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梁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脱离,但警局的形式已经很不容乐观了……
好不容易控制好后方人员的情绪与工作节奏,詹警官难得带领全体警方人员走向工作高潮,晨曦的一缕阳光好容易穿过时空降临世界,伴随着乌云再一次的聚集笼罩而消失在历史中。
白明落前辈的辞职让整个警局的士气再一次跌入低谷,原本紧张焦虑但充实真实的办公室瞬间变得冰冷,空气仿佛在雨雾中凝固,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僵硬了不少。没有为了几分文案而奔波在走廊中的新手女警员,没有熙熙攘攘拼命强调前线进度的小领导在有线电话前破口大骂。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那个曾经影响了整个索南市法医职业圈的一辈人中最后一位,也选择了离开。
法医科的情绪自然是最低落的,没有人愿意看到那个曾经一路把自己带向专业主刀法医的老师、前辈、领导、朋友就这么消失在这个“冷血”的行业中。有多少人曾是因为白老师的引领走上了这样的一条道路,又有多少人心中对他们所做的一切诱发的心理障碍是被白明落前辈慢慢化解......一时间,法医科的大厅已被人流充斥。詹警官来了,刘光阳来了,顾辰河来了,徐欣来了,吴衡来了,副局长来了,方老来了,全体搜查人员来了,警校副校长来了,法医科几乎所有老一辈的人都来了——就连正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法医科青年科长也赶到了现场。
所有人,看着白老师慢慢脱下白大褂,解去口罩、手套,一步步走向法医科的正门......没有人出声打断英雄的独白,没有人高歌伟人的告别。一切都是那么寂静与安宁,一切都是如此悲壮却平静。大家目送着这个英雄的背影渐渐走出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一步步向着安宁进发......
站在法医科正门外的,正是索南警局法医科资历最老的那一辈人。他们好像看到曾经一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战士正款款走来:这把老骨头总算扛不动了,总算是想着跟我们这些个老战友一样认老服老了......
虽然吴衡与这老前辈接触不算很频繁,但每一次会面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和蔼的老人,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年轻的人们。未来是年轻人的,世界也将会被年轻人掌控。
“吴衡?你跟我来一趟......”徐欣靠过来说道。
虽然吴衡知道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因为一个只是打过照面的女性招呼了一下就离场很是不妥,但直觉告诉他徐欣现在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
“詹老师在前面应付着,你给我听清楚了......”找到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徐欣说道,“我和顾辰河在验尸过程中意外发现在学校里发现的那个提包上沾有死者的指纹。”
吴衡不时张望着远处詹前辈与白前辈的“世纪性”会面,很不耐烦地说道:“那又怎样?这只能说明苏卿生前可能用过这个提包,仅此而已。再者,这些事顾辰河知道就行了,那小子阴招多了去了,我只是个打杂的。”
“诶?我说你这个人——”徐欣顿了顿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条线索有多重要?我和顾辰河都是法医,不便干涉你们刑侦部门的工作,但不代表我们只是没有感情的验尸机器。听着,这个线索很关键,等这个场子散了立马告诉詹老师,知道吗?”
“行了......顾辰河那小子会和詹前辈说的......”吴衡的视线还没有移开。
徐欣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一点都不靠谱,真不知道詹老师和方老是怎么看上他的......“记住了啊,一定要和詹老师说。这很重要,你一定得和他说。我还有单子没写完,时间紧迫,犯人再不归案对下午的公众新闻发布会影响很不好。你记住了啊——”话音未落,徐欣已然从吴衡的视线中消失,这令吴衡费解:“这大姐姐是白明落前辈的学生吗?看人家只是合作工作过几次都哭得不像样子,这家伙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尘归尘,土归土。
警方工作进度迟迟没有进展,犯罪嫌疑人仍然逍遥法外。而在这个时候,警方又失去了一个精神支柱,这让本就失望的总局再次向分局施压,即将来临的新闻发布会的参会人员不得不马上赶到发布会现场。
吴衡简单复述了一遍徐欣告诉他的事情,詹警官的脸色并没有较大的变化,只是嘱托吴衡这件事最好要让吴梁知晓。说罢,詹警官便驾车离开了本就空虚的十三分局,警员们再一次群龙无首。法医科的报告总算完成,但尸检报告上没有多余的线索......
正在这万分无奈之时,一个电话改变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
尸检报告和化验单总算是连夜赶出来了,顾辰河的面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出了一份怠惰的疲惫意味。
所有的任务随着这一份看似重要实则什么作用都没起的尸检报告画上了一个不算很圆满的句号。不过徐欣所说确实不错,干好本职工作,其他什么都不管,确实比多管闲事轻松多了......
雨还没有停,光芒也没有再次普照大地。按照轮班关系,顾辰河早就轮到休假了。刚好今天是暮雨的星期六,不痛痛快快地睡一觉总感觉对不起这大好时光......但是现实总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还有一件事儿等着顾辰河......
他不耐烦地把倾倒的身体摆正,很不如意地把几乎闭上的眼睛睁开,每一次眨眼都是在与梦魇争取时间。不过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儿就能办成。顾辰河揉揉受罪的眼皮子,轻轻点开了手机拨号界面。
他很艰难地打通了两通电话,很艰难地阐述了事情的缘由,又很艰难地把电话放到桌上:这一系列动作都十分迟钝,第二通电话也因此解释了很长时间才让对方完全弄明白这货在表达些什么。
很快,两通电话都起了作用。
一辆私人车出现在法医科的正门之前,司机来时一直抱怨路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看起来给人送终的车辆堵住正路,他还是走的偏路好容易才在客户规定的时间内赶到。这是顾辰河第二通电话的作用体现——司机的脑子着实令人担忧,从顾辰河地下室找辆车开过来都那么费劲,绕远路还绕了那么久......
即使这样倒也无妨,关键还得看那边安排得怎样。
时间流逝的速度很快,雨也随之越来越大,
顾辰河满怀期待坐上车,还想着在那靠椅上还能眯一会儿,谁可曾想这个代驾不愿意付出被投诉的代价,一路上一直缠着顾辰河给好评,甚至还因此走错了五个岔路口,绕远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如果不是路上车辆较少,路也是去年才修的比较宽敞,估计等顾辰河到目的地都得到下午时分了。
总算是到了终点,顾辰河吩咐代价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话音未落顾辰河甚至没有打伞便从后车座跳了出去,跑到了目的建筑的大厅内......第一通电话的作用被完美的体现了出来——这才是办事的人。
“好容易又收了个活儿干,”罗老师心中默念道,“真不知道那几个娃娃现在又在整些什么。”借着暮雨中淡淡的微光,“索南第三人民医院”的字样进入了他的眼帘。
众所周知,顾辰河作为一个医学界的天才青年早早就被国内知名人士收入门下重点培养。可是就这么一个享受着大好资源却不珍惜的狂傲年轻人一度将福尔摩斯那样的私家侦探当做自己的人生理想。父母没辙,老师无奈,最后只能做个折中考虑,让他先到医学院感受氛围,如果实在不行就交给白教授当法医培养。谁曾想他在医学院自学了很多外科知识,还和一些有钱有势的医生世家搞上了关系,但即使这样他也坚决不接受当个大夫这样的社会现实。大人们没辙,只好让他做了法医,谁曾想法医这方子行,顾辰河也在很多悬案迷案里大显身手,不到一年就做了法医科副科长。
年轻时的经历给了顾辰河足够的资本去处理大案子以及触及到医学界内的事务,包括三个月前的那起假药案,以及这次大量警方人员中暑的后事处理都是他的功劳:毕竟人家和好几家大医院的高层亦或是高层人士的子女曾是同寝室的大学同学。
甚至在顾辰河进入医院开始便有人专程前来接待,前往相关科室毫无阻碍,甚至暗中安排患者床位这样的事情都只需要一通电话就能完成。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阴霾仍然笼罩着尘世,但可以明显地看到云层在渐渐消散,黑暗在一部部消失。
淋过雨后,顾辰河的意识渐渐摆脱了困倦。更加清醒的面容让他更自信地走到了目标的面前。
网撒得够大了,猎物已然身处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