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小时堪称司璟曜29年人生中最魔幻的半个小时——在一间Z国的复式小公寓里，坐在他——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她——对面的自称北妁的女人正在跟他一本正经地科普所谓的异能者的秘闻。
作为一个受过12年良好义务教育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三好青年司璟曜在看到U洲著名跨国财团Winter集团的现任首席运营官北川当着他的面在徒手的情况下隔空将桌上的玻璃杯弄得粉碎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几乎重塑他的三观的事实。
除了超能力，目前已知的任何科学理论都无法解释这个现象。
在被迫接受了即便是司璟曜熟悉的平城上流圈子也至少有一半的家系都是传说中的异能者之后，司璟曜对自己不小心与北凰家据说很是厉害的女性小家主灵魂互换的事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就在科普稍稍告一段落的时候，来自司璟曜的本体——也就是目前的北凰语的视频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
按照平城的时间计算，目前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晚8点——视频里开着略显昏暗的背景与暖黄色的落地灯光印证了这一点。
司璟曜自问没有水仙的潜质，但是在看到屏幕那一头的男人穿着一件简介的白衬衫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时，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抓人眼球的美感。
只是对方开口说的话，实在是有点煞风景。
“我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北凰语开门见山的语气听得司璟曜一阵不好的预感，“你可能要失去继承权了。”
这个消息说实话是在司璟曜预料中的，在出了车祸还记忆混乱的情况下，就算他个人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难免会有人抓着这一点做文章。
虽然自己的身体目前是那个名叫北凰语的女孩在管理：而且在刚刚长达半小时的科普当中，司璟曜从北妁、北川充满敬畏的态度与言简意赅的彩虹屁中不难了解到这个初看有些柔弱的女孩的手段不可谓是不强。
只是对方并没有一定要帮助自己的义务，司璟曜对此也没有想要强求——他在私下里的产业要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注意到画面里的人皱起的细眉，北凰语却是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作妖！”说罢她将一张写满了黑色字体的A4纸举至摄像头前。
司璟曜刚想说一句没有责怪的意思，就被A4纸上打印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虽然上面的数据与分析过程超过了他的专业范围，但是最后的结论将写满整页纸的报告的内容总结得简练而到位。
经检测，样本来源之间的存在亲缘关系的可能性为零。
这是一张亲子鉴定结果说明报告。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司璟曜顺着北凰语的意思说下去。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面色倒是没有特别凝重：“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北妁他们把我法医学的硕士毕业证书和从业执照拿出来证明我的专业水平。
样本取的是你的头发和你父亲的头发，经3轮检测，确认没有亲缘关系。”
“我知道了。”司璟曜点点头，没有更多的表示，似乎对这个充满了爆点与狗血气味事实不感兴趣。
“这倒是件好事。”听到北凰语说这句话的北妁和北川都忍不住为她的耿直翻了个白眼。
——虽然司家比起小家主可以继承的家业实在是有点不够看，但是那好歹也是顶级豪门之一，突然间被告知自己可能因为母亲给父亲戴了绿帽子而失去继承权好歹也安慰一句吧。
只是还没等两人将心理的吐槽变现，就听到北凰语继续说道：“我目前打算从你母亲周碧琴的人际关系入手，搜寻你的亲生父亲。”
“不用，没兴趣。”
骤然被这句话打岔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司璟曜会是这个反应，随即她立刻出言否定了这个提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没关系，只是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对超管局筛选潜在异能家系有重要作用，我只是公事公办。”
“随意。”司璟曜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依旧是不在意的态度。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北凰语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来：“不过你也别觉得你弟那个亲生的废柴好运，亲子鉴定的结果一出来我就开始筛选可疑人物，虽然没找到，但是倒是有个意外之喜。”
“——你爹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这人我听说过，挺有手段的一个人，脑子也比你弟那个废柴灵活得多。想继承亿万家产还真的没这么容易。”
听到这句“亲生的废柴”的时候，就算是冷淡如司璟曜也想给北凰语点个赞。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僵硬，作为长兄，对于这个时常给自己惹麻烦的弟弟也确实没有几分好感来。
不过这句话的重点还是落在私生子的上面，司璟曜出声示意北凰语再多说一点。
“时间紧急，加上那个时候信息技术还不够发达，主要的搜集信息的方式只能是找人当面询问打听，效率有点低，我了解的不是特别多。
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这个私生子比你大5个月，据说当年你爹为了这个男孩差点和你妈离婚。”北凰语似乎是在低头打字，公放的音箱中传来清晰的键盘打字的声音。
涉及到自己刚出生时候的事情，司璟曜还真的了解的不多——至少从他又清晰的记忆开始，父亲与母亲的关系就已经貌合神离了，父亲看他的时候就像是货架上的商品，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而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向来恶劣得让人难以接受。
可能很少有人会相信司璟曜作为一个在外人眼中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大少爷，在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经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司老爷子司元注意到他营养不良的症状并亲自将其送到国外抚养求学才得以结束。
而等他再次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因为弟弟司璟明的出生，他的父母与弟弟已经自成了一个外人无法插足的和美家庭，而懂事而早熟的他也不再幻想着能得到父母的温情了。
在知道自己还有个比自己大半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且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儿子之后，母亲的恶劣态度似乎是终于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司璟曜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情感反馈——脸上更是一点情绪都不显，他只是长出了一口气：“谢谢。”
对于这句突兀的看起来完全不合时宜的谢谢，北凰语保持了沉默，只是那双眼睛隔着屏幕打量着司璟曜，似乎是若有所思。
与看起来单纯的外表不同，北凰语有着一种与外貌完全背道而驰的敏锐——作为年少成名的新科影帝的成名作品，从小接受良好贵族教育的北凰语其实是以艺术的眼光去欣赏过的。
只是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影帝“寒曜”——哪怕知名影评人都夸赞他的演技具有连老戏骨都不具备的十二分的情感张力与感染力。
他并不是在扮演剧中的人物，而是在扮演自己——那种几乎要透出屏幕的声嘶力竭几乎要隔着屏幕将她吞噬到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面去。
——就像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
这是北凰语对司璟曜的认知：这个人身上蛰伏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他自己竖立的外壳又太过坚硬。
过刚则易折。
“这件事情我会继续查下去，我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北川会负责处理好所有事情的。你负责吃好玩好就行。”北凰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那些她捕捉到的情绪波动留给这个男人自己去处理。
“哦对了，有件事情我得向你道歉。”
司璟曜微微点头，示意北凰语可以继续说。
“根据计划阿璃会在后天早上送你回C国，到时候我和我的私人医生一起会研究换回来的办法。”
“鉴于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联系的社交圈，我们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见面的理由。”
“所以？”司璟曜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实在是刚刚醒来的时候他在这间公寓见到的四个人，除了一开始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之外，知性如北妁、高冷如北琉璃、还是本该是个杀伐果断的商界大亨北川，言语中自然而然流露的明显异于常人的思考方式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群疯子，还是一群高学历的疯子。
而作为这一群疯子的头头，司璟曜认为恐怕对方也是这种外表极具欺骗性的思想奇特的神经病。
“所以我就和你家里人说，我是你女朋友。”
如果不是北妁一言难尽的表情，司璟曜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在他眼里，不管北凰语性格如何，至少也算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千金小姐，用这个借口去搪塞家里完全没有问题。
“那个——小家主你有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吗？”作为跟了小家主近10年的下属，北妁对北凰语的脑回路了解还是颇深的。
就算她现在看其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北妁名校心理学毕业的博士后的眼光来看，这种一本正经的背后很可能会是常人不能理解的甚至能把人逼疯的奇葩思维——而接下来北凰语的话正印证了这一点。
“就——他开车路上撞了我，然后对我一见钟情，把我送去医院好生照顾着咯。然后就，一见钟情加日久生情咯。”
果然如此。
听到这句话的北妁无奈扶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