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教室里的电灯被人按下了开关，光亮一下子尽数褪去，与黑夜融为一体。
江途隔了个过道的男生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又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咔”一声响后，幽蓝色的火苗一闪，变成了明黄色。
窗外的夜风不算小，徐徐吹进教室，带来丝丝凉意。
跳动的烛火映衬着那位男同学苍白无血色的脸，倒也营造出了一些恐怖的气氛。
江途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表演，继而转头看向林殊，问道：“他这是在干嘛？”
林殊抽出面前堆积的课本中的其中一本，翻开看了起来，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问他去。”
借着微弱的烛光，江途看见封面上印着的两个字：数学。
……
江途顿了顿，又问：“这么暗，你看的到吗？”
“都记得。”
都记得？都记得！江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感情自己坐在了一位学霸，呸！学神旁边了啊！
算了，江途默默挪动自己的板凳，擦着过道边儿才停下，然后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真不知道这一教室的人在搞什么鬼。
一个女生催促的声音响起：“大冬瓜，你酝酿好了没啊？”
过道旁的那个男生不耐烦道：“马上马上，急什么！”
江途侧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被叫做大冬瓜的那个男生双手合十，像是在做祷告。他四周的同学都不知什么时候围拢在一起，个个竖起耳朵，样子像是不错过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带有着好奇，害怕但又刺激的矛盾表情。
开鬼故事会？
江途立马半起身，腾出右手支撑着下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或许是出于职业病，他觉得，那个叫大冬瓜的人接下来所讲的事情会与他想要探知的事情是同一件。
江途拍了拍前面那个女同学的肩，女同学转过头就与江途对视上。江途冲她露了个无害的笑容，女生羞得捂住了半边脸。
“你叫什么名字？”
“王悦悦。”
“很好听的名字。”江途又转头，手指着大冬瓜，“他叫什么？”
“李冬冬，外号大冬瓜，我们班的八卦小能手。”
江途笑了笑，满形象的。
“那他现在在干嘛？”
王悦悦突然将声音压得很低，江途配合着她将身体前倾，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
“他在讲我们学校前两天老教学楼里发生的死亡事件。”说完后，王悦悦看着江途，微微低着头。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也就不知道了……”
江途“哦”了一声，又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向李冬冬。
祷告完后的李冬冬伸展了一下四肢，只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然后他就看见江途火辣辣的目光。
“新同学，你也要加入我们吗？”李冬冬的声音在这种乌漆墨黑一片教室里，显得莫名有些阴恻恻。
他的话音一落，半个教室的人都把目光聚到了江途的身上，有希望他加入的，也有带刺儿不看好的。
前面的王悦悦也回头作说客：“江途，一起听啊，很有意思的。”接着，教室里不同位置的女生也都道：“江途，很有趣的，真的！”
学校里发生人命，却被学生当做谈资。
很有意思，很有趣？
江途扶额，他在想，人命关天这件事情，在这群小孩的眼里，只是儿戏，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王悦悦搬着这里的板凳坐到了过道紧挨着李冬冬的位置，还不忘招呼江途：“江途，来坐这儿！”说完，指了指旁边空出来的地方。
江途挪了过去，挨着王悦悦。
“刺啦”。是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江途回头，只见林殊手里紧握着一支笔，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摊开的作业本。
他在生气？
林殊浑身的低气压从刚刚江途和王悦悦说话的时候就释放了出来。
他一直在生气。
江途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儿在哪，于是估摸着应该是忽略了他。
“同桌，你要来吗？”江途变换了称呼和他温声细语配合着眼里星星点点的光亮，让林殊微微怔愣，但是目光一转，原本稍有缓和的脸色又冷漠起来。
“我要温习功课。”
言外之意就是我没时间，你不要来打扰我。
江途抬手蹭了蹭鼻子，有些略微的尴尬。旁边王悦悦拉了拉江途的袖口：“江途，你别理他，他人就这样，怪得很。”
王悦悦的声音软软的，落在耳朵里像是羽毛轻轻的扫着。
林殊微不可闻的啧了两声。
“前两天，就是星期二那天晚上，我们学校三个高一的新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为什么，我估摸着是好奇，去了咱们学校的禁地，一死两疯。”李冬冬顿了顿，看向江途，问道，“这事你知道吗？”
江途掏出手机，点开自己收藏的百度页面，在李冬冬眼前晃了晃，白闪闪的光亮打在李冬冬用看智障的眼神上。
然后江途就听到李冬冬问：“这我就不理解了，你既然知道我们这儿不对劲，你为什么还来这里上学？”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江途收回手机，“你直接说重点吧，当时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咂舌，是那个阴阳怪气惹人厌的家伙“真拽！”
“当时我出校得晚，就看见那三个鬼鬼祟祟往老教学楼那边拐去，领头的我认识，外号冲哥，我也就一时好奇，跟在他们身后，主要是怕他们去宿舍偷东西，谁知道他们是去老教学楼一探究竟，后面他们要进去，我有点犹豫。”李冬冬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讲，带着崇拜的语气，“就在我犹豫的这一会，那位传说中的校霸从天而降，直接碾压对方三人，狂极了！”
江途扣了扣桌子：“同学，重点。”
李冬冬不乐意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只是顺着又讲了下去。
“我就看见他们四人进了教学楼，我也就跟了进去，结果就看见他们当中胆子最小的那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像是中了邪一样，往楼上跑去，叫冲哥的和那个大高个儿就去追他，然后我就看见落在最后面的校霸手上捧着一颗人头，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还在那里边转动边念叨‘不就是个皮球吗？’就这样给我也吓跑了，差点没送走……”
王悦悦和杨雪追着问：“然后呢？”
“对呀，然后发生了什么？”
李冬冬两手一摊：“然后我就跑出去了。”
王悦悦翻了个白眼。
江途内心吐槽：“就这？还被称作八卦小能手？”
四周的人也是兴致缺缺，装神弄鬼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浪费了才半天配合出来的气氛。
李冬冬站起来“哎”了两声：“我也是怕的啊！不过，校霸大大是真流弊。”
江途拖着板凳回到座位上，却被李冬冬一把拉住衣袖：“新同学，我看你对这件事很好奇，要不要我们下晚自习后一起去看看？”
江途回头扫了他一眼还抓着自己的手，李冬冬悻悻的松开。
“出事的地方？”
“对，你去吗？”
江途挑眉：“你敢吗？”
李冬冬一时语塞，半晌才梗着脖子道：“怎么不敢？！”
“你不怕给你送走了吗？”江途坐到位置上，半眯着眼看他。
李冬冬：“……你不来拉倒，谁知道是不是你胆子小。”他又看向脸上带着好奇的王悦悦问道：“悦悦，你去吗？”看上去胆子挺小的王悦悦在江途略微诧异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那你再多叫几个人。”
“收到，悦悦女王！”
然后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下晚自习后的闹鬼教学楼探险。
江途扶额，一脸痛苦。
快要放学了，林殊将一张纸条放在江途的手肘旁，便起身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