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玄公子到了!”回到成家的万格山庄,成业之径直来到主厅,向成斐然汇报道。
“不错,第一次交代你办事,这么快就办妥了,不愧是我的好孙儿……”成斐然一招手,让两人近前落座。
“没想到玄公子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成斐然盯着玄晨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一脸欣赏的表情。
“成庄主言重了,小生才疏学浅,不足挂齿……”玄晨谦卑的回应道。
“诶,玄公子不要过于自谦,如果你太谦虚,就是对我家勋之的侮辱……”成斐然依然一脸笑意,但言语上明显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爷爷,哥哥自己选的路,咱们不是说好由他去的吗,何况他还触犯了国法,怎么能怨到玄公子身上呢?”成业之皱着眉,语气中夹杂着不快。
“闭嘴,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何况勋之是你哥!”成业之的父亲成鼎天在一旁呵斥道。
成家众人对成勋之的事意见不一,这一点玄晨其实早就估算到了。虽然单纯厚道的成业之说出了成家人原本对成勋之的态度,但成斐然则有意挑事,明显要借成勋之的事为难自己。
“如果成庄主是为了成勋之的事才将在下请到府上,那在下也不介意把他在东都作乱的来龙去脉细讲一遍,只不过,我想庄主既然诚意邀请,应该提前已经将所有经过了解清楚,因此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勿需再以成勋之为借口。”
“哈哈哈,好小子,亏你说的出口……”成斐然大笑一声,拍案而起:“不错,成勋之的事情我的确找人查过,不过即便是他的不是,但他毕竟是我成家子孙,所以让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另外,你还招惹了封家,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关系吗?!”
“成庄主的意思是我与封家的矛盾你们也要插手?还是说你们成家已经与封家联合,成了他们的打手?”
“我们成家与封家的关系与你无关,总之,要么你今天在此听我们发落,要么我们将你交到封家,你自己选吧?”成斐然双手一挥,十余名提前埋伏好的成家家丁操着各式兵器冲了进来。
“哈哈哈……”玄晨也站起身一声长笑:“我原本以为成庄主会和你的幼孙成业之一样是一个明是非的人,看来我错了……”
“玄公子……”听到玄晨的话,成业之尴尬地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花有百样红,人有千万种,成公子即便今天对我出手,在下也不会怪罪于你……”玄晨冲他一笑,显得十分大度,此时他理解成业之两面为难的处境。
“这何须用你说,业之为兄报仇,必会取你项上人头,所以,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听我指令,为我成家做事为好……”成斐然一撩长袍下摆,向前走了几步。
“爷爷,请恕孙儿难以从命……”成业之双拳一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孙儿今天决不会对玄公子出手,一者是因为方才他救了孙儿一命,大恩难谢,再者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咱们都已经说过是他咎由自取,不会忌恨他人……何况,何况孙儿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什么?你未必是他的对手?”听到成业之的最后一句话,成斐然机械性地倒退几步,不禁又退回到自己的椅子前。
“是的,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二人被封家兄弟拦截,若不是玄公子出手相助,恐怕孙儿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成业之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将在半路上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成斐然与成鼎天交换了一下眼神,如果成业之所说为实,那这个玄晨绝对是高深莫测,再加上若是成业之又不出手,在场剩下的所有人加起来怕是都会白给,那样的话成家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被外人耻笑,如此吃亏的事儿可不能做。
于是,成斐然阴沉的脸稍稍缓和,语气也随之又变得柔和,咳了咳嗓音后说道:“既然玄公子救了我孙儿一命,那在下今日就不能为难玄公子了,来人,看座。”
一声令下,那十几名精壮的武士退了下去,几名丫鬟端上了茶水果盘,摆在方桌上。
看着态度突然转变的成斐然,玄晨心里暗叹:“方才剑拔弩张,一听到成业之不出手便又变成这幅虚伪模样,这个成庄主和那个封尘纠没什么两样,都是阴奉阳违、阴险之徒。”
虽然心里如此思量,不过考虑到成业之尴尬的处境,玄晨还是大度的一笑,款款落座。
本以为凭万格山庄的实力,让一个毛头小子屈服是轻而易举的事,却没想到来硬的竟然没成,成斐然只好琢磨着如何靠自己的嘴遁说服玄晨留下,以便让他见那蒙面客一面,也算完成他交给自己的任务。
“玄公子既然有恩与我家业之,那勋之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既然来了,那就是我成家的客人,今夜无论如何不能走,让业之陪你好好喝几杯!”成斐然满脸堆笑,又变得和蔼可亲。
单纯的成业之一听爷爷如此说,兴奋地转过头对玄晨说道:“甚好甚好,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尽管玄晨明知成斐然如此说必定是有何计划,不过见成业之一脸的天真,也不便推辞,只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酉时,华灯初上,万格山庄偏厅摆上了一桌丰盛的夜宴。
陪宴的有成斐然和成业之以及几名玄晨不认识的外人,其他的成家人则没有共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很快,玄晨便将这几人的身份弄清,虽然他们不是名门大派,却也是当地的富贾权贵,这也算是对玄晨的一种尊重,玄晨对成斐然也因此稍稍放松了警惕。
见与玄晨的关系渐渐拉近,成斐然心念一转,叹了一口气,作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成庄主为何叹息?”玄晨故作关心的问道。
“唉,老夫本来不想为难公子,不过此事与你多少也有些关系,若玄公子能帮助老夫,老夫代表成家先谢谢玄公子了……”
“成庄主不妨直言。”玄晨一愣,见他话中有话,也不禁好奇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成斐然放下酒杯,将蒙面人的事情告诉玄晨。
几日前,当禁幽椟重现南波府,九州各门势力进驻南波之时,有几方势力曾经来找过成家,欲与成家联合,方便在南波府行事。不过,本着南波府三大家族之一的名声和地位,成斐然基本都拒绝了他们连纵的要求。
然而,有一家却是成斐然不敢拒绝的,那便是传言要出山的天玄剑派沉月峰的李珠儿。
那一日,李珠儿坐着轻纱罗帐,由八名壮汉抬着来到他们万格山庄,径直闯入山庄大门后,与成斐然在庭院中相遇。
起初成斐然并不知她的来历,于是与李珠儿的一名随从动了手,但闯荡江湖几十年的他断然没有想到,自己连对方的一个手下都无法取胜,于是当场便泄了气。后来得知对方是李珠儿,成斐然这才心里稍感安慰,可同时也注定了他即将沦为他人奴才的命运。
“所以今天老夫刻意留下玄公子也是情不得已,因为与那李珠儿连纵后,她便托人来通知老夫说要见你一面……”成斐然叹了一口气,如实地将为难玄晨的原因告诉了他,只是他与蒙面人所说的关于禁幽椟的交易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玄晨。
“爷爷,照这么说,那玄公子今晚岂不是会很危险?”成业之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我与她天玄剑派无冤无仇,她要见我应该也不是来找我麻烦……”玄晨平静地说道,“恐怕是别有企图……”
“不错,我想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伤害玄公子,因为那传话之人当时也说明了要我们将玄公子抓回来,而且强调要活的……”
“那李珠儿何时会到?”玄晨有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内心深处竟然有一种想会一会这个李珠儿的冲动。
“天玄剑派行事向来隐秘,一般是他们找人,而别人很难找到他们……”成斐然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话音未落,突然半空中传来一阵喧嚣,一个巨大的床轿飞过成家庄的墙头,落在庭院之中。
“这么巧!刚提到她,她就到了……”成斐然惊讶的赶忙站起身,疾步向院中走去。
其他宾客见主人离席,也都纷纷跟随着来到庭院之中。
远远望去,十余名大汉围站在床轿四周,统一的装束,统一的动作,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而那床轿更是让人大开眼界,整个床体是用足有三米见方的白玉雕刻而成,四边耸立着足有两米高的金制帷帐,上面披覆着淡青色的天蚕薄纱。玉床上散落着金丝锦面缎子制作的被衾,上面绣着龙凤图案,乍看上去和喜被并无二样。
青纱帐中隐约可看到一妙龄女子婀娜的身姿,斜卧在锦绸帛枕之上,展现出一副诱人的模样。
在场的成家下人以及那些当地富绅不但被那豪华的玉床吸引,更被那香艳的美人身段折服,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轿,有的人甚至开始咽起了口水。
玄晨皱了皱眉,刚想去和成斐然沟通一下,不料那罗纱帐旁的一名魁梧大汉站了出来,中气十足地质问道:“成家老儿,交代你的事情可曾办妥?”
成斐然挺了挺腰又往前走了两步,虽说面前这班人招惹不起,可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他还是要尽量装的高调一些。
见询问之人并非之前来通报的阴阳怪气的蒙面人,成斐然咳了咳,沉声应道:“旁边这位便是峰主要见的玄公子……”
“玄公子?”那魁梧大汉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旁边的玄晨,轻蔑地问道:“他是谁?”
听那大汉如此一说,成斐然心里一惊,顿感不妙,可眼下只能硬着头皮接道:“他便是玄晨,玄公子……李峰主点名要见的……”
“我家主人何时说过要见这毛头小子?成家老儿,你是要戏耍我们沉月峰吗?”话音一落,那魁梧大汉身形一晃,照着成斐然推出双掌。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不但没看到大汉的身形晃动,甚至连他的话都没反应过来,依然愣在原地。
可是,还是有两人及时地出手了,这便是玄晨和成业之。
两人各自蓄力,一左一右接下了大汉的双掌。
“砰砰!”四掌相接,玄晨心里大惊,这大汉表面看似鲁莽,却没想到真气如此细腻而雄厚,只得催动烈焰真元与他的真气抗衡。
另一边,成业之虽然也及时的出手,但明显不敌对手,片刻工夫额头便已经开始渗出汗水,双唇也开始不住颤抖。
那大汉见两个少年出手替成斐然挡下这一击,表面冷冷一笑,“嘭”地一下真气瞬间迸发出体内,已然是灰元境中段的高手。
玄晨也开始渐渐吃力,因为那大汉看出玄晨的造诣要高于成业之,于是加大了对他的压力。
“李峰主,老夫的确没有蒙骗阁下,之前那通报之人确实只是要老夫交出玄公子,而并没有提出其它要求……”见两人就要承受不住掌压,成斐然急切地站出来说道。
“丁七,暂且退下!”
终于,纱帐中传来一声若远若近的优美女声,那大汉得了令,将真气一收轻轻一跃,退回到床轿边。
丁七一退,玄晨和成业之马上瘫软了下来,半跪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
“看来,成家是真没什么人了……”李珠儿再次发声,语气中充满了蔑视,“那就请成庄主将来龙去脉说给本座听听吧!”
“是……”成斐然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方才残存的一点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前次李峰主派人光临寒舍,说有一事要老夫帮忙,老夫倍感荣幸。那人传话,说是峰主要见玄公子,于是老夫这才命令孙儿将玄公子请到府上……”
“传话之人是何装束,样貌怎样,可在我这些人之中?”李珠儿在纱帐中张口问道。
“青衣,长衫,蒙面……”
“成家老儿,你在藐视我李珠儿的智商吗?”纱帐中的李珠儿终于按捺不住,袖袍一挥,那纱帘自动向两边分开……
见李珠儿要现身,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望向那华丽的床轿。
慢慢地,那玲珑的身影从床上站起,一步步走出纱帐……
只见她脚踩金丝软锦履,头顶九珠霞帔冠,身披紫罗锦绣衫,手摇孔雀翠羽扇,一副雍容华贵的装扮站在了下人早已铺好的红毯之上。
她的美,是一种不可多望的美,望多了便似乎是一种罪;她的美,又是一种救赎的美,可以让人逃离尘世,甚至甘愿为之奉献生命。
在场的人已经看呆,时间似乎也随之停滞,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赏心悦目的心情之中……
“肌肤雪白如秋霜,眉毛蹙额似心伤,圆珠含情深邃目,仙女下凡舞春光。”玄晨心里一阵默叹,一种由衷的怜爱从心底自然地滋生出来。
“成庄主,你说那传话之人既然蒙面,又怎能断定他是我的手下!”李珠儿美目一瞪,生气的语调中竟也带着一丝温柔。
纵是生气,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在这天下唯一的珍品面前,成斐然尽管年愈古稀,也依然心悸荡漾,不敢说出半句谎话。
“因为……因为那人交给在下这个……”边说着,成斐然便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上面镌刻着“沉月”二字。
“沉月令!”李珠儿接过那白玉,皱着眉端详了一番。
“好,成庄主,如此看来,你也没有骗我,不过既然这传令之人瞎传我的旨意,那今天我就亲自再传一遍我的指令给你听,你给我记好了,我要你在五日之内将那禁幽椟找出来,五日之后我亲自来取,如若做不到,后果自负。”
见李珠儿动怒,成斐然只好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即不敢反驳也不敢答应,心里像同时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丧气。
本以为那传话的蒙面人是李珠儿的手下,也跟他谈好了只要将玄晨交出去,沉月峰便会助自己夺得禁幽椟,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局,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虽然一开始成斐然也怀疑过沉月峰怎会肯帮助自己,但那沉月令确实是真材实货,而且那蒙面人身法修为又极高,他也就没怀疑过沉月峰传令者的身份,只道是沉月峰不屑于这世间宝物,不过想想,自己的想法的确是太天真,上古神兵,天玄剑派又怎会轻易放过……
无论如何,眼下沉月峰已经吃定了成家,纵使有万般疑问,也只能按照李珠儿所要求的——尽力将那禁幽椟夺到手。
“李峰主,为沉月峰做事,老夫自是不遗余力,只是……只是那禁幽椟目前下落尚不明确,而且南波府毕竟还有其他两大家族,老夫恳请沉月峰也能出手相助,免得到时再让峰主失望……”
“成庄主,你的意思是万格山庄在南波府还有其它对手?这与你当初信誓旦旦地称成家是南波第一大家可有些不符啊,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我怎么也得支持一下……”说完,李珠儿向后一挥手,方才与玄晨和成业之对掌的壮汉来到跟前,双拳一抱,站在成斐然身边,“他叫丁七,应该会帮上你……”
成斐然忐忑地偷偷瞅了瞅那名壮汉,对他刚才那出其不意的偷袭还是显得心有余悸。
“希望你二人通力合作,五日后不要辜负我的希望。”李珠儿衣袖一甩,转身向床轿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