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房中,王鹤仰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几个月的化疗让她头顶头发几乎都掉光了,厚厚的眼镜片后是一双浮肿的眼睛。眼中满满都是绝望,老天爷,你何其不公啊!从小我就努力学习,没有童年没有男朋友,今年终于博士毕业了,签了富城大学,却在入职体检时发现胸腔长了两个瘤。短短三个月,肿瘤又转移到了脑部,生命正一点点地从这个身体流逝。
王鹤头昏沉沉的,感觉睁眼似乎很累很累,她只得闭上眼睛。她很想对床边的父亲说点什么,可喉咙已无力发出任何声音,半张着嘴想多吸一口气再多吸一口气......
再见了,我曾拼命活过的世界......
王鹤感觉自己身体变轻了,像是变成了一朵棉花,哦,不,更像是一朵缓缓上升的棉花糖,她飘啊飘啊,停在了一片墨蓝色的星空。星空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的星星。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啊!好美啊!死亡让王鹤摆脱了一切尘世枷锁,就这样做一颗静静悬挂天幕的星星也是舒心得很嘛!不料,一阵清风飘过,王鹤和身边的星星都唰唰地急速坠落......流星雨?……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是公子吗?”一个无力却焦灼的声音问到。
“……梅香,是个女娃。”一个中年妇女答道。
“哎……王姨,辛苦你啦,麻烦你先去禀告夫人吧。”
王姨道:“梅香,女人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是个女娃,夫人也不会责怪你的。你先在房间休息两三日再带孩子去见夫人吧。”
王鹤感觉自己身体似乎能动了,于是她试着蹬蹬腿、抬抬手,然后缓缓的睁开眼打量这个新世界。抱着她的王姨,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粗糙,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望着依偎在床头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大约二十岁的模样,黑发及腰,汗水浸湿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弯眉圆眼翘鼻,嘴唇虽缺血色却丰润,只是神色忧愁得很。王鹤感觉这气氛有点令人沮丧,但是重获新生不是值得普天同庆吗?她开始露着无齿牙龈卖力地笑,滴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破旧的桌子、椅子、斑驳的土墙、凹凸不平的地面……难怪梅香妈妈这样唉声叹气的,原来这一世投身的人家也是清苦了些。无妨无妨,即便没有富贵命,这一世也要认认真真地快快乐乐地度过。
三天很快过去了,王鹤每日除了哼哧哼哧吃奶就是呼噜呼噜睡觉。第4日,母亲穿上了粉色的丫鬟服,用一块绿底红牡丹的小袄子裹了她,出门了。出门后,王鹤才发现自己的家是一排土墙房子中的一间。院子中没有花草树木,右边中间有一口井,井边杂乱放着一堆木桶、木盆,有三个五十多岁的婆婆在默默洗衣服。院子的左边已经晾晒了数件五颜六色、材质上乘的衣物。梅香抱着王鹤出了院门,沿着青砖墙根走了约十分钟,从一个灰色小木门入。小木门正对着一座假山,假山背后则藏着一汪蓝绿的池塘。池塘边,粉色樱花树和清新的垂柳沐浴在明晃晃的阳光中,甚是迷人。梅香绕过樱花树,走过一座木质小桥,靠近一座红色的八角小亭。小亭中有一小圆桌,摆放着果子点心,五六位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身穿宝蓝绸衣的贵妇人。贵妇人远远瞧见了梅香,便挥挥手让她靠近。
“小姐,奴婢该死,没能生个小公子。”梅香扑通跪倒在地,哭诉道。
“梅香,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既然不是公子,这孩子也无需老爷知道了,你自先在你房中养着,再过些年就作为月儿的陪嫁丫头吧。就像你当年陪着我从康家嫁进郎府一样。”贵妇人不急不缓地安慰道,继而又道:“我看这孩子睡梦中也笑得香甜,就叫含笑吧。”这个夫人倒是个性情温和的主子,小含笑只能卖力地挥动小手咧嘴傻笑。夫人看到小婴儿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毕竟都是大人的血脉,笑儿跟月儿小时候像极了。梅香,你以后月钱翻倍,好好养着笑儿。”
“是,谢谢小姐。奴婢先行告退。”
嘻嘻,含笑这名字虽然有点土,但是喜气。本姑娘就笑纳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