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水?俞兄在看啥呢?”
封王江换班回来了,正施展轻功跃入院来,飞得老高,落得很慢。
院墙外传来一串小孩儿的惊呼,封王江心满意足的落地,正好看到俞子将在看榜。
“告示?俞兄不是想考举人了吧?”封王江半开玩笑的问,毕竟有俞子将这点本事的江湖人,谁会真的瞧的上朝廷。
“只是闲来瞧瞧。”俞子将还在思量那张天喻的用意,随口应付。
听了这话,封王江倒真来了兴趣,搂上俞子将肩膀小声道:“莫不是那俞祖莲让你厌烦了,想另谋出处?我这里倒有个去处,你考虑下?”
俞子将侧头看了他一番道:“哦?还有比三十六帮更好的出路?”
封王江假意咳嗽两声道:“还行吧,不过得你定下心思才好说,挖人墙角可不是我的做派。”
俞子将点头,这胖子的背景雄厚是肯定的,但他也不是走投无路了,暂时还没有另谋他就的想法。毕竟将将在四方门扎下根,换个地方也不见得就没有这些醪糟事。躺平了就有钱有闲的日子,或许世家嫡子里有,他这个负仇亡人可不会有。
虽然暂不打算投靠封王江的身后,但却可以借他打听些消息。
俞子将这也顺势搂上了封王江,小声道:“俞兄见多识广,可知道张天喻这一号人物?”
封王江眨巴眼道:“没听过,该不是什么高手。”
“不,绝对的高手!一名不下陈兆行的刀客。”俞子将很是笃定。
封王江思索一番,还是想不出来,不过若再说不知,总觉得对不起俞子将对他见多识广的夸奖,便分析道:“江湖上姓张的刀客,最出名的当是北刀张天赐,当然还有四大家之一的张家。”
俞子将皱眉道:“张天赐,张天喻,莫不是醒刀门的人?”这与他先前猜想的有出入。
封王江笑道:“更有可能是张家的人,其实北刀原本也是张家的人,与当代张家家主还是同辈,说不得那张天喻就是他堂兄弟呢。”
俞子将眉头更紧,又扯上张家?张家人会为朝廷办事?
见他眉头紧皱,封王江主动为他解惑道:“据说是北刀一脉争嫡失败,亲人成了仇人,便叛出张家自立了门户,倒也开宗立派,成就一代宗师。张家当年可是走眼不少呢!”
越听越觉着水深,俞子将忙把手里告示撕了。
“俞兄哪里听来的这么一个人?要我去打听打听么?”封王江还是那么热心肠,真个的把他当朋友了。
俞子将摇头,还是就此打住为好,最好躲得远些。
“既然半月无有动静,看来四方和三合都没有找我麻烦的打算,咱们这便回吧。”俞子将把碎纸一抛道:“回去还有好些事要一一料理清楚呢。”
清晨,早功将毕,人马已整备齐整,俞子将在铁老大的恭送下便要出门,在还未跨出门前,铁老大自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裹奉上。
俞子将心情大好,其实方才就听见了那叮叮哒哒的声音,算着该有这么一出,果然如此,如何不喜。
也懒得虚情客气,抓过来就扔给陶苏收了,转头就走。
铁老大忙拉住他道:“俞大侠,我有一事相求!”
看在钱的份上,俞子将扬了扬下巴道:“说。”
“这里已不是长待的地方,我想出去避避风。但江湖风浪太大,想求俞大侠赐我一套武艺,也好保家立命!”铁老大前所未有的诚恳郑重,手上也没松开俞子将,竟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意思。
俞子将打量他一番,这家伙显然是被前不久的经历刺激到了,领悟了江湖最大的道理,这也想投身武林了。
“你可知道一套武功值多少钱么?”俞子将这说的只是能用钱买的武学,用命换的那种,想必铁老大也是不会想换的。
铁老大茫然地摇摇头,方才递过去的已经是他所有的银子,整整六百两,多少年搜刮揩油的积蓄,想必该是够了?
俞子将一撇嘴,林客南会意道:“我为四方门走了三十年镖路,方才买得一部功法,与俞头、封镖师的神功自然远远不及,但也花了两千两白银。”说罢斜瞅了铁老大一眼,显然是觉着他不知深浅。
铁老大闻言,有些心灰意冷,还想哀求一番,却看到俞子将的目光转冷,忙松手退开,眼睛里竟然透出楚楚之色。
俞子将差点没笑出来,仍然绷着脸道:“不过我也不是盗匪强人之流,你这般尊重我,我自投桃报李。”说着又朝陶九努嘴。
陶九愣愣看着他,有些茫然。
“把你随身带着的那部功法给他吧。”俞子将只好开口吩咐,见陶九还是没明白,又补充道:“白堂自创的那个!”
陶九这才反应过来,忙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这是他按照白堂所传录写的,是怕记不住,随身携带时时参悟所用。
虽然武功是白堂传授的,但是镖师大还是镖头大,他还是分得清的。犹豫了一番,还是递给了铁老大。
铁老大双手捧过轻抚,上面还带着大汉的余温和汗味,他却如获至宝道:“这功法叫个什么名头?”
俞子将打断欲言又止的陶九,郑重道:“此功助你登踏江湖,鱼跃龙门,便叫做‘登龙诀’。”
铁老大喜道:“好名字,好武功!”这便急忙翻开,一看就愣住,忙抬头惊呼道:“怎么全是字!我看不懂啊!”
院门空空,镖队已踏马而去。
......
边城远去,两侧已是茫茫山林,时至深秋,落叶黄草不时随蹄而扬。
镖队走上回路,气氛也好。
“头,约莫六百两。”陶苏在马上收起包裹道,笑意盈盈。
“那这趟不仅没亏,还多赚不少啊!镖头不仅神武,还更是英明呢!”林客南哈哈大笑,马屁奉上。
“怎么听着像是讽我呢?”俞子将笑道。
“哪里敢!这等有钱的冤大头可难找,镖头不仅有本事,运势也是非常呐!哈哈哈,这笔钱回去又是一锅好药,我可馋了一月的地髓大补汤了!”林客南也知道俞子将是玩笑,见他心情不错,于是变本加厉。
“打架的本事不大,分好处的脸皮倒也够厚。”封王江着实见他不爽,刺一句便纵马远去,雪白的‘踏浪’瞬间消失不见,似不屑与林客南这等嘴脸为伍。
“这不是镖头仁义嘛!”林客南脸皮着实够厚,驾马靠近‘乌喙’道:“头,我这有件事求您,有些难开口。”
俞子将白他一眼,这是个难开口的人么?
“有屁快放。”
林客南忙腆着脸道:“这次回去分那地髓,我那一份可不可以让我带回去......家里还有俩孙子,也到了练武的年纪......”
这会儿,俞子将看到他老脸上竟然露出一些不过意,这可从未有过。
俞子将沉默了。这地髓是宝物,也是灾祸,若走露半分风声,坟头草都冒芽了的商家就是前车之鉴。他觉着,让众人分享,已是仁至义尽,绝不能再松口子。
将要拒绝,他看到林客南谄媚中的忐忑,心头一动,又看到陶苏和陶九也露出心动模样,不觉望向殷涛,殷涛别过头去。
思绪回转间,他生出丝丝羡慕,暗叹一口气,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们一般,孤家寡人......
“其间风险不消我多说,惹出事来可就是祸连家人,你等自去把握。”
见他答应,林客南大喜,连连奉承,陶苏与陶九相视而笑,也是高兴不已。
“莫要自喜,我先知会你等,此次回去可要做好准备,说不好,咱们可有恶仗打了。”见众人兴头正高,俞子将泼了泼冷水。
“镖头是打算?”林客南顺势打听。
“你们跟我也半年了,吃了神药,又在门里打出些人脉,该是在门里打响名头的时候了。届时,不妨与俞祖莲掰掰腕子。”
俞子将说的平静,因为这几日已经盘算好了,几次动手,他也掂量出自身的斤两,觉着在四方门里应当更进一步,借此,也好施展他的其他想法。
见几人愣然,俞子将朝林客南笑道:“老林,不想整个镖头做做?”
不待林客南回话,众人听闻一声马嘶响在前方。
然后俞子将听到封王江“踏浪!踏浪!”的呼喊,语气着急,显然有意外发生。
喊一声“戒备”,领着众人催马追去,片刻见到封王江跪在地上,身前是他的宝贝龙驹,躺在地上嘶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