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怎么杀的?”纹蝶对此波澜不惊,依然谈笑自如,早已猜透这两人今日只会来一个,而另一个定会死在对方手上。
薛葶道:“那日你走后,他竟想杀我灭口,独吞心法,我便要让他知道算计我薛葶的下场。”
纹蝶一脸惋惜和遗憾之色,为的却不是王老板的性命,而是那柄玉剑,长叹道:“只是可惜了我要的宝剑。”
薛葶蹙眉道:“你连我薛家凤凰剑都不稀罕,为何偏偏对一把华而不实的玉剑情有独钟?”
纹蝶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薛葶摊掌道:“我自然懒得管,既然薛家剑谱已给你带来了,那么……”继而将歆羨的眸光流转到凉婵身上,讪笑道:“就请美丽的公主与在下走一趟吧。”
“等等。”纹蝶见他看凉婵的眼神甚是露骨,心里有些不舒服,再次喝止他,见他脸上明显浮现出几分不满和不耐烦的神情,却完全不放在眼里,悠然自得道:“我改变主意了。东西归你,人归我。”
“你!”薛葶笑容骤敛,双瞳暴射怒光,暗骂此人不守承诺,出尔反尔,但见他目光凛凛,难以抗拒,眼神隐含杀机,绝不是开玩笑的,且不摸他武功深浅也未敢贸然出手,识趣的一拂衣袖,叹道:“也罢,也罢,我只要《天地混沌》心法,人我不要了,留给兄弟你好好享用。”
纹蝶懒得看他那嘴脸,眸光转向凉婵道:“公主,不想被我们搜身的话,就自己拿出来吧。”
凉婵此刻已全明白了,自己无疑是从一个圈套落入另一个圈套,毋庸置疑都是为了从自己身上谋取那本心法,感叹自己此行远嫁之路艰难坎坷,离奇曲折,不由得黯然神伤,失落透顶:“唉……想不到你们竟与聂教主没什么不同,为了得到内功心法,尔虞我诈,不择手段。”
纹蝶一笑道:“你错了,我和聂浪不一样,聂浪是正人君子,我不是,他不敢搜你身,我敢。”忽而指了下黑衣人:“你,去搜搜她身上有没有我要的东西,给我搜仔细了,从里到外都不能放过。”
此话一出,车内三人皆是震惊不已,饶是薛葶都看不下去,一时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大骂道:“禽兽!禽兽!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你小子疯狂起来简直不是人!”
黑衣人亦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如此说来,莫非他早已识破了自己女扮男装的真相?
凉婵早已花容失色,星眸泪光盈动,一双手下意识攥紧衣襟,犹自不安的、惊惧的颤抖着,这一刻,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但宁死不辱,嘶喊道:“你们,你们杀了我吧!”
黑衣人眼珠一转,几分灵透闪烁,在脑子里打起算盘:“我可以搜,但是呢,免不了要给她脱掉衣裳,所以你们两个得出去。”
纹蝶道:“可以,别耍花样。”当即拉着一脸难舍难分的薛葶下了车。
薛葶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意味深长赞叹道:“原来你才是大哥,小弟甘拜下风。”
车厢里,凉婵哭得梨花带雨,这一刻是真的怕极了,从未如此绝望过,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免不了心生怜惜,大骂欺负她的人惨无人道,禽兽不如。
黑衣人将紧闭的门帘拉扯严实,将三个男人隔离在外,这才转过身,张开双臂伸个懒腰,一步三摇地走过来,故作凶悍大吼道:“哭什么哭!”
这一声雄伟的大吼,吓得凉婵哭得更凶,嘶声道:“你不要过来!”
黑衣人憋着粗嗓门,凶巴巴地道:“老实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纹蝶在车外听得清清楚楚,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葶看他的眼神满是佩服,其中亦掺杂了少许责备,怪他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简直没有人味:“大哥,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都忍心下此狠手?”
黑衣人方才故意抬高嗓门恐吓凉婵,为的就是让车外的人听见,消除疑心,放松警惕,此刻凑到她身边坐下,一改和颜悦色,悄声道:“你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方才我是故意做戏给他们看的。”
凉婵闻言幽幽地抬眸,剪水双瞳凝着悲伤好似幽波微荡,涵烟秀眉锁住忧愁亦如轻云蔽月,盈盈翘首,楚楚可怜,轻声细语道:“真的么?”
黑衣人点点头,一脸正色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的。但你得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那般,有一本绝世武功秘籍。”
凉婵眉心轻颦,黯然低语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武功秘籍,我身上只有父王写给夫君的一封家书,让我贴身带着,待到新婚之夜交到夫君手中。”
黑衣人一拍大腿,眸光灵动,压低嗓音道:“一定就是那封信,快拿给我看看!”
“这……”凉婵有几分迟疑,踌躇不定。
黑衣人悄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快拿出来,要不然外面那两人会把我们两个都杀了,尤其是那个黑衣服的,凶神恶煞,一句话说不好就要拔剑!”
凉婵何尝不知那人可怕之处,也知明哲保身,但自里衣中掏出信笺实在有些难为情,不免露出几分羞怯之色,嗫嚅道:“那好吧,那……你,你转过去。”
黑衣人恍然大悟她竟是为此顾虑,从而心神不宁犹豫不定,当下坦言道:“哎呀,你还没弄明白呢!我是女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让我搜你的身呢?”
凉婵怔了半晌,这才破涕为笑,一对梨涡跃然两颊,更为她甜美的笑靥平添几分灵动,嫣然道:“原来如此!”
黑衣人上前挽着她的手臂,柔声道:“我姓谢,我叫谢小梳。”
凉婵道:“原来是谢姑娘。”
“不!”谢小梳一拍胸脯,神气飞扬道:“叫我谢大少爷。”
凉婵觉得甚是有趣,以袖掩唇轻笑道:“知道了,谢大少爷。”
小梳道:“当务之急,是得先稳住那两个人,他们要心法,你给他们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回到天歧,任谁都别想欺负咱们。”
凉婵不明道:“天歧?”
小梳轻笑道:“不错,天歧在东离、南渊交界处,离你的家乡远着呢,你一个西境姑娘,第一次来中原,自然是不认路的,不要紧,以后你跟着我这个老江湖,保证不会吃亏的!”
凉婵道:“为什么呢?”
小梳得意道:“为什么?因为本少爷可是堂堂天歧骁武门的大公子啊!”
半晌过后,薛葶见车厢内悄然无声,蹑手蹑脚地移到帘前,手指轻轻拨动门帘,挣得一线空隙往车内窥探:“喂,这么久了,你们两个到底好了没有。”
纹蝶此刻背对门帘站着,不悦的皱了皱眉,在他腰际用剑端用力撞了一下,疼得他眼泪都溢出来。
薛葶回首怒瞪一眼,厉喝道:“你干什么!”
纹蝶面无表情却悄悄将剑抽出三分,吓得他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小梳在车内喝道:“急什么!”掀开帘子,身形一闪,横身阻在薛葶面前,挡住那无礼张望的目光,把手中信笺递给了他:“给,你要的秘籍。”
薛葶目动喜色,赶紧接到手里,兴奋激动得全身都颤抖不止,武林中人人视为珍宝的《天地混沌》心法,如今已然到了自己手上,当真是三生有幸,匆匆翻阅了一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狂喜,此刻全洋溢在脸上,竟似激动的流出眼泪,口中喃喃不绝:“太好了,太好了,原来这就是名震江湖的《天地混沌》心法,想不到今日竟有缘落到我薛葶的手里,用不了多久,我将神功盖世,称霸武林,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纹蝶不屑道:“既然拿到了,那就快滚吧。”
“你怎么说话呢!”薛葶瞪着他怒目切齿,感觉自己得到了绝世武功,再也没人能瞧不起自己,更何况竟敢以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
纹蝶手腕一转,拔剑出鞘,一阵寒意直逼他颈间,怒道:“你滚不滚。”
“我走,我走。”薛葶可不想吃眼前亏,白白断送性命,一个凌身跃上马背,快马加鞭而去。
纹蝶一直不动声色目送他离去,心下若有所思,待到他的人影湮没在黑暗中,一声讥笑溢出嘴角,交代给车夫三个字“北三里”,便踏入车厢,对黑衣人道:“你打算一直跟着我?”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自己也该识相的离开,小梳焉有听不出之理,扬起脸庞,辩驳道:“是你要一直跟着我们!”
纹蝶笑了笑,这一笑如沐春风,丝毫不复先前冷冽,戏谑道:“怎么,长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