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胆醒来发现王五十在旁边坐着,打了个哈欠问:“你们老爷又有事找我师傅?”王五十就说:“这回是我们大奶奶找道长!”张大胆一听就觉得奇怪:“这女人家找我师父干嘛?”王五十这才向他说明来意。
原来自从这废宅出了事以来,许元每天在家都是心神不宁的,经常在房中踱来踱去,口中还念念叨叨的没完,也不知道在念什么。大夫人怕他被鬼怪缠身,便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是借口推说没事。大夫人本想叫王五十去五仙观找个道长来看看!但又听王五十说这‘一心观’的张道长了得,前两天简简单单的就破了废宅闹鬼的根源,便叫王五十来请道长到家中做做法,顺便给老爷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听王五十这么一说张大胆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师傅应该在后面呢!我带你去找他。”王五十抱着手冲他笑了笑:“我已经找过道长了,等你带我去这黄花菜都凉了!你可是真真的能睡!我每次来都看见你在睡觉!”张大胆辩解道:“你怎凭空污人清白,你才来过两次,怎么就成了每次了!再说我张大胆睡觉那能叫睡觉吗?!”王五十附和道:“对对对!这张少侠睡觉怎么能叫睡觉呢!那叫欣赏枕头!”
张大胆一听就抓起枕头就向他丢了过去,王五十一把抓住又拍了两下就往床上一放,然后躺了上去。张大胆一看王五十不慌不忙的样子就觉得奇怪:“哎!你不是说请师傅去做法吗?你怎么还睡上了?!”王五十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了起来,才慢慢的说:“我们老爷到外城的谷仓去了!戌时左右才能回来!大奶奶吩咐我戌时把带道长到就行!”
张大胆一听戌时到就行,现在申时还没过呢!一把就把王五十身下的枕头抢了过来,往自己这边一扔,扭了扭腰就准备继续睡。王五十看了看他这个样子便说:“你还睡啊?我在路上买了些‘满天星’,这‘满天星’别人做的味道都没你的好,趁此机会你就露一手呗!”张大胆听着王五十这么一说,便转身趴在枕头上,又把头埋在里面说:“你这几年都跟谁学坏了?!满嘴都是文绉绉的词!黄瓜的姥姥就说是茄子!怎么还成满天星了!”
“你不知道!这茄子有讲的地方多了!我来给你说道说道。这主茎上的为‘门茄’,一侧枝上的叫‘对茄’,二侧枝的称‘四门斗’,这三侧枝上的是‘八面风’,剩下的都以‘满天星’命名。”王五十一边说着张大胆一边就把头埋在枕头里爱抚摩擦,口里嗯嗯的答应着,直到王五十不说了才把头抬出来:“你不去天桥下撂地真是糟蹋了!都被你说出花来了!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等着我来给你做嘛!”王五十一把把枕头抢过来往他身上扔去,笑着说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张大胆摇摇头:“这还没吃上呢就打厨子!吃完了还不得把房梁给挑了!”王五十看着他就说:“我来给你打下手,快起!”说完就往后院走去。
王五十进了厨房就先把灶起了,把米淘了一遍放入锅中又加了水。张大胆这才慢悠悠的进来:“你想吃个什么花样的‘满天星’啊?王大文人!”说着张大胆拿起三个茄子在手里轮流抛来抛去,玩了起来。王五十正拿着丝瓜瓤子洗碗呢,听他这么说就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说:“哎!你有这力气到天桥下跟我一块撂地不好吗?!”接着又说:“今天不如就先来个‘上刀山’和‘下油锅’吧!”
张大胆听他这么一说也没说别的,手里的花样就停了下来,拿筐把茄子都收了拿去清洗干净。这功夫王五十早已把蒸笼架好了。张大胆随意的往蒸笼里放了几个茄子就没管了。之后把剩下的茄子都切了花刀,放入大碗中,又撒了点盐,用手不断的拿捏着,拿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把手洗净后就开始调汁水,都调好了才想起来师傅不能吃大蒜!又调了一份没有大蒜的。
等这些都做好后,张大胆看了看蒸笼里的茄子也差不多了,可不能蒸烂咯!就取了出来放在一边晾凉备用。王五十趁着这功夫,就跑去菜园里采了些青菜拿回来洗:“都调好了?怎么调了两份?”话刚一说完才想起来还有道长呢!差点把道长忘了,刚才一直把这当张大胆家了!还以为是小时候在张大胆家蹭饭呢!
等饭好后张大胆就将锅中放入宽油,将腌好的茄子用力一拿,把水榨了些出来就放入锅中炸了。炸的差不多后取出,油舀了些出来备用。把青菜放入微微的油炸了一下就捞出上盘。等青菜做好了就把刚才炸过的茄子往里一放,再放入些酱汁稍微的搅了搅锅,都倒出来上盘这“上刀山”就算是好了。把刚才舀出来的油放一半到锅中,把没有大蒜的汁水倒进去,趁着这功夫拿筷子把蒸好的茄子都“开膛破肚”,等酱汁都烧得滚了拿勺子蒯了就往茄子上一浇。如法炮制把有大蒜的也浇上后这“下油锅”也弄好了。
饭菜都做好后张大胆便到池边叫了道长。道长一听心说我现在每天就剩下吃喝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起身跟张大胆走了。道长刚吃了一口“上刀山”就诙谐的说道:“这卖盐的和你有过节啊!”王五十在旁边笑道:“道长你平常吃清淡的吃习惯了,会觉得咸些,但我们这些跑腿的吃着却是享受的很!这也怪张大胆做菜没个分寸,齁到了道长。”张大胆在旁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年月厨子真不好当啊!没吃呢就打厨子!吃饱了呢又骂厨子!”王五十立马否定道:“哎!这话你可说错了,我这可还没吃饱呢!”说完三人都笑了。
吃完了饭道长把应用的器具都取了放褡裢里装好,又将褡裢放在肩上。叫张大胆关了前后门,一齐跟着王五十向许府走去。一来到许府张大胆就四下的张望着,心说这许老爷还真是有钱!眼前的宅子就比三尺巷那的宅子大了不少,以前听王五十说他家老爷是不是一般的阔绰,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王五十直接把道长他们带到了后院的偏厅,自己就向夫人禀告去了。夫人知道来人是道长,也不避讳的出来相见了,看见道长就施了个礼:“有劳道长了,还望道长能帮帮我们家老爷,看是否被鬼怪所缠,也好像个法化解,要不然他整天的心神不宁的,我也担心的紧啊!事成之后必有重谢!”道长打了个手礼:“这是贫道分内之事!我定当竭尽全力!”夫人一听高兴道:“真是多谢道长了!只是现在老爷还没回来,道长不如先看看这宅院是否干净如何?”道长便点头答应了。
王五十便带领着道长和张大胆,把全府上下都观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问题。道长就对王五十说:“恐怕你们老爷这个问题跟这个宅子没有关系,这源头应该还在你们老爷自己身上!”王五十疑问道:“我们老爷这几天除了有些心神不宁外,这身体上看着也没啥变化啊?”道长摇摇头说:“所谓观人要观心,知面不知心。这个得等你们老爷回来才能知道!”
王五十便向夫人禀告了宅院安好并无异常,得等老爷回来才能知道一二,夫人便将道长和张大胆安排在大厅上就坐,吩咐丫鬟上了茶,又让王五十陪着,等老爷回来就立马通知他们。于是三人便在大厅中闲聊了起来。等天色都暗下来了,才看见有家丁来报许老爷回来了。
许元听说大夫人把道长请来了,脸上还是有些不悦,心说请道士来这做什么!但一看人都在大厅等着了,不见也说不过去啊!便赶往大厅。许元进得大厅看见道长就施了个礼,道长还了个手礼。道长便直接问许老爷这是因何事彻夜难眠,心神不宁。许老爷叹了口气说道:“这还是因为两天前三尺巷宅院之事嘛!这两日不管白天黑夜这眼睛一闭,便想起我那枉死的二夫人,每每想到如此便心神不宁的。这事到现在也没个由头,找不到凶手,所以我才会这样,今日也是让道长费心了!”
道长听了也不急着说话,一直看着许元等了好一会才说:“我听说许老爷好像几日前就开始这样了吧?怎么说是这两天的事呢?”许老爷惊一下,随后便收了表情说道:“的确是几日前就这样了,只不过这两天比前几日严重了些,但没有大碍的!我已经请了大夫开了药方,大夫说再有个两三日便可好转了!就不劳烦道长费心了!”
说罢就叫家丁去取二两银子给道长。道长一看他这是要下逐客令啊,便拿手一拦大喊了声:“且慢!”这一声把许元和张大胆他们都吓了一跳,张大胆心说我还没见师傅这样过呢!师傅这是怎么了?撒癔症了?许元心说这道士要干嘛?!这架势是想打我一顿是怎么着?没必要叫这么大声啊!我听得见!王五十心说道长这声音真脆啊!能把张大胆都吓一跳!难怪张大胆张口闭口叫他师傅呢!都快吓成张小胆了!家丁心说怎么二两不够?要不我给你拿三两?!道长心说你们别那么多心说!我只是急的!
道长在大厅上踱了两步便说:“许老爷!我看你这症状绝不是良药能治好的!依我看你是被厉鬼所缠,若不趁早化解恐性命不保啊!”许元一听便激动的往前迈了一步,想问有何方法化解,但又一想觉得不妥又退了回去:“道长何出此言啊?”道长又踱了两步:“本来我不应给你的,只是看你性命堪忧不得不给你!”许元心说你给我什么了?不就把我吓了一跳吗?
说着道长便从后面的褡裢里掏出一只笔来。只见这笔通杆乌黑油亮,笔头红彤彤的,也看不出上面是朱砂还是鸡血,只是比朱砂更亮比鸡血更稠。道长双手捧着这杆笔道:“这个杆笔,说也平常,说也不平常!乃是一杆判官笔!是先前祖师远赴湘西之地时,在玄云洞中偶得之物。祖师当年凭此笔降服了不知多少鬼怪!后来就留传到了我手里,也多亏了它!我这些年才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这本是一心观的镇观之宝,我本不该告诉旁人,只是见许老爷这情形危急,就想把这判官笔借许老爷一用!刚才多有得罪!”许元一听高兴坏了便说:“哎!道长这是哪里话?!这等宝物道长能放心借我一用!我怎能怪罪道长呢!”
道长点了点头便说:“今晚你且独睡房中,就将此笔放在枕边!便可保你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