜欢悠闲舒适的生活,他们把对生命的自在,看得比权力和财富重要。芍药清丽与婉约的气质,刚好与之契合。

芍药的花语:“情有独钟”。蕴藏着害羞,寓意着思念。虽然芍药赛不过牡丹的华贵,但是它开在春季的末端,更让人有着惜春之感。所以“芍药承春宠,何曾慕牡丹。”牡丹富贵,终归是不属于寻常人家,而芍药则是开在身边,少了牡丹的霸气,添了一份娇柔与亲民。

芍药开时,夏天就要来了。古人把芍药另外的名字,叫着“将离”“离草”。古人诚恳地按照花草的时节,为许多花草留下了有寓意的名字。那一定是芍药开花时,春天即将远去,此时许多花都已经凋零,换上了果实。而此时,独芍药开得正旺,理应得到宠爱。

“将离”,这样的名字有着珍惜之意,有着惜别之情。古时的人们,更多的是大自然中的植物,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诗经》中“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在盛大的日子里,遇见了自己心仪的人,离别时怎么让她记住呢?于是,就摘下路边的芍药,赠送给她,让她回家之后,白天戴在头上,夜晚放在枕边,日夜都能想起那个爱慕她的人。

也有男人之间,相互赠送芍药,以表惜别之情。情同手足的好友,即将远行,心中的滋味是复杂的,既想让好友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又想让他能够留在身边陪伴自己,依依惜别之情,在心中荡开。相互赠送一枝花束,留给彼此一个念想。

送你离去,盼你归来。花草中“将离”与“当归”,都有着寓意深长的滋味。别后的日子,念你安好,自己也会拿起一枝芍药,低嗅其香,仿佛你并没有远去,还在身旁。

一颗牵挂与思念的心,寄托在一枝芍药上。这样的时节,送你离去,希望有朝一日衣锦还乡,平安归来。这也是友情之花的馨香,不逊于爱情。

芍药,是五月花神,也是爱的花神。人们为了记住芍药的美好,把整个五月都送给了它,还把爱的因子放在它的花蕊,这应该是人们对一种花最大的赞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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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从芍药的品种上,就能读出它的美好。“朱砂点玉,杨妃出浴,华美盛宴,落日珊瑚,奇花露霜,桃花飞雪,风羽落金池。”每一个词语中都用尽了美丽的字眼,还有“迟粉,晴雯,冰清,迷你,春晓,富士,雪葩,仙鹤白。”

会有哪一种花能够像芍药一样,拥有如此诗意而美丽的品名。在我的目光落在这些字眼上,就能够看见芍药正一朵朵开放在我的视线中。

诗人是不吝惜笔墨去写芍药的,其中最喜欢的是《清平乐.白芍药》中的诗句。“何年金屑,飞上玲珑雪,一树风情谁解说。”诗人先是用诗句来描绘芍药的姿态,有着雪花的白,有着金屑的明亮,这一树的风情万种,从来不与人说起,静静地开在自己的日月。有人夸它也好,无人赞赏也罢,兀自开了,风情就在光阴里了。

“只有盈盈夜月。牡丹花叶相夸。铅华各自名家。为向看花人道,此花不在铅华。”牡丹是因其色,而闻名。而白色的芍药,它并不需要用颜色来装扮自己,朴实无华,便是自然的美了。就像是一个清丽的素颜女子,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各有千秋。但是耐人寻味的还是素雅与简白。

当然了,这只是诗人眼中芍药的一个品种。芍药的品种较多,每个品种都是一段诗。我们能与芍药共度五月,那么这个五月就注定不寂寞。人世间的美好,在大自然中尽显。我们用这些花花草草来装扮生活,滋养内心。感知它的美丽与芳香,浸入心底,寻常的日月也就生出了一份暗香莹然。

整本《红楼梦》中美丽的场景,史湘云醉眠芍药应该有着代表性。每到五月芍药花开,就会想起那个活泼的女子。“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嚷嚷的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

每每读到这一段,我就会把自己放在五月的芍药中去,想象着那一段大观园里的流年往事。一生能有多少美丽的日子,可以用来铭记。能有多少值得回忆的场景,让我们雕刻在心间。那一定是与人有关的,史湘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就是在大观园中与众姐妹相处的光阴。

是源于对生活的爱,才有了芍药的情。否则,任是湘云美若天仙,躺在芍药间,也没有此时的情趣。而此时,湘云是感觉到幸福的,才会显出与芍药同态的韵味来。

此时,正值五月,山中的芍药开出了一大片,许多慕名而去的人们,在其中留影。唯独我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它立于世间的姿态。心情不是一个美字能代替,是对春天即将离去的留念,是对夏天就要到来的迎接。

五月,芍药花开。春将离,夏会来。我们一直生活在告别与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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