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志斌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后还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生命的脆弱远比人们想象得不堪一击。
等三傻子着急赶到的时候,以老黄为首的几个诊室医生都围站在顾志斌病床处“吊唁”遗容。顾志斌没有儿子女儿,就连父母亲也在几年前去世了,孤家寡人这个词形容这个时候的他可谓十足残忍。
顾志斌才下手术没多久,暂时安排在单独的重症监护室没有转普通病房。狭小的病房足足容纳了十几个人,静谧的病房内只有大家的呼吸声打乱这里死寂一般的氛围。
小莫在最先赶到就在老黄边上,他仔细端详着顾志斌濒死前的神态,他发现顾志斌竟然是眼角带笑,像是一早预料到自己的大限将至连面对死亡都坦荡。
三傻子从人群后面往前移动,小莫眼底的那种血肉交加的难受他看在眼里,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随着他的动作,病房内的医生护士视线全打在他身上。医生很少流泪,因为他们在一年中面对的死亡平常的跟吃饭喝水一样。三傻子接收到大家眼神里的意思,他想要说话可喉咙就像是硬塞一块鱼刺似的不上不下,卡得难受,吐不出一句话。
三傻子背过身子面对顾志斌,顾志斌的笑容像一把刀直接扎在他的心里。
他哭了。
顾志斌眼角的泪更是催发他难受的一剂猛药,顷刻他身体颤抖哭出了声。小熊蛋糕明明是甜的,胃里加上心里的酸楚混合下远比胆汁还要苦上百倍。
小莫本来一直忍耐心里的那种情绪,眼眶被他睁出一尾红,突然肩膀抖动也跟着小声啜泣。
此情此景,人很容易被触发心底某种压制的情绪。就像现在,小莫就像是一个开口一把拧开了大家不宣于口的事情。
顾志斌没救回来,鲜活的一条命没了。
老黄哭了,顾眉哭了,周书瑶哭了,大家都哭了。
顾眉和周书瑶是次于小莫的协助医生代表,在诊室抢救顾志斌的时候他们也在,她们知道这位名叫顾志斌的患者有多坚强。
狭小的病房没有嚎啕大哭的剧烈,从头到尾仿佛有种无形的压抑性悲痛响在每个人的心上,时而长鸣,时而低鸣,仿佛一个个沉痛音符敲在人的心上,撕心裂肺。
这种感觉不知过了多久,老黄暗哑着嗓子开口:“大家都别太放在心上。”
三傻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喉咙也苦涩的发干,他说不出话,就想找水喝。他同手同脚往桌子边挪动,中途磕到了桌角,他都没知没觉一般继续伸手去够他的老干部茶杯。
茶水是他离开时候装的,现在握在手上凉地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茶凉了,人也走了。
决堤的泪水好像永远不会干涸,才停了没多久的眼泪继续工作。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时而又清晰的过分,隐隐约约间他仿佛看见杯子里的水有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是青色和蓝色。
茶杯被三傻子抛弃在地,他痛苦地蹲下身体抱住头,嘴里不住呜咽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我害了你,对不起。”
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说了多少句对不起,流了多少泪说着对不起。
突然他眼前一黑昏睡在冰凉的地板上,眼角依旧挂着泪。他感觉到自己心很痛,像是被撕碎成一片片,每次他想到一点就会黏合上一点,黏上要经过反复的推搡校正,这个过程不知过了多久,他就痛了多久,突如其来地颈下一痛让他与黑暗彻底融合,他解脱了。
***
早上苏妈妈催促着苏珍跟自己一块去菜场买菜,省得总闷在家里做烘焙蛋糕,“珍珍,走今天陪妈妈去菜场买菜。”
苏珍闻言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今天早上她突然来了灵感想要做一道甜点。除了烘焙蛋糕她也会做甜点,以及需要巧妙创新出来的饮品。
“妈妈,我要做甜点。”苏珍跟苏妈妈撒娇,意思很明显,拒绝去菜场陪她买菜。
苏妈妈诱哄道:“你喜欢的虾球王子要自己排队去买。”
虾球王子是苏珍最喜欢的一道菜,用虾球稀释成泥状,然后在加入鸡蛋面粉均匀搅拌,最后置于容器内烤制成型。
“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菜了,妈妈爱你。”苏珍继续使用她的小伎俩。
虾球王子这个菜还有一个特别的点就是它的吃法多种多样,既可做菜品也可做甜品。苏珍一般喜欢用菜品的那套吃法,所以苏妈妈的独家秘制调料就成了她嘴馋的理由。外面买的虾球王子烤制九成硬度,然后苏妈妈在回家先用温开水过边,中和虾球王子的硬度达到软硬合适的调剂,等虾球王子软度稍弱硬度不足刚好酥脆,再加入葱香盖面,冷却十分钟,秘料红油浇汁盖面一道酥脆爽口辣度适宜的小菜就做好了。
苏妈妈觉得不能在纵容她下去了,必须让她多出来走走,散散心。
“妈妈,爱你啦。”苏妈妈坚持不吃这套,冷着脸,“快走,你都在家里闷着好几天了。”
苏珍见苏妈妈特别担心自己,也不管自己的撒娇卖萌,这下她暂时停下动作,“好吧,妈妈我去换件衣服就跟你一起去。”
苏妈妈宽慰地放松心情,自己在下面等她。
“妈妈、妈妈,刘木木肯定出事了。”苏珍换了的连衣裙鞋子都还没来的及穿,赤着脚像丢了魂似的跟朝苏妈妈这儿跑。
“怎么了?珍珍,你先冷静下来,告诉妈妈怎么回事。”苏妈妈挽着她的胳膊,扶正她堪堪下落的身子,询问原委。
“妈妈,他肯定有事情。”
“刚才我的心突然急跳了好几下,就像是……就像那次他为他妈妈伤心时一样,那种心撕碎成一瓣一瓣的心痛,我能感受到。”苏珍一边激动说着,一边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神色痛苦。
苏妈妈看苏珍脸色不对劲,眸子也染上急切的担忧,说话也哆哆嗦嗦地:“珍珍,你、怎么样了,妈妈送你去医院。”
苏妈妈也不管这么多,就要拉着苏珍上医院检查。苏珍被她拽地发疼,小幅度嘶了声:“妈妈,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苏妈妈听见苏珍不再声嘶力竭般的声音后,整个人才冷静下来。拉着她的手逐渐松开,看见她手腕处红红的一片,不敢触碰伤处只得心疼地用眼神温和爱抚。
“妈妈,我没事儿。”苏珍知道妈妈本来是好心想带着她去散散心,到头来却引发一件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苏妈妈沉沉地叹了口气,神色温柔:“你呀,儿女大了不由娘。那小子可大了你整整十岁,你这丫头真是出去一回还把魂给丢在小刘那了。小刘这个人做事情稳重周到,考虑问题以你为先,看得出来他是尊重你的,本来我和你爸还想在考察考察,结果笼子里的那只金丝雀想要飞出去,爸爸妈妈有钥匙就得打开放它自由。”
“妈妈,你同意我去找他?”苏珍欣喜若狂,苏妈妈则若无其事地说着,“鸟儿大了,也该自由喽。”
“爸爸妈妈,我永远爱你们。”苏珍对着苏妈妈说了句,然后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油嘴滑舌。午饭也不吃了,火车又不会跑。”苏珍不好意思,嗓音软软地,“妈妈……”
“好,好,注意安全。”苏妈妈回过头刚好看见昨天苏珍做的蛋糕还在桌上,顺嘴问道:“你这桌子上的蛋糕是给小刘做的吧。”
苏珍想起他除了做了小熊蛋糕,确实还有一份新做的惊喜准备今天在尝尝味道改进一下给人快递过去。
“哦,妈妈,那个我等下一起带走。”
二十分钟后,苏珍拎着箱子往火车站出发。苏妈妈就着昨天买的菜给人做了带车上吃,然后叮嘱她注意安全到了报个平安。
苏爸爸倚在自家小区楼下看着女儿离开,苏妈妈打趣道:“老苏,你的小金丝雀跑了。”
苏爸爸浅笑,伸出手,“苏夫人,请把我的金丝雀还给我。”
苏妈妈把手放在他的手心窝,想起来昨天苏宇问起苏珍的事儿,她还满口答应姐姐一定会准备大礼迎接他这个酷帅弟弟。
转头对上苏爸爸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孩子他爸,人跑了。”
回到家,苏宇早就大爷似的端坐在沙发上,“爸爸妈妈,姐姐呢?”苏妈妈直接对着苏爸爸挤眉弄眼,“哦,这个……”
“小旭起来了,过来爸爸这边。”苏爸爸看见苏旭下楼,叫着他转移话题。
苏宇张扬地视线紧接着对上了苏旭,一字一句道:“苏、小、幺,姐姐呢?”
苏旭十分不满哥哥的欺压,但还是如实回道:“跟人跑了。”
苏宇听苏小幺这么一句,当场气得头顶的“蜈蚣”脏辫根根松动,吓得苏小幺直接躲进了苏爸爸的怀里。
苏爸爸则顺势抱上儿子往楼上走,“小旭,爸爸在,爸爸在。”
苏宇环伺四周,苏妈妈一骑绝尘留到了最后,“小宇,你听我说,姐姐她,姐姐她……”
苏宇咬牙切齿:“姐姐她跟人跑了。”这个他知道,未来姐夫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