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节,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照得四下一片亮堂堂,微风一吹,洒满满地的落花,洋洋洒洒的,倒是好看的很。
桑迟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美貌动人的少女,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十三声叹息:“唉!”
桑迟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她本是上古时期一颗桑树,被佛祖所点化后成了仙,后与老公冥幽大帝长期居住在九重天上,自觉活得潇洒滋润,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她老公不知道为什么憋出了心魔,硬生生把自己搞变态了。
因为冥幽是冥界的头头,他现在在在天界出了事,这个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就可能变成一个严肃的外交问题,甚至可能引发两边的战争,天庭几个领头的专门为此开了一个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冥幽之所以变态是因为桑迟的缘故。
在一旁摸鱼的桑迟:hello?有事吗?
她和冥幽的关系,写作夫妻,读作一纸婚约下的室友。
两个人除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偶尔一起出席一下活动,其余时间都是各过各的,对彼此的称呼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桑迟仙子”“冥幽帝君”,交流还保持在:
“ARE YOU OK?”
“I AM FINE,THANK YOU,AND YOU?”
就这种程度,你现在告诉他是因为太过爱我得不到回应心中郁闷难解最后把自己憋的心魔从生?
有事吗????桑迟觉得自己真是六月飘雪,窦娥都没她冤,就你平时那一张冷冰冰的脸谁能看出你爱我在心口难开啊?
但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万般无奈之下天庭只好用锁魂阵锁住他的神魂,将之分成若干份投入万千小世界之内,再由桑迟潜入小世界内,温暖他幼小独孤的心灵,了却他的心魔,再将之一份份拼凑起来,也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想到这里,桑迟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十四声叹息,“唉!”
“姑娘缘何叹气?”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容长脸的大丫鬟,这是原主手下唯一的丫鬟子书,比原身大一些,与原身在这府中相依为命,是将原身当成亲妹妹来养的。她刚刚去厨房领了早膳回来。
桑迟轻轻皱了皱鼻子:“今日又是米粥?”
子书快手快脚的将早食摆好,正是一碗米粥加若干小咸菜。
桑迟哀嚎一声,她本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被冥幽养了这么些年,一根舌头挑剔得很,到了这边,日日早上吃米粥加咸菜,吃得只觉得自己也是一根咸菜。
她现在的身份是正四品京官通政使司副使的嫡长女,母亲早逝,父亲过不多时就续娶了一直喜欢的表妹钟氏,宠爱得很。
原身在这府中可谓是颗无依无靠的小白菜,父亲忽视,继母漠视,几个弟弟妹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养成了一副软弱无能的性子。桑迟穿过来时原主被厨房几个刁奴欺负得连饭都吃不上,实在是好好发了一大通脾气,掌掴了几个老妈子,才制好底下几个不守规矩的下人,起码让自己每顿饭都吃饱了。
这样好好养了一个来月,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总算是长了些肉,桑迟这才发现原主长得和她原来的样貌居然还有几分相似。
子书用手掩住口鼻,轻轻地笑了声:“我瞧着姑娘倒比原先活泼些了。”
桑迟有一搭没一搭的夹了几根咸菜,笑:“到底是差点死过一回了,人总是会变的。”
子书表情一变,喏嚅着想说些什么。
门口传来丫鬟的应诺声:“二姑娘到。”
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身着华服的漂亮姑娘,满头的金银首饰随着她的步调叮当作响,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对比起桑迟仅仅用一根木簪挽住满头青丝的娇弱,她显然更符合世人对官家嫡女的想象。
桑迟坐姿不变,闲闲地看了桑静姝一眼,对子书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桑静姝微微一愣,扬起嘴角:“姐姐方才说起我吗?”
桑迟点点头,问她:“你来作甚?看我死没死吗?”
桑静姝被她噎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平复了一下心情,作出一副怯生生地模样:“妹妹竟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引得姐姐此般诘问。”
桑迟嗤笑一声:“你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得很。”又道:“你娘捡了我娘不要的男人,你又捡了我不要的男人,果真是家学渊源,一脉流传啊,佩服佩服。”
桑迟见她不顺眼的很,原身为什么大病一场,甚至没了命桑静姝清楚得很,得了便宜还在苦主面前来卖乖,实在是恶心人。
桑静姝再如何心思深沉,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一直只是听闻这个嫡姐一场大病后性情大变,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会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足足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发应过来,浑身颤抖,用手指着桑迟:“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桑迟翻了个白眼:“你个屁啊你。”筷子一放,“子书,送客。”
桑静姝捂住脸,也不顾礼仪,喉咙里溢出一声悲泣,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跑了。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被她撞了一下险些没立得住,踉跄了一下,愤恨的白了桑迟一眼,提起裙摆,大呼小叫的跟了上去。
桑迟冷笑:“渣渣。”
子书也被她这一番话惊得魂都没了,好久才迟疑的问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老爷和夫人那边……”
“怎么不好,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他们做得出我还说不出口吗?”桑迟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会儿。”
这一睡就睡到金乌西沉,子书急急的叫起她,把哈欠连天的大小姐推到梳妆台前梳妆:“老爷唤您过去。”
桑迟又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洇出一点湿润,讽刺的笑道:“我自病好后这一个多月都没见着他,今天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子书三下五除二替她挽好发髻,又挑了一件白色的留仙裙,桑迟站起来,当真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子书不自觉就露出微笑:“我们姑娘真好看。”
“你家姑娘自然好看。”桑迟捏捏她的脸,道:“走吧。”
桑迟住的地方离她便宜老爸的住处远得很,这也是有钟氏的一点小心思在的,桑迟脚程并不慢,却也走了足足三四十多分钟才到。
桑正正在书房练字,桑迟走进去,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他请了个安。
桑正停下笔,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沉默了良久,才道:“你今天与静姝的事,为父都知道了,她还小,你到底是做姐姐的,要多多包容才是。”
桑迟冷笑:“父亲可是忘了,我也只比桑静姝大一岁。”
桑正蹙眉:“你在怪为父?”
桑迟:“不敢。”
不是未曾,而是不敢。
到底是心中有气,桑正再次陷入沉默,缓缓道:“再过三个月,京城六品以上官员年满十四岁未曾婚配的女子都要参加选秀,你,好好准备一下。”
桑迟屈膝:“喏。”
临走前,桑迟问桑正:“桑静姝抢我未婚夫婿的事情父亲早就知道了吧?”
桑正沉默。
桑迟就笑了一下,胸口涌上一丝痛楚,这是原身的情绪在作祟。
桑迟再次向他行礼:“女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