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远和路漫漫关于那些漫画书的后续发展究竟如何?
陆井扬并不知道。
那天陆恒远呆立了很久,然后转身走了,什么话也没再说。
事后,他们也都没再提起。
他并不担心陆恒远和他女人的事情。
他只担心,他的小兔。
陆恒远出了房间后,小兔就一声不响地一本一本理着她的漫画书,他帮着装进包里,并送她回家,帮她把这些漫画书搬回了她的房间,一本一本帮她放回她的书架。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她说。
之后又陷入寂静之中。
出她家大门的时候,小兔还十分有礼貌地送他下了楼,却一直低着头。
好几次他都想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就像之前那样,可手伸至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走了,明天开学了,准备好学习的用品、书本和作业。”
“嗯,我知道。”
“要不,一起再去吃晚饭?”
“我不饿,午饭还撑着。”
“过会儿,我帮你叫晚餐?”
“不用了,我自己会煮馄饨吃。”
“……”
“……”
“那,明天见了。”
“嗯,明天见。”
“小兔再见,还有,对不起。”
“没关系。”
“……”
历史上,
1271年的9月1日,格列戈里十世当选为教皇。
1449年的9月1日,土木之变,明英宗被俘。
1804年的9月1日,德国天文学家卡尔哈丁发现婚神星。
1870年的9月1日,普法战争,普鲁士在色当会战打败法国。
……
……
不论历史上的这一天有多少重大事件发生,对于学生而言,9月1日——不论哪年都是一样的意义,意味着新学期开学之日。
对于爱学习的好学生来说,开学就是新学期的开端,需要更加积极、更加努力;对于厌恶学习的同学来讲,开学即是坠入地狱之门,各种痛苦的作业考试紧随而至,痛苦不堪。
若是以前,陈小兔的状态必定是后者——开学前几晚开始补假期作业,一直到开学之日,要老师催缴才惊慌失措地将并未全部完成的作业本勉强上交,然后等着运气,运气好的时候可以蒙混过关,若是碰到认真的老师,那就只能认命被罚;
但现在,陈小兔变了,作业不仅全部完成,而且每一页都做得相当漂亮规范;对于老师的知识点抽查,统统对答如流;上课专心听讲,课后认真作业,积极回答课堂提问,努力巩固学习内容。
连开学测验,都让李主任大跌眼镜,看着桌上的这份开学测试的成绩排名,他吃惊得连那副厚底圆镜片都掉到了鼻尖上,扶了扶眼镜,再仔细核对了一遍后,拿起电话,“王老师,麻烦你把这次陈小兔的考试卷都拿过来……对,每一科的都拿来,我看看。”
对方回应后,他挂上了电话,又瞅了眼排名表,抠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表情狐疑。
因为刚开学,这几天的晚自习暂时不上,所以一放学,同学们就都欢天喜地地快速收拾走人。小兔也是,整理好书包准备找玉珠一起回家,刚走到陈玉珠位置上的时候,看到李主任突然进到教室里,本来人声嘈杂的教室瞬时鸦雀无声,叽叽喳喳的同学们停止了说话,都看向“从天而降”的教导主任。
“陆井扬今天下午没有来。”有同学向李主任汇报。
一般这位教导主任会光临他们班,不是来训话的,就是来找班主任或陆井扬的。这会儿,班主任不在,他们也没犯事用不着被训,想当然的,主任来此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我知道。”李主任点了点头,径直走进。
在同学们好奇的眼神中,陈小兔看着李主任竟朝自己的方向过来,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应该……还行啊。
李主任真的是来找小兔的,小兔看着那两块如啤酒瓶底厚实的圆镜片,和架着古老镜框的红鼻头,动弹不得。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加油!”
意外的,这次主任没有朝她吼,居然还笑着表扬了她,完了还拍拍她的肩头,很亲切!
说完这句话,在小兔呆滞的眼神里,在同学们越发好奇的表情中,在依旧鸦雀无声的空气里,李主任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出了教室。
“他居然对我笑了?他不是一直很嫌弃我,看到我就只会怒着脸很不满吗?”小兔站在原地,对着走近的陈玉珠念叨,“主任他……转性了?”
陈玉珠倒觉得很正常,最近好友的努力拼命她都看在眼里。她耸了耸肩,推了推陈小兔,“不如说,是你转性了,然后他找到同伴了……哈哈哈……”说完,晃着胖胖的身体,背着书包就跑。
“我转性?他同伴?!陈玉珠!”反应过来的小兔紧追好友,她才不是李主任的同伴,李主任就算有同伴,也是……那头经常不用上课、老见不到人影的长颈鹿!
“李主任会表扬你,我觉得挺正常的。你这段时间确实表现得很好,我看了都感动。”
两个女孩追闹了一会儿,出了校园,陈玉珠摆了个停住的手势,气氛立马转变,她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会是因为这次考试吗?会不会我这次考试很不错啊?”这是这两天小兔一直记挂的事,她还记得这次考试关系到会否被踢出优胜班的命运。
“有可能哦,会不会这次考试你突飞猛进,考到全年级第一?”陈玉珠摇了摇头,“不可能第一,有陆井扬在,谁都不可能第一。”
“第二也不可能,因为有……理会。那家伙天天泡妞居然成绩也不掉下来,真让人不服。”小兔见识过陆井扬的实力和努力,相比陆井扬的第一,她更不服理会的“千年老二”。
陈玉珠卡了壳,没接上话。
小兔转头笑呵呵地道:“听说,理会和他那小女友快掰了。玉珠,加油哈!”
“为什么?他们……之前不是还挺好的?”
“谁知道啊,理会换女友不是很常见吗?真要是哪一天见他和一个女孩子认认真真交往一年以上,反倒要奇怪了。”
“……”玉珠沉默地低下头。
小兔不忍,转了话题,“别讲他了,讲讲你的志愿吧?我们已经是高三,你有没有想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对未来,有没有什么计划和美好想像啊?”
陈玉珠点点头,“有的,也和爸妈有过讨论。我准备考H大的财会专业,我妈和我姑姑们都是做会计的,我也喜欢这种埋头算账的工作,觉得很适合我。”
“不错啊,这个志愿可以有。而且H大……离Z大也不远,以后我们读大学后,也都能经常在一起,不错不错……想想就好。”
“你准备考Z大?什么专业呢?”
“新闻!我要继承我爸的理想,成为一名记者!”小兔说得很骄傲。
玉珠被感染到了,“那我们一起努力,这两所大学分数线都不低,得加油!”
“嗯,加油!”
“咦?你读Z大,那你家陆大神呢?Z大的中医专业?那个专业并不是他们学校的强项吧?”陈玉珠突然想到。
“他应该出国吧。现在不就开始准备了?连上课都偶尔来走个过场,人影都不见好多天了……”
“哟!我家小兔想情郎喽,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下?”看着好友落寞的神情,玉珠故意打趣道,果然单细胞的小兔就忘记前一秒的失落,一心就想追着她打闹,“陈玉珠!”
“提醒陆大神什么呢?跟他说:学业事业要紧,也别冷落自家小兔啊……”
“讨厌玉珠,给我站住……”
“哈哈哈……我回家喽,拜拜!”
落日余晖里,车水马龙间,两个女孩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欢乐。
她们已经习惯了和好朋友嬉嬉哈哈的一路同行,久而久之,这份习惯变成了一种潜意识,当有一天,独自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还是会很自然地将手臂伸出想弯进另一人的臂弯里,还是会自然地转过头想和另一人聊聊天,还是会想到那一个个夕阳里结伴同行的身影……
只是那时,身边的好友还会依旧在身边吗?
她们还能如此无所顾忌地嬉笑打闹吗?
就算知道今日的欢笑都将成为明日的念想,那,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尽情、除了珍惜,只能拼了命地减少遗憾,
其余,还能做什么呢?
……
小兔背着书包独自走入小区,独自上楼,准备回家继续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朝大门叹了口气,低头取出钥匙,将钥匙插入锁孔中还未转动,门开了。
门里站着依旧柔美的妈妈,正在对着她温柔地笑着。
太久没见到老妈了,自从开学后,她连去方家餐馆的时间也没有,每天只能和妈妈通个电话。此时突然见到久违的老妈,陈小兔反而一下子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妈?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女儿的傻问题,再看到女儿一脸的傻模样,方青媛哭笑不得又很愧疚,“我当然回来陪我家可爱的小兔啊。小兔,对不起,这段时间妈妈失职了。”
“没有,没失职,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我很好……”嘴里说着很好,眼泪却不知为何地直往下掉,小兔用手背胡乱抹着脸,感觉擦掉了眼泪后放下了手,朝妈妈露出笑容,“欢迎方青媛同志回家!”
女儿的这一笑反而把原本笑着的方青媛给惹得想掉眼泪,懂事的小兔挽起老妈的臂弯进了屋顺手关上门,“要叙情,我们也关起门来叙,老妈你说呢?”边说边俏皮地眨眨眼,方青媛刚想流出的眼泪被女儿逗得收了回去,亲昵地抱向女儿,“小兔,妈妈很想你,很对不起你,以后,我不会这样丢下你了。”
“咦?”陈小兔听了妈妈的口吻,感觉有点不对,抬头看了看,小心地问道:“陆伯伯的伤好了吗?他出院了吗?”
“嗯,今天出院了,他好了,我也能回家了。”语气很淡。
果然不太对。可小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敢问什么,只好点头,“嗯。”
“我晚饭做好了,洗个手吃饭吧。”这次的语气倒很高兴了。
小兔还是只能点头,“嗯。”
乖乖地进屋换衣服,乖乖地洗手洗脸,乖乖地陪着老妈开开心心吃着晚餐,聊着母女间的贴心话。可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老妈和陆伯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