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城市的夏天是湿热的,尤其是盛夏,暴雨一过,太阳像毒针一样炙烤着大地。
聚焦在这座城市闻名遐迩的地标甲级写字楼,办公区域内冷气开的很足,一出一进像入冷库,中央空调嗡嗡的转动着,仿佛能感受到丝丝冰凉的水雾在身边蒸腾。
韩微凉搓了搓冻得有点发麻的手指,才起身去接了点热水,眼见着几朵菊花在杯子中慢慢舒展开身子漂浮起来。
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工作平台上CEO更换的公文。
听闻这个消息的刹那,她似被焦雷劈了一样半天没缓过神,一遍遍仔细盯着那百十来个字反反复复地琢磨,字里行间竟没有公司对他的任何后续安排,说不出来的诡异。
百思不得其解,她兀自坐在办公位上发了好一会呆,就听总裁VIC在他办公室内叫她。听闻他的声音霍地惯性站起身来走过去。
门是虚掩着的,韩微凉象征性地轻轻敲了敲直接进入,刚一站定便急迫地望向他的脸。
那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鼻梁挺直,眼睛漆黑如墨。
他此刻正坐在老板椅上若有所思,一脸的平静。感到她一步步靠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刷的扫过来,带着一点凌厉的气势,让人无力招架。
韩微凉诺诺的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未开口,就听低醇温和的声音以已传入耳中,“先到这边坐下来,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
他微微抬头用下巴示意她坐到面前的黑色意大利真皮沙发上。
他穿着质地精良的压纹白衬衣,阳光顺着落地窗的一角打过来,刚好落在他侧脸和下巴处发着细微的光。
简简单单的衣服却被他穿的如此熨帖,在韩微凉看来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像他穿的这么恰如其分,心中暗涌着莫名其妙的难过。
按照总部惯例,这种工作调动,其实上层之间早就沟通好了的。也就是说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现在告诉她,无非就是工作已经交接完成,他要离开这个岗位了。
他是她的直接上司,也是她的工作导师。她只是他身边的执行秘书,却因他的位高权重也跟着风光无限。以她的性格做不好八面玲珑,却也能做的滴水不漏。
在这三年多的时间,他悉心教导,手把手的指点她,终于把一个刚毕业的新人,培养成了心思缜密的职业化秘书。他教她分析问题,拓展思维,教她处理工作上的人际关系,如何凸显自己的工作绩效。
她也陪着他从公司里一个边缘产品的负责人,一步步走向核心业务,然后走向事业的巅峰。点点滴滴的相处,她早以把他当成了教父兄长。
他的话就是圣旨,言听计从,从不质疑。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她是他教出来的,很容易就用他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
他迎着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用那张极度男性化魅惑的脸看着她,
“嗯,我只是不想影响你的工作积极性。微凉,其实在秘书这个岗位你已经呆的够久了,我工作上一向吹毛求疵,你却达到了我的苛刻标准。我想你其实可以去更好的部门和岗位历练一下。”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他一口气接着说下去,
“这次公司派来的是常驻总裁,按照公司惯例,会有一次大动荡,他不可能再留你在原来岗位上。我已预先做了安排,你去能力提升组跟着海东负责一线,不用担心,他在海外就是我的下属。”
他在给她吃定心丸,原来他早就给她安排好了后路。看来事情已经铁板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
“你知道我。。。。。。”韩微凉先是望着他桌子上的那盆巴掌大的栀子花,而后不甘又倔强地迎向他含笑的目光。
那盆花是她亲手摆放的,花期已过,白色的花朵颓败的泛着枯黄,却依然残存着暗香盈动。
他盯着那双清澈透亮干净的不带一点杂质的眸子,要说的话顿在喉间,只用两个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极了寺庙里敲打木鱼时发出的均匀节奏。
过了片刻才又重听到他说,”我其实是要到对手公司任职了,希望你留下来,微凉,听话。”那声音很低很轻含着安抚地笑意,似有似无。
微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一直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不想是今时今刻。
他是圈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去留都可圈可点。
又想起过往的无数个日子,那时候陪着他召集部门开过多少次头脑风暴,曾日夜不息的集中写HOW TO BEAT ,竞争对手分析,想着怎么递黑材料一举击垮这个潜在的对手,那么多的心血瞬息就要亲手断送了。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软萌的话,虽是笑着说的,她却仿佛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眼泪忍不住就要滚落下来,又活生生逼回去,极度隐忍着让自己不哭出来。
是人都会有感情,何况这朝夕相处的陪伴。
VIC迅速转移话题语气似轻松,”瞧,我的餐具又落到车上了,你帮我去取一下。”
说罢,把车钥匙放到她手心里。他一向有轻微的洁癖,不用公司食堂的公用餐具。
又是这一招,每次都是。故伎重演一点新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