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羡尘顺利通过了体检,全身指标都很优秀,可以先去做实习猎人,他拒绝当猎人,申请做搜查员。懦夫邓海天倒是想当一名猎人,但是身体素质不达标,在社会上多年的跌打滚爬已经给他催生了一肚皮肥膘。
两人体内都有抗体,可以直接出海,调查员可以直接投入岗位,实践就是最好的培训。
不料刚登上调查船,江月就打来了电话,质问高羡尘昨夜打这么多遍电话是要干什么。
听到江月的声音后,高羡尘脑袋里“嗡”的一声,在狂喜之余又觉得十分尴尬,仿佛自己是个头脑发热的冒险家,一腔热血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城堡。
“那串白玉吊坠呢?”他干巴巴地问。
“我扔海里了。”江月说。
“啊?扔海里了?”高羡尘吃惊地说,随后又恍然道:“怪不得。”
“我也报名参加了搜查队,你在哪?”他说。
“你傻吗?”江月说,“为什么要参加?”
“你在哪艘船上?我在307号,这艘船格外大,能装上几百个人。”
“我在301号。”
冬天的阴间寒冷刺骨,高大冷漠的雕像直指天顶,惨灰色的迷雾缭绕着,其中传来悲痛的嚎哭声。
见怪不怪的钟野快速穿行,他在阴间和人间都像一个过客。
无数哀嚎的灵魂在他眼里已经模糊成一个概念,成为一个悲痛完整的个体。
“钟野?”有个女人轻轻问,或许她没打算引起钟野的注意。
钟野隔着灰雾看向她,只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长远的记忆在阴间的洗涤下已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引人发狂。
忽然,钟野在繁杂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这个女人,这个碎片为他驱散了一些记忆的迷雾。
“你是天都大学那位被杀害的学生。”他说,“就在环保令颁布后不就。”
“没想到你认识我。”女生说。
“没想到你也认识我,我见过你几次,”钟野走近些,“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当心消散。”
“你也死了吗?”女生问。
“没死,是谁杀了你?”
女生摇摇头:“一个男人,我被他从后面一刀捅死,死得很快,没有看清他的脸,这里还有一个被他杀害的人。”
说着她稍微转过身,让背后的一个身影显露出来。那是一位瘦弱的女子,虚弱的即将消散。钟野站着没动,眉头紧缩起来,这个女生也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短暂的脑回路堵塞后,他也想起了眼前这位。
“你是给我舍友下咒的那个女生,你的尸体让他中了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那位女生道歉说,身影又黯淡了一分,“我不知道在我死后发生了什么,可能是尸体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种种牵连。”
“你快要彻底死了,”钟野说,“你的灵魂很虚弱,你最好找一些开心的事情去做。否则你是逃不过一个月后的大清洗的。”
“这里能有什么开心的事?”
“确实。”钟野点点头。
又一道茫然的灵魂降临到了阴间,本应是正常的事情,但钟野感觉到了不正常。他右手托住脸,很快就感觉到这道灵魂身上弥漫的杀意和那两道灵魂如出一辙。
他猛然抓住那道女性灵魂瘦弱的肩膀:“谁杀了你?你在哪里死去的?”
……
靳沿照正在给余紫衣辅导功课,手机突然发了疯一样喊叫起来。
“不好意思。”他微微点头,接起了来自钟野的电话。
“上次那个女尸,我找到她了,杀死她的凶手就在泉涌小区。我已经报警,离那里远点。”
靳沿照用了几秒的功夫才捋清钟野的话,随即他打开地图,看到涌泉小区离他足足有十几公里。
手背传来刺痛,让他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他抬起头,发现余紫衣正拿着根削尖的铅笔朝他吐舌头。
“发啥呆呢?”刚才她用铅笔尖轻轻扎了靳沿照的手背一下。
“没事没事。”他摇摇头,继续进行辅导。
傍晚五点半,他离开余紫衣的家,鬼使神差地登上了一辆前往涌泉小区的公交车,没坐出租是为了省钱。
他此行前去涌泉小区并不是想逮住凶手,他只是想满足一下胸腔里躁动的好奇心,以及一些试图看清真相的不明快感。
今天天都没有下雨,刚下公交车,警笛声就真真切切传入耳朵。他望向不远处的涌泉小区,源生公司的执法车辆已经将那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挤进围观的聒噪人群,只看到了担架上,一块白布盖住一具尸体,像盖住一堆僵硬的石头,白布惨白中还有一抹刺眼的红色,在尸体胸口的位置。
围观的人们叽叽喳喳,像是夏天夜里烦人的蝉。靳沿照试图融入他们,以套出一些线索。但他很快明白自己做不到,他感到自己厌恶这群旁观者,更甚于厌恶杀人凶手。
瞧瞧他们聒噪不停的模样,看看他们兴奋不已的嘴脸,靳沿照只感受到了反胃,可能这名女性的死亡只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天后就会彻底淡忘。
还有人在那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什么晦气,影响房价之类的。
喜欢平静生活的靳沿照压抑住胸腔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忍住给那人一拳的冲动,快速离开了人群,登上一辆回家的公交车。
打开屋门,陈旧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
“买的什么饭?”父亲坐在沙发上问。
“我忘了,”靳沿照如实说,他确实忘了,“不如你去做吧。”
父亲回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脱下鞋子和厚外套,靳沿照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仰头看着泛黄的天花板。
……
腾跃城一家温暖的饭馆里,钟野正吃着一盆特大号的炖肉汤,他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了,只能慢慢挑几块小巧的瘦肉塞嘴里。
一旁的话唠战友把肉吃了个精光,剩下一堆菜叶子和面疙瘩在喷剂,他端起盆咕嘟咕嘟喝着热汤,随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钟野。”他说。
“嗯?”
“明天下午就要恢复训练了,今天晚上去找点刺激吧?”他用纸巾擦着嘴,含糊不清地说。
“去哪?”
“咱们逛窑子去。”战友狡黠一笑,“多拿点儿钱。”
“行。”钟野想试试窑子能否让自己的灵魂温暖一些。
夜里九点半,四个人换上便服,跟着话唠战友左拐右拐,拐进了一家看上去很正规的按摩店。
经过一番确认,这店确实正规,四人懊恼地离开了按摩店,就连钟野也有点失望。
“我这地图上还标着好几家呢,”话唠战友埋头研究着地图,又领着三人拐进了另一家按摩店。
面对着几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女性,四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有没有矮一点的?”话唠战友问。
“小鹿,出来。”高大的老板娘随即扭头大喊。
一个怯生生的少女掀开帘子走出来,身高一米七左右。
“你多大了?哪里人?”话唠战友饶有兴趣地问。
“十八。”少女低着头说,“本地人。”
“说实话。”
“十三,”一旁的老板娘笑着说,“喜欢这口啊?”
“怪不得不高。”话唠战友点点头,然后扭身一拳重重打在旁边男保镖的脸上,把他放倒在地上。
钟野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抄起一把折叠椅,挥舞着不让其他保镖靠近。
话唠战友给地上的保镖补了一脚,拉着那位名叫小鹿的少女就往外面跑。
腾跃城的保镖们显然并不好惹,他们从腰间抽出甩棍,用极长的胳膊挥舞着它,有一棍甩在了钟野的小臂上。
钟野承受疼痛的能力很强,他稳住身躯,没有放下手中的折叠椅,紧接着低头躲过另一根甩棍,顺势用椅子猛击一名保镖的腿。
另外两名战友也行动起来,多日的训练让他们动作敏捷无比。但身高和力量差距实在是有些巨大,四人没等跑出去就被揍趴下了。
按摩店宣城要把他们的胳膊卸下来,除非他们赔偿一大笔钱,得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
话唠战友家里比较富裕,也是他提出来逛窑子并率先给保镖一拳,所以他掏钱赔偿了按摩店。
“这个姑娘值多少钱?”话唠战友揉了揉发青的眼眶。
“醒醒吧,”老板娘笑了笑,“你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