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司璟曜转头去看现实里的北凰语——那张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虹膜是午夜夜色般化不开的墨色，不见杂色。
“怎么了？”北凰语关掉吹风机，问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金色的眼睛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司璟曜就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给塞回了心底。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北凰语现在用的身体就是他的身体——理论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具身体。
“没什么。”司璟曜摇了摇头，把盘桓在舌尖的话语尽数吞落腹中。
如果此时司璟曜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维而注意北凰语的动作的话，就会发现北凰语伸出的去拔吹风机插座的手摸了个空。她犹疑几秒之后，沿着墙壁摸索着的手指才触碰到了电线的末端。
“晚安。”没有更多的交流，司璟曜替北凰语关好门。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感觉北凰语一直在频繁眨眼，似乎是眼睛里进了异物的样子。
只是两人的关系处于一个尴尬的状态当中——如果说是不熟吧他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时速的关系，如果说是熟吧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过几天，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多。
关心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司璟曜只当是北凰语的眼睛进了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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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璟曜走后。
确认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北凰语摸索着走到卫生间的位置，净手，从眼睑内取出两片柔软的圆片来——两片日抛型的黑色美瞳。
随着附着在眼球表面的树脂薄膜的脱落，受到刺激的眼部分泌出大量生理盐水，淡红色的液体像是泪水一样划过面颊，留下两道暗色的痕迹。
北凰语再次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泪液湿润巩膜表面，干涩而疼痛的感觉终于减弱了少许。
闭眼。再用力睁眼。
镜子里面的年轻女孩眼底仿佛流淌着熔金，即使是那张颇显稚嫩的脸庞都不能掩盖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的压迫感。
做完这一切之后，沾水的柔软毛巾擦过面颊上干结的淡红色的痕迹。镜子里面的女孩平静得像是一口无波的古井，似乎完全不被这些残留干涸在皮肤表面的血细胞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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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远扬集团。
工作狂副总司璟曜不仅破天荒地休假了两天，回来之后还大张旗鼓地招聘了一个新的全能助理并且在办公室内为其特意加了一张桌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上下。
有好事者试图一探究竟，接着就带着第一手情报说那个传说中空降的据说叫做叶凛的全能助理看起来水灵灵的样子，也不知道成年了没有——就算是故作成熟的职场风装扮都不能完全掩盖那张脸上的稚气。
——原来曜总好这一口呀。
——曜总平时看起来高冷私底下居然这么禽兽的吗？
这是众员工的第一想法。
——这小姑娘冷着脸的样子怎么跟曜总有8分相似啊。
这是试图偷拍被叶助理发现的员工的直观感受。
那个冷冰冰的眼神，看起来真可怕呀。
作为一个凹着贵公子人设的单身钻石王老五级别的人物，司璟曜自然是公司上下女性员工眼中的高岭之花兼白马王子。尤其是最近，在他销假复工之后，曜总的助理和秘书团都一致认为曜总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最起码不再是一直冷着一张脸的样子，挂着笑的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的模样像极了花花公子，散发出一股夺人眼球的男性吸引力来。
当然对于这个据说的第一手情报，也有嫉妒者暗暗骂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叶助理一句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就会玩这一套。
自从早上曜总带着叶助理走进办公室之后，就再没了动静——这个认知让那些私底下的八卦与留言像是雨后春笋一般飞快地滋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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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办公室，秘书甲。
作为正对着副总办公室门口的工位的拥有者，秘书甲在获取第一手情报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虽然副总办公室上安装的是单向玻璃，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脑补啊。带着高深莫测的姨母笑，她脑子里面已经装满了霸道总裁与高冷小秘书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的场景，只恨自己没有一双透视眼不能看到单向玻璃后的直播画面。
借着送文件的机会，秘书甲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少女心——虽然不能亲自体会小说中经常描写的冰山总裁唯独属于一个人的温柔——是的，秘书办公室里已经一致认为副总的性格大变一定是因为他终于铁树开花坠入了爱河——这并不能阻碍她围观甜甜的恋爱。
然而就在她怀揣着一颗如小鹿般砰砰乱跳的心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并得到许可进入办公室内的时候，她失望地发现她以为在办公室里你侬我侬的一男一女两人正在各自的办公桌前正襟危坐，手边摆的是厚厚的一沓文件，仿佛是黏在了显示屏上的眼睛没有分任何一丝视线给妄图吃狗粮的自己。
这画面像极了两个翘班的社畜销假之后疯狂赶进度的模样。
对不起，她错了，社畜不配拥有甜甜的爱情。
怀着内心仅存的一丝好奇心，秘书甲趁着送文件的当口悄眯眯地打量着自她工作以来唯一见到的被总裁特殊优待的女性——看起来还真的蛮小的，尽管作了职业套装和高盘发的成熟打扮，那张长得明显偏幼稚的脸实在是让人难以判断她的真实年龄。
难道真的像早上公司八卦群里的流言说的那样——曜总不会真的诱拐了未成年吧。
许是注意到了秘书甲过于炽热的目光，不喜被围观的司璟曜勉为其难地施舍给对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心中暗忖自己的秘书办公室里什么时候混进了这么不懂规矩的人，是不是应该好好整顿了。
——妈妈我好害怕。那个眼神怎么跟“曜总死亡凝视.JPG”一模一样啊。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明明是进来吃甜甜的狗粮的？
狗粮在哪里？叶助理的眼神好可怕啊。
秘书甲被叶助理的眼神吓得一个寒战，下意识地就看向坐在办公桌背后的司璟曜——后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挂着一个狐狸似的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向这边，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意思。
“有什么事情吗？”十指交叠托住下颌，“司璟曜”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随手扯了扯领带，笑着说道。
——明明是笑着的，秘书甲却莫名害怕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感觉曜总的表情看起来好危险啊。
莫非是因为她坏了曜总和叶助理的好事儿？
思及此，秘书甲打了个寒战，十分知趣地关上门，嘴里碎碎念着“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随后脚底抹油赶紧溜出这个仿佛随时可能爆炸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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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个身份（北凰语的假身份的名字叫叶凛），司璟曜可算是见识了员工的八卦程度：从早上走进远扬集团的大门到走进副总裁办公室，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有意无意地投过来探究的眼神来围观他这个“大型关系户”了。
——这实在是一个下下策，可惜在北凰语“加班时候流的泪都是翘班时候脑子进的水”的冷漠嘲讽下，加上昨晚商议的“高调”对策，司璟曜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有些人你以为她在认真工作，实际上背地里她连鞋都没有穿。
司璟曜实在是有些看不透北凰语。
明面上她对于什么场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有着清晰的认知，但是在办公室里完全密闭的环境里面，司璟曜清楚地目睹了后者直接脱了鞋蹲在老板椅上办公的现场：一直到秘书甲1敲门的时候她才挺直脊背，学着司璟曜的模样正襟危坐。
实在是有点不修边幅，而后者则十分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又不是司先生你这样的霸道总裁，程序媛作为一个么的人权的打工仔没有灵感的时候就恨不得上吊自杀。”
如果不是碍于这里是司璟曜的办公室，随时可能有人从门外进来，北凰语恐怕已经开始抓头发兼室内反复暴走了。
出于道德，司璟曜没有去看北凰语的屏幕，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但是从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与支在身侧的两台平板电脑来看，她的工作的确是繁杂而众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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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假后的第一天就在处理工作中很快地过去了——受够了员工探究而好奇的视线的司璟曜在关上车门之后才勉勉强强放松下来。
拒绝了晚上的应酬——两人准备径直回司璟曜的私人公寓，原本预估的交换实验不得不暂时延迟，据北凰语的说法是Ann的得意门生于日前前往E国参加科学研讨会，恰逢E国罢工游行运动，机场工作几乎完全停摆，任北凰语有再多的私人飞机都没有什么办法从一个几乎完全瘫痪的岛国里面几天将人捞出来。
从远扬到私人公寓的行程不到10分钟，行车的话会经过一条3分钟左右的地下隧道。
异变就是在这时候突如其来地发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