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离去后,万格山庄又恢复了先前的景象,围坐在偏厅的圆桌旁,玄晨和成业之开始私语起来。
“这个丁七是灰元境,咱俩似乎都不是他的对手……”成业之偷偷瞥着李珠儿留给成斐然的壮汉,小声地对玄晨说道。
“没想到沉月峰实力这么强大,连一个普通打手都是灰元境,那天玄剑帝岂不是要成为下一个空元武神?”玄晨也喃喃道。
“谁说不是呢,难怪慕容世家如此目中无人,看来真的是实力超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的同时,丁七一个人却在那儿旁若无人地独斟独饮。坐在一旁的成斐然偷偷瞄着这个壮汉也显得十分不自然,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自己只是一个食客……
“成老头儿,你要有什么不满意或者有什么要求就直说,老偷瞄我是何意思?”丁七继续喝着酒,虽然没有看他一眼,却对周围所有人的动作了若指掌。
“哪里的话,丁大侠多虑了,老夫只是不知今天的酒菜是否合您的口味,如果不合,老夫让人再去烧一些过来……”成斐然忙接过话茬,向丁七讨好道。
“你是介意我喝光了你的酒?”丁七一拍桌子,假装露出一脸怒气。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大侠当真想多了……”成斐然慌张地连忙摆手,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讨好竟然让他发起怒来,当真是自讨没趣。
“没有最好!”丁七一把抓起酒壶,一仰脖,又开始大口大口地灌起来……
月上树梢,万家灯火,成家庄晚宴结束后,成业之陪着玄晨踏上了回客栈的路。
“要说这李珠儿的确长得犹如天仙一般,只是听人说她已经四十有二,不知是真是假……”借着酒劲,玄晨试探性地向成业之问道,对于九州的奇闻怪事他时时刻刻都充满着好奇。
“那只是传闻,你看她唇红齿白,别说四十二,就算二十二我觉得都把她说老了……”成业之摇着头,意犹未尽地回想着。
“不过,她虽然外表美丽,心机却是好难琢磨的……我觉得那个李珠儿今天对你爷爷撒了谎……”玄晨停下脚步,思索着说道。
“哦?此话怎讲?”听玄晨这么一说,成业之也停了下来。
“今天成庄主说那个蒙面人奉命传话,但是李珠儿却说既然是蒙面人又怎能断定是沉月峰的人,所以你爷爷拿出沉月令,来证明对方的身份……”
“不错,那又如何?”成业之还是一脸迷惑,不知蹊跷所在。
“如果你爷爷说的都是真的,那李珠儿怀疑是那蒙面人盗取了他们沉月峰的沉月令然后向你爷爷假传命令倒也合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蒙面人如果不是李珠儿手下的话,那为何今天出现的却还是李珠儿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那蒙面人并非沉月峰的人的话,那今天李珠儿就不应该出现……”
“不错!所以李珠儿找人传话是实,只不过所传达的命令前后不一;我只是不明白,李珠儿既然能亲自来成家,为何之前却要找人传话?而且李珠儿已经知道有人盗用她的沉月令,为何不向你爷爷多追究一些有关那蒙面人的信息?难道沉月峰不在乎别人盗用自己的名号?”
“那肯定不会,沉月峰可是天玄剑派五峰之一,行走九州一向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有人冒然以沉月峰的名义到处发号施令,必定踏遍九州也要将那人寻觅出来……”成业之轻呼了一口气,对玄晨的分析表示赞同。
“所以说,那李珠儿要么是已经想好了对付那蒙面人的办法,要么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蒙面人替她传话的事情……看她当时的反应并没有吃惊或者震怒,我倒是更觉得这个李珠儿从一开始便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玄晨边说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那蒙面人是她安排的,那她为何还要再安排一个丁七到我爷爷身边?这岂不是费了两遍事?”
“安排丁七是为了让你们成家帮她找禁幽椟,安排蒙面人可能是为了找到我!”玄晨冷冷一笑,心里也渐渐理清头绪,“之前那传令人见你爷爷的时候故意蒙面,主要是为了让李珠儿今天可以在你爷爷面前演这么一出戏,搞不好那丁七便是蒙面之人……这样一来她既可以找到我,又可以继续让你爷爷帮她去寻找那禁幽椟!”
“这样一来,让我爷爷做的事就从一件变成两件!”成业之醒悟过来,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迟疑:“不过,以她沉月峰的势力,就算胁迫我们同时去做这两件事也不是不可,为何要这样故弄玄虚呢?”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颜面问题吧!”玄晨冲着夜空故意大声说道。
“哈哈哈……好小子,有你的!”伴着一声娇脆的笑声,一袭黑色长纱从屋顶飞舞到半空,又犹如鬼魅般飘下,落在两个年轻人面前。
来的正是一副可人样的李珠儿,为了夜行方便,她换上一身黑色纱衣,蒙上一缕半透明的面巾。
那面巾无法遮挡她醉人的容颜,在夜幕下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妩媚。
“李珠儿!”成业之惊讶的直呼出对方的名姓。
“啧啧啧,小帅哥,下次记得要叫我李峰主或者姐姐哦,直接叫我的名字这可是极不好的……”李珠儿娇媚地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做了一个否定的动作。
“不知李峰主半夜不回家,却在这里晃悠是何用意呢?”玄晨微微一笑,明知故问的说道。
“这话儿从哪儿说起呢,我要说我相中了你这俊俏小生,不知你会不会信呢?”李珠儿娇媚地对玄晨一笑,同时不忘含情脉脉地偷偷瞥一眼旁边的成业之,搞得成业之也变得无所适从。
玄晨见这女子拿捏男人的心思似乎颇有一手,再看旁边的成业之脸上犹如涂了胭脂,红通通地泛着娇羞,便知那纯情小子已经陷入了李珠儿的诱惑之中。
虽然玄晨自己也在迷惑与清醒之间挣扎,但好在他的身边曾经有个南宫燕,此时他只好通过努力去想象她的样子来淡化李珠儿在头脑中挥之不去的倩影。
与李珠儿相比,南宫燕虽然体态样貌上不如她那般妩媚,但胜在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清新,这也是她能博得玄晨好感的主要原因。
“李峰主不要取笑在下了,我只是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怎能被天下第一美人相中。”玄晨定了定心,表面上继续保持着镇静与清醒。
“话可不是这么说……”李珠儿娇媚的声音一变,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悲悯,“两情相悦,即使千年又何长;与君一面,纵是瞬间已足矣……”
弯额蹙眉,李珠儿轻轻摘下面纱,双眼迷离,一丝怜人的忧伤挂上眼角。
那娇弱的一声叹息加上忧郁的神情,是所有血性男儿的软肋。自古英雄多傲,纵然血气方刚也难抵美女弱柳扶风——何况风华正茂的少年才郎。
南宫燕的身影在脑海中渐渐远去,玄晨的双眼中尽是李珠儿那纤弱的身姿和迷人的脸庞……
“李……李峰主此言,在下……不是很懂……”玄晨的表情开始变得迷离。
“玄公子,勿要再以峰主相称,小女子并不比公子年长几许……既然如今一见倾心,不知可否与公子兄妹相称……”
“珠儿……妹妹……”玄晨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见玄晨终于倒下,李珠儿微微一笑,再一瞥旁边的成业之,成业之也随即倒地,昏厥过去。
“呵呵,二位公子,得罪了!”李珠儿举起双手轻轻一拍,房梁上随即跃下几名黑衣黑裤的蒙面人将两人扛起,随着她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什么?还没回来?”一听轩辕澈没见到玄晨,南宫燕顿时急的抓耳挠腮,不停地围着桌子打转。
“你先别急,我去成家打探一下……”轩辕澈阴沉着脸,明显也是十分焦虑,推开房门,朝着万格山庄奔去。
万格山庄此时丝毫不比他们平静,年轻有为的少主一夜未归,万格山庄上下也是乱成一片。
“说,昨夜少主最后离开时去的哪里?”成斐然拍着桌子怒吼道。
“少主……少主最后是和玄公子一起走的……,说是要送送玄公子……之后便再没回来……”守门家丁心惊胆战地如实回答。
“你们为何没有跟随?养你们做什么用的?深更半夜的他想不到,你们也想不到吗?!”成斐然恼怒地挑着下人的毛病,因为,除了发火他也是无计可施。
“父亲,业之聪明能干,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他与玄公子相见恨晚,一定是希望能与他单独相处才没让下人跟随……您注意身体,不要着急!”成鼎天边恭敬地安慰着成斐然,边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唉,成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奇才,还没闯出什么名堂,就落了个失踪的笑话,这传出去还怎么见人……”成斐然深深叹了一口气,言语间尽是懊悔却鲜少担心。
成鼎天心里明白,自己的儿子不过是成家耀武扬威的工具,即便是自己,在成斐然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虽然成家一直不与官府沾边,但成斐然对江湖地位却甚是看重,以前成勋之也算成家一个厉害的角色,不过因为心系官场,成斐然只好着重培养他的弟弟,还好成业之也秉承了优良的血统,年纪轻轻便达到紫元境的修为。
“照常理来说,整个南波府能奈何业之的没有几个,而且我们成家又有沉月峰做后盾,还有谁敢来挑衅?”成斐然皱着眉,咬牙切齿地揶揄道。
“既然业之与玄公子一道走的,不如我们去找那个玄公子问一下,也许会有业之的消息……”成鼎天建议道。
“玄晨那边我早已派人过去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不过……不过就怕他也有私心,搞不好业之的失踪和他也有关系……”成斐然垂着头摇了摇,显出一副谁都信不过的表情。
“成庄主这番话听起来很刺耳啊!”轩辕澈身影一晃,从万格山庄的高墙上一跃而下。
“你是谁?”一见有人擅闯,成鼎天迅捷地拔出随身宝剑,挡在成斐然身前。
“这位兄台不必慌张,在下玄澈,是玄晨的堂叔。”轩辕澈挺了挺腰,在擎剑在手的成鼎天面前显出一副不屑的模样。
“哦?你是玄晨的堂叔,难道……”成斐然站起身,推开挡在身前的成鼎天,疾步来到轩辕澈面前。
“不错,我家晨儿也是一夜未归,所以才特意来贵府打探消息……”轩辕澈表明来意,然后又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刚才听成庄主所言,似乎对我家晨儿颇有怀疑……”
“诶,不知者不罪,请玄大侠不要介意,老夫也只是一时心急才会胡言乱语……”成斐然轻描淡写地为自己开脱道。
“好,看在你我相同处境的份上,我也不与庄主计较,现在两个孩子同时失踪,不知庄主有何打算?”轩辕澈追问。
“老夫如今也是毫无头绪,不知玄施主有何打算?”成斐然已经焦头烂额,心里根本就没有主意,只好把问题抛回给轩辕澈。
“既然晨儿是从贵府离开后失踪,不知成庄主可否将昨日在贵府发生的事告之在下……”
“当然可以,”成斐然说道,于是将玄晨到成家庄后发生的一切如实讲给轩辕澈知晓,最后总结性的问道:“玄施主觉得可有什么不妥?”
行走江湖多年,轩辕澈对沉月峰的做派略知一二,听闻成斐然的一番话,心里略微清晰,于是坦言道:“那沉月令既然被蒙面人所偷,为何李珠儿不向成庄主追究那蒙面人的下落,反而如此宽松地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让你再去寻找禁幽椟,这么看来她应该是早就知道成庄主昨日交不出禁幽椟而只能交出玄晨……”
“玄施主的意思是……”成斐然瞪圆了双眼,对轩辕澈的分析颇感惊讶。
“不错,如果没猜错那蒙面人也是李珠儿安排,她的目的是既要得到玄晨又要得到禁幽椟……”轩辕澈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
“那我家业之……”
“你家的子孙应该只是被她捎带挟持走了,打算以此要挟你们而已……”
“你的意思是,那李珠儿要我们找到禁幽椟才能换回我儿?”成鼎天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这应该是李珠儿所打算的……”轩辕澈皱了皱眉,顿了一下又说:“那个丁七一定知道李珠儿的落脚之处,如果能让他开口,也许我们可以先将两个孩子救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成家就等于要与沉月峰为敌,何况……何况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那丁七的对手……”成斐然叹了口气,懊恼地摇着头。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成庄主如果不先救子孙,那就只能拼全力去找那禁幽椟,而如何去做,我想成庄主需要自己抉择了……若有意与在下联手,可以随时来客栈找我,在下就此先行告退。”轩辕澈双拳一抱,随即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高墙的另一边。
“看来这个玄澈身手不错,他的一身轻功也是十分了得……”成鼎天望着高高的墙头不禁叹服道……
离开成家庄,轩辕澈急速往回赶,方才成斐然说派人去客栈找玄晨问个清楚,所以他担心此时客栈里只有南宫燕一人,恐怕会有什么不测。
果然,他还是回来晚了……
南宫燕已经不见,几名身着成家统一装束的家丁连带客栈几名伙计,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糟了……”轩辕澈焦急地一跺脚,调转身形,朝着南波府郊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