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没有把话说完,只留下一句临别的道歉,西罗带着雷纳特、菲娜消失在夜色中。
奎利安目送着他们离去,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感,随即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男人,男人即使因病脸色苍白,依旧不能削去其半分英俊,反而更显病态的美感。
奎利安眼神呆滞地盯着白奕的脸,口中喃喃着说道:
“你说你都生病了、快死了,怎么还是这么帅?”
此时,白奕的脑海中。
白奕傻愣愣地看着身前这座宏伟的雕像,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奇怪?”
白奕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脑袋,记忆中的某些潜藏已久的片段,如同被海浪冲刷上岸的贝壳般,他企图弯腰拾起,却发现一个浪头卷来,他便无力地摔倒在记忆海滩上。
“我明明在和佛兰克搏斗,为什么——”
白奕拼命地晃动脑袋,却无法阻止这种记忆回归的感觉,但是他清楚地知晓,他并没有记起任何曾经的记忆。
“啊我的头!”
白奕双手捂着脑袋,明明他可以感觉得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都不过是自己脑海里产生的臆想,但是他依旧无法无视此刻他脑袋的痛苦,就像一只只蚂蚁啃咬着大脑,让人在痛苦中绝望。
但是随着白奕所承受的痛苦逐渐加深,本来灰蒙蒙的四周就像被驱除了雾气,白皑皑的建筑群出现在白奕的四周:
白亮的石柱高高耸起,带着一丝古老的年代感,远看尚且带着规则细腻的美感,走近便可发现其朴实的巨大,如神话中万神所在的神山。
无数的石柱环绕着中央的雕像,隐隐形成一个闭合的圆环,宏大的穹顶严丝合缝地盖在石柱之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比圣洁肃穆。
随着雾气的进一步消散,本是白茫茫一片的地面露出原有的地板,无数不规则的纹路如藤曼生长缭乱却极显自然。
中央的雕像足足有百人之高,其身披着一袭垂及脚踝的白纱,其双目被无垢的白布遮盖,五官无比的平静,柔和的长袍包裹着丰满的身材,其双手大开,右手执着一柄利剑,左手挂着象征公正的天平。
雕像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显得完美无瑕,使得整个雕像栩栩如生,宛如女神的真身降临在这一方神庙。
“肃清。”
清冷的女声回荡在神庙中,白奕听到的瞬间,脑中一切的杂念如同受到了洗涤,狂乱的记忆海如同遭受了严冬的侵袭,不知其厚度的冰层冻结了一切。
“好,好了?”
就在白奕愣神的时候,神庙中央的雕像再度传来一道声音,似凛冬的飞霜般冰冷,却又如初春的黄鹂般婉转动听:
“吾之侍者,无须担忧,吾始终在汝身后,汝只需谨记,挥舞吾之利剑,给予不正者以公正的裁决!”
“利剑,不正者——裁决?”
白奕无意识地重复着女神口中的话语,这短短几句,仿佛带着神赐的威能,让白奕感觉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流。
白奕下意识地抬起头,入眼之处,高可入云的穹顶仿佛鲜花般从中心缓缓绽放,一道明亮圣洁的光照射在雕像上,本来被雕像所照亮的神庙也在霎时间的对比下“暗”了下来。
就像神明本就不可直视般,圣光逐渐加大,浓郁的光芒彻底盖住了身前的雕像,白奕默然地低下头,洁白的脸上遍布了泪痕。
随后,白奕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再说回奎利安这边。
躲在仓库里瑟瑟发抖了整个后半夜的奎利安,怀里抱着陷入沉睡的白奕,就像是城卫队不小心忽视了这个废弃的仓库一般,两人安然无恙地迎来了第二天的太阳。
强装镇定的奎利安背起仍在发烧、昏迷不醒的白奕,小心翼翼地绕过城卫队的加强了一倍的巡视力量,踩着熟悉的小道回到了贫民窟。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这么轻,这怕不是比贵族小姐还要瘦吧?”
奎利安回到自家的小窝里,关上门,轻轻地将背上的白奕横放在草堆上——这是他家里唯一能够保暖的地方了。
“你先在这待着,我去买点治疗疾病的药水。”
奎利安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对着白奕说着,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悲伤,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身上仅剩的那点东西到底能不能换到买治疗药水的钱——
昨晚在水里,不急不缓的水流带走了他从守卫那顺走的大部分财物,而从家里拿出来的财物全都丢在旅馆里面。
“等等——”
本来沉睡着的白奕突然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说着,右手抬起伸向已经站在门口的奎利安,随后又软弱无力地垂下。
苏醒后的白奕感觉自己的精神出乎意料的好,只是精神再好也没有办法改善身体的恶劣状态。
“你醒了!”
奎利安一脸惊喜地跑到白奕身旁,本来黯淡的双眼瞬间又重新亮起光芒。
将白奕扶起,奎利安下意识地伸手朝白奕额头摸去,这个动作在昨晚重复了数次之后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嗯。还好,不算很烫。”
嘴上这么说着,奎利安脸上早已布满了笑容,天知道他昨晚抱着白奕的时候有多绝望,很多次摸完白奕的额头,奎利安就担心自己怀里的男人是不是已经脑子烧坏嗝屁了。
还好坚持下来了。
奎利安在心里暗搓搓地庆幸着,耳边响起白奕微弱而沙哑的呼唤声:
“水,水——”
“哦。好,等会,我去取点水来。”
听到白奕的渴求,奎利安马不停蹄地跑出门外,贫民窟要到河边才能喝到比较干净的水,在这之前他还要去把装水的器皿借到才行。
贫民窟里,少女看着本应被抓走处死的少年,此时平平安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激动地无法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洛伊德?你还好吗?”
少年,也就是奎利安,疑惑地看着金发少女,伸手在她面前上下晃了晃,看见对方回过神来,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他出声提示道:
“就是你家的水瓶,能不能借我用会装下水。”
“哦,哦——好的。”
洛伊德下意识地应了两声,然后心情激动地跑进家里翻找着那个不知被她丢到哪去的水瓶。
“奎利安哥哥,水瓶,给你。”
“嗯,多谢啦。”
奎利安接过水瓶,对着洛伊德认真地道了个谢,随即转身迈着焦急的步伐跑向河边。
“那个——”
如同卡住的发条机器般刹住车,奎利安扭过头望向少女,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你可以等会再来一趟我这里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我用完这个水瓶之后肯定会来还的,这个你放心啦。”
急于赶去装水的奎利安并没有注意到,少女说话时满脸的娇羞以及语气间透露出来的那股鼓起勇气的坚定。
奎利安提着满满一瓶子水回到家里,脚步急促地推开门,刚开口道:
“我取水回——”
身侧一记迅猛地直拳对着奎利安的脖子长击而去,还没待奎利安反应过来,拳头便突兀地停在了距离他脖子还有两指的位置。
“差点,我就把你当作佛兰克的小弟杀了。”
白奕“咚咚咚”地仰头将水瓶的水喝了个精光,喉节随着吞咽的节奏一起一伏,脸上还残留着大病初愈的不自然的潮红。
一旁擦着冷汗的奎利安看着白奕喝水的动作,心想这男人要是帅起来,真的是连喝个水都这么好看,每时每刻在撩人也就算了,这还不分男女了是吧?
白奕自然是不知道奎利安心里那点龌龊得摆不上台面的东西,他把水瓶递还给奎利安,手指着地上那几具身形扭曲的尸体:
“他们是在你走了之后闯进来的,我本来以为是你认识的,后来才知道是佛兰克派来的小弟。”
“那你也不能把尸体扔我家里吧。”
“你这里已经暴露了,必须赶快撤离,处理这些尸体已经没有意义了。”
奎利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当即点了点头,回忆起昨晚西罗当时所说的逃出城外,提议道:
“我们可以出城,兴许能找到西罗他们。”
见白奕没有意见,奎利安拿着之前借来的水瓶,想着自己快点走还来得及把水瓶还回去。
“你这是要去哪?”
白奕一把扣住奎利安的手腕,眼神提示对方不要随意出行。奎利安当即举起手里的水瓶:
“我这是借的,总要还给人家的吧。”
“不行,这里可能已经被盯上了,你这样去还,只会让人以为借你水瓶的人知道你的去向,反而害了人家。”
奎利安被白奕这么一分析顿时清醒不少,后背都流了几行冷汗。
“那我们现在就走?”
“把水瓶带上吧,不能排除佛兰克从水瓶入手的可能。”
奎利安一脸敬佩地看着白奕,照着对方的吩咐行事着,深觉白奕一觉醒来,自己又有了依靠,而且感觉上比之前更加可靠了。
临走前,奎利安蹲在地上从那群小弟尸体的身上摸出了一些钱币和值钱、易转手的常用品,美名其曰: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持资源合理化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