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兰冀来到桃园后,便像一个影子无时无刻地跟在含笑身后碎碎念。含笑记得年幼时明明是个自闭儿童啊,如今却秒变了话痨。
含笑啊,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小懒虫!
含笑啊,快来尝尝我蒸的牛乳馒头!丑是丑了点,但又松软又香甜哦!
含笑啊,你怎么整天都挽一个单螺啊!嗯,不好看!
含笑啊,你什么时候休沐,你跟我回贝城吧,贝城这几年变化很大哦!
含笑啊,来试一试我给你准备的药膏,一个女孩子全身全是伤疤,丑死了!
……
在去除含笑的疤痕这件事情上,兰翼那是相当的执著。他不仅精心调制了各种外用的药膏和各种药浴汤水,更是坚持亲自上药。含笑强烈反对过很多次,兰冀总义正言辞地说:“哪个男人会对两个孩子的娘有兴趣?我现在只是一名医者!”一个月又一个月,含笑感觉自己身上的疤痕确实越来越淡。另外,她跟兰冀的“闺蜜情”也越来越深厚,就连她何时来月事,兰冀也是一清二楚。
暑往冬来,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木头的祭日。与往年一样,含笑提着酒去后山老桃树下祭拜。含笑摆上祭品,斟酒一杯置于坟头,绕着坟墓连根拔起疯长的杂草。她自言自语道:“木头,你最近好吗?我挺好的。今年,在小蛮的帮助下,我终于阻止了晨国和沐国之战。红月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也很欣慰吧。曾经,我特别想亲手割下李稷的人头替你报仇,如今与这些孩子们在一起久了,好像便不愿想什么恩啊什么仇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呢。”含笑祭拜完,心中似乎有些空落落的。她想起木头的一言一行,想起他曾经说过得每句话,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的眼角湿润了,她又开始自责,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自私又任性地离开木头啊。如果她当时没有逃跑该多好呀,那样她就不会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了。越想越难受,含笑只想一醉了之。
含笑回到房中,将所有的酒都从柜子中搬出来,一段回忆一口酒,一份自责一罐酒,她便这样自己将自己灌醉了。酒猛烈地灼烧着她的喉咙,食道,小腹,最后她感觉自己全身像着火一样,滚烫滚烫的。温暖的阳光中,金色的银杏树下,她看见木头微笑着走来。木头,你来了!她冲上前去紧紧抱着木头,不愿撒手!木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浓浓的眉毛,想你干干净净的眼睛!木头,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含笑主动地亲吻木头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耳朵,最后是嘴。还是熟悉的甜甜软软的感觉,这久违的身心愉悦的感觉!后来,木头也热烈地回应了笑笑的追逐,与笑笑紧密地融化在一起。
宿醉后,含笑醒来已是午后,想起昨晚的春梦,她感觉有些难为情,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又感觉满满的幸福。烈酒,果然是个解忧愁的好东西!
此时,兰冀送来了早餐。含笑扯着招牌笑容,得意地说,好兄弟,谢谢你这样精心照顾我!我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呢!
兰冀神色似乎有点气恼,你的美梦与我何干!
无论怎么追问,兰冀并不言说他为何不悦。含笑也只好作罢,像往常一样过着恬淡的生活,上课的时候悉心教导孩子们,休沐时就去给桃林松土施肥。又过去了一月有余,大姨妈却迟迟没有报道,含笑只得腆着老脸去咨询好闺蜜兰冀。
我最可爱的医术天下第一的冀儿,姐姐最近有点月事不调,你给姐姐开个方子调调呗。
兰冀一听月事,一把抓过含笑的手腕。他把脉的手开始颤抖,把了左手又换把右手,似乎不敢相信什么。
含笑看兰冀的表情,心道,莫不是自己得了绝症,将好好的孩子吓傻了。
又等了半晌,兰冀也不说话,可急死含笑了。含笑强挤出八颗大白牙,兰冀,姐姐不怪你,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你照实说来就好,我有心理准备。
李鹤似乎接不住含笑滚烫的视线,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好像……怀孕了……”
含笑笑容凝固了。真是白日见鬼了!她狠狠拍着桌子弹跳起来:“不可能!!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怀孕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那个……”兰冀继续吞吞吐吐,“那个……你还记得你喝醉那天嘛……我真不是有意的……你那晚非抱着我亲啊亲,还……”
“啊!?”含笑突然觉得自己很羞耻,借着酒疯竟然玷污了“好闺蜜”的清白。冷静!冷静!
“这……是姐姐对不起你……没事没事。这样吧,你开一副打胎药就是了……那个……真的对不起哈……”
兰冀突然变得很愤怒:“我不同意!打胎药伤身!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不同意你打掉孩子!我知道你那晚把我当成东方郁,可我不介意,我不与死人做任何计较。我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我有能力去爱你护你。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来解决!”
含笑被话痨兰冀突然爆出的气场震慑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可是……”
兰冀平静下来,走到含笑身侧,蹲下身体,拉过含笑的手紧紧握住,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你只是躲着罢了!你知道吗?过去的那些年我日日思念着你。人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所以在庄子那晚我才没有立刻认出你。但是,那样熟悉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后来,我又去庄子上寻你,你却已离去。又过去三年,我以为我可能此生真的与你错过了,可是老天爷又再次让我们相遇!当我看见你满身伤痕累累,我责怪自己终究来晚了!当我听小蛮说你的丈夫已经逝去时,我便下定决心余生定不负你!笑笑,我是真心地爱慕你的呀。你也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呀。你能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