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都撤出去,只剩下端庆侯府的人以及一些端庆侯府的亲戚。端庆侯同万鸾婴又寒暄几句,他与万鸾婴并无深交,又不想涉党派之争,因此也想告退去前院,刚想起身却听外头一阵女子轻灵的笑声。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妇人从外间走过来。小妇人笑盈盈的略福个身:“姨母到了,秀儿来晚了未能接迎,还请姨母原谅。”不等万鸾婴叫她,她便自行起身,快步走向万鸾婴:“秀儿成亲时姨母也不曾到,今儿来了,终于能好好亲近了。”说着她就要往万鸾婴身上扑。
未等她触到万鸾婴衣袖,青珏上前一把将她推开,冷眉冷声喝道:“什么东西!也敢往殿下身上扑!”
万鸾婴身体未动,两道细眉却已拧起,显然是不高兴。她素来不喜旁人近身,更何况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要往她身上扑。
灵河见了,笑着坐到万鸾婴身边,拍拍她的衣袖,轻声问道:“没冲撞到你吧?”
见她过来,万鸾婴眉头松了松;“好在有青珏。”
灵河听万鸾婴这么说便明白了……
好在有青瑶,不然就不好说了。
何秀儿倒在地上,下头灵河婆母,何家媳妇扑到秀儿身边,灵河婆母对着秀儿柔声安慰:“好孙媳,没事吧?”转头脸一变,对着青珏怒骂:“好没规矩的婢子!怎么敢推主子?帝成怎不好好教教!”
何家媳妇一听这话,手底下连忙推灵河婆母,想让她别说了那想灵河婆母却会错了意,她对何家媳妇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白欺了秀儿的。”
何家媳妇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灵河婆母蠢,却不知这么蠢。
灵河婆母全然不觉,站起来指着青珏怒道:“还不给主子叩头请罪!”转而又对着灵河道:“你儿媳被婢子伤了,你也不过问一句?”
灵河听了冷笑一声,不应她话。
老夫人心焦死了,拍桌子道:“你这疯妇!怎得这般无礼!”
青珏站在那儿,面若寒霜,语气毫无起伏:“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女官,非皇亲不跪、非王胄不拜,我的主子是大周帝成长公主。刁妇不遵礼数,冲撞殿下,我护主,理所当然。”
外间一男子忽进来,见此情景,慌道:“秀儿,秀儿,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
“夫君!”秀儿白着小脸,声音隐有抽泣:“我,我,那位女官说我礼数不周,冲撞姨母……都是一家人,我只是想与姨母亲近,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男子原来是灵河的儿子,孙起兴。
孙起兴听了秀儿的话,一脸不满:“我与秀儿成亲时,姨母都不曾来贺一贺,怎得今日来摆起姨母的架子了!”
端庆侯坐在上头,闻言大惊失色,血气上脑怒骂道:“混账东西!你怎么敢对殿下出言不逊!”
孙起兴抱着秀儿,道:“什么出言不逊!曾祖父也该看看清楚再说我!姨母权势大,外甥知道,可权势再大也得讲理吧?怎能将人往地上推?”。
秀儿依在孙起兴怀里,脸上满是娇弱委屈,她劝道:“夫君不能对曾祖父这么话!姨母是长辈,姨母就是叫下人教教我规矩,我没什么的。夫君,姨母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能……”
“放肆!”秀儿贤妻的戏还没演完就听上头一声怒喝,青瑶冷眼看着秀儿,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说与殿下是一家人?”
灵河冷眼去看自己的蠢儿媳,心说,这点手段放帝成面前,连看都不够看。
“你才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我娘也是长公主,她还是你主子的姐姐!你个宫婢怎么敢对我娘子这么说话!”孙起兴怒道。
“对!”灵河婆母帮势道:“若要真说!你主子还是我的晚辈,纵容婢子呼喝长辈,岂不是目无尊长?帝成!你怎么不说句话?”
上头的端庆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一口气没倒上来险些晕了过去,好在老夫人发现及时上来给他喂了口茶,顺顺气。
青瑶冷笑一声:“论亲,灵河殿下姓万,名字写在万氏宗谱上!玉牌奉在宗庙里!与我家殿下自然是一家人。怎么?难不成,宗庙里也有你的玉牌?至于我,在下一品女官青瑶,敢问尔等官拜何品?”青瑶看向端庆侯喝道:“端庆侯,论礼,令曾孙媳见了殿下,连个全礼都没有,自说自话、横冲直撞,这是端庆侯府的规矩?再依令儿媳所言…哼,难道皇上见到国丈,还要给国丈行礼吗?尔等是忘了君臣之别!忘了尊卑规矩了吗!”
端庆侯颤着双手,与老夫人一同跪倒在地:“老臣,老臣无能,请殿下降罪。”老夫人同道:“臣妇管家无方,请殿下降罪。”
端庆侯夫妇原本指着这次寿宴,联络交际,那怕不能让孙家向上走,也至少不要没落的太快。可冷眼看他这半分不懂深浅、不知体统的子孙……
孙家,怕是要亡。
下头灵河婆母听了心里犯怵害怕,却又有种盲目的自信觉得自己无错,便梗着脖子在哪儿不肯低头。
她努力无视万鸾婴等人,上去扶端庆侯二老:“您二老说的什么话?便是真说管家无方、教子无方,那也与您二老攀不上关系。更何况咱们也没什么错。”灵河婆母最后一句是嘟囔在嘴里没说出声,她一边扶两个老人,一边又对灵河怒道:“你便这么看老人跪在地上!不知道来扶?”
灵河婆母有心说万鸾婴两句,可她现下心底畏惧万鸾婴,话到嘴边了却没说,只敢在心里骂。
灵河看她一眼,冷道:“您也别往我身上撇,兴儿没满周岁您就抱走自己养了,怎么教的,不得问问您自己吗?”灵河转去瞧万鸾婴,见她一直揉着太阳穴,不仅柔声问道:“怎么了?”
万鸾婴轻叹一声:“吵得头疼。”
灵河脸上有些愧疚之色,道:“是我不好,早知闹成这样,就不叫你来了。”灵河一直以为她婆母是因为她母家无势才苛待她,没想到,她婆母是又蠢又坏。
孙荧荧一直默默无声,她没有立场去扶两个老人,只能跟着二老一起跪下。她心里现下纠结的狠,怨她娘叫帝成参加宴会,怨兄嫂、祖母太蠢,怕帝成会迁怒整个孙家。
万鸾婴挥手让青瑶去扶起老人,她自己闭着眼睛,缓缓道:“二位不必如此,本宫不兴搞那连坐的事。谁错,就是谁。”说到这儿,她睁开眼看着端庆侯,细长的眼尾似蒙着笑,道:“今日是端庆侯七十大寿,喜事。不知府上颜色可够?可需本宫…帮忙填一抹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