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雀不解道:“谢小姐怎会在此。”
小梳一拍胸膛,神气道:“哪里有险难,哪里就有我谢大少爷。”
玄右使素来不苟言笑,可不像纹蝶会同她打趣,也不会以与她互损为乐,面无表情回道:“好吧。”
小梳但觉自讨没趣,如实解释道:“我是跟着纹蝶来的。”
玄雀一听更为诧异:“他也在此?”
小梳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前些天他听说穆白城出现了魔教凶杀案,非要来找什么东西,我一开始要他带我一起,但他不同意,我是偷偷跑来的。”
玄雀一忖道:“他可还好?身体已经无恙了?”
小梳道:“你还说呢,当时你差点一掌把他打死!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玄雀低声道:“那就好。”
小梳听来但觉有趣,这向来以冷漠著称的玄右使竟会关心他人?眸光透着一丝玩味,促狭道:“哟,你还关心他呀?”
玄雀没再接话,将目光移向雪地上那片逐渐淹没的血迹,疑道:“怎么回事?”
小梳道:“哦,是这样,我方才见此处有一具尸体,正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哪知没看两眼,尸体竟然开始腐烂,然后就开始渗血,慢慢的就化成了一滩血水,顷刻间就变成这样,我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当真是打死都不敢相信。”
听其描述,玄雀瞬间了然于心,暗道:果然是碎影钉。
小梳见他陷入沉默,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忽然问道:“对了,你怎会在此?怎么舍得离开你的聂大教主,一个人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玄雀道:“在下奉教主之命前来查案。”
小梳不出所料一摊掌道:“我就知道……果然还是三句话不离教主,怎样,可有查到线索?”
“尚未。”玄雀微一摇首,予以否认。
“我也没头绪,真愁人……”小梳顿时拂了情绪,脸色稍加郁闷,抱怨道:“这个鬼地方又冷又破,纹蝶那死小子眼下也不知所踪,这大雪天的,街上一个活人都没有,本少爷就算没被魔教杀死,也要冻死在这里了……”恰时,一阵寒风不失配合的窜进领口,不由得收紧了裘袄,却仍禁不住瑟瑟发抖,牙齿都因寒冷而打颤。
玄雀看着她这般模样,无奈道:“谢小姐本不应来此危险之地,尽早离开为好。”
小梳道:“你说危险,是因为有魔教中人潜伏在此?”
玄雀道:“正是。”
小梳道:“所以你来此,也是为了调查魔教的下落?”
玄雀轻轻一颔首:“是。”
小梳颊间荡起笑意,扬声道:“那不就得了!”见他不明其意,扑扇着一双灵透的眼眸,解释道:“你的武功那么高,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跟你一起走,保证没人能伤得了我!”
玄雀听她言下之意竟要当机立断跟着自己,不免感到些许无奈:“这不太合适。”
小梳不依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呀!”
玄雀淡然道:“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你看……”小梳理所当然的对他讲起道理:“咱们也见过好几次了,也算是老相识了,而且目的一致,都是为了魔教而来,可谓并肩作战。而且这里是你劫帝教的地界,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身为东道主,不得照顾我这个外来之宾么?再说了,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本来就应当保护我这个弱女子,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危险之地,有失你玄大右使的风度,对不对?”末了还正儿八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长者口吻劝教。
一番话讲得头头是道,无懈可击,玄雀可谓哑口无言,心道:话都被她说尽了,自己若再把她丢下,似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此行是要深入龙潭虎穴,对付魔教绝非儿戏,岂能带她涉险,回拒道:“在下确有要事在身,不宜带小姐同行,还望见谅。”
小梳见他如此决意,面上泛起失落,嘟着嘴不依道:“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等我找到纹蝶我就走,你总不至于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玄雀思虑片刻,沉声道:“也罢。”
小梳闻言大喜,目光动处,恍然瞧见不远处有一家酒馆,只是此刻大门紧闭,门板都已覆盖积雪,感到一阵可疑,呢喃道:“你说这魔教凶杀案弄得当地人心惶惶,无人敢出门走动,店铺都不得正常营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正好前面有个酒家,我去问问怎么回事。”说罢,当即向酒馆跑去。
古旧的院落,门庭萧索,小梳站在门前,伸手拂去厚厚的积雪,拍响门扉,高声道:“有人么?有没有人啊?”等了半晌竟无人回应,喃喃道:“怎么回事,不是都隔离在自家屋内,为什么不理我?”
玄雀抬步上前,忽而扬声道:“店家,买酒。”
话音方落,紧闭的大门内侧传来窸窣动静,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渐而及近,老者嘶哑的嗓音透过门板:“你们是什么人?”
玄雀道:“在下二人自陵墨而来,途经此处,寻个酒家。”
老汉听他言语颇为诚恳,接应道:“你们是陵墨人?你们不该来此,我家也不卖酒了,早就不做生意了,要喝酒,另寻别家吧。”
玄雀道:“老丈,敢问,贵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汉面露难色,缓缓叹道:“你们……唉……”忽然将门稍稍敞开一道缝隙,瞥一眼门外,却被来者那张狰狞的面具吓得惊惧失色,下意识的欲把门阖起将人隔绝在外。
小梳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扎过去,双手死死扒住门沿,陪笑道:“老伯,您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我都说了,不做生意了。”老汉不由分说就要关门,却被那戴面具之人捷足一步扶住门沿,不想此人力气大得出奇,自己硬是死活使不上劲,只得僵着。
玄雀被拒之门外,犹自把持着门加以追问:“为何不做生意。”
小梳亦是面盈微笑,附和道:“就是啊,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不过想讨口酒喝,暖暖身子。”
老汉顿了一顿,抬首打量了一番门前的面具少年,虽然这面具乍一看稍显诡异,但此人身上并无戾气,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长叹道:“你瞧这街上哪还有个人,什么生意都做不成了。你们也快些离开吧,别在此地逗留,小心丢了性命。”边说边挥挥手,以示要送客了。
玄雀追问道:“何出此言?”
老汉愁眉苦脸,似有难言之隐,蹙额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实话告诉你吧,前些日子,城里不知怎的出了一连串的怪事,人走在街上竟无缘无故暴毙,关键死了也就死了,竟然化成了一滩污血,大家都怀疑是邪灵作祟。”
小梳惊呼道:“我知道!我方才看到的就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老汉苦苦摇首,哀叹道:“知道害怕了吧,快些离开此地,莫要招摇过市。”
玄雀抱拳道:“打扰了,多谢。”说罢转身离去。
“哎你?”小梳急忙追赶上去,与他并肩同行,忽然转首盯着他瞅了半晌,疑惑道:“你说你……这大雪天的,还戴着一张面具,不怕结了冰冻在脸上拿不下来么?”
玄雀道:“不会。”
小梳道:“你该不会是一年到头不摘下来吧?”
玄雀道:“不至于。”
小梳道:“你为什么总是戴着个面具?怕被人看到真面目?”
玄雀道:“嗯。”
小梳对他冷淡的态度感到无语:“喂,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怎么,是不是你长得很丑呀?”
玄雀道:“是。”忽然加快脚步,急于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喂,你慢点走!”小梳急忙追赶上去,哪知他忽而毫无征兆的驻足,一个不小心,猛地一头撞上他的背脊,抚着脑门大叫起来:“喂!你怎么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玄雀听得前方传来细微的奔逃声,抬起手臂对她示意,蹙眉道:“莫吵。”
下一刻,从街边窜出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年,衣衫褴褛,神情狼狈,竟似发了疯一般一边逃命,一边狂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由于事发突然,小梳不由自主的躲到玄雀身后,惊愕地瞪大双眼,失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青年一路踉跄狂奔,不出三步又跌倒在地,遍体鳞伤浑身血迹,竟似再难爬起,从那衣装的残骸上依稀可辨是赤焰堂弟子。
小梳探着身子向前张望,试问道:“喂,你怎么样了!”
却见青年神志失常,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的乱叫一气,忽然伏在雪地里蜷缩起身,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还不断挥舞双手,嘶声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
小梳小心翼翼向前挪步:“我们不杀你,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玄雀直接走到此人面前,问道:“你是何人?”
重伤青年定了定神,向他发出求救:“公子,大侠,救救我,救救我。”
玄雀道:“你可是赤焰堂弟子?”
青年连忙道:“是,是,小人正是赤焰堂弟子,正被一群魔教中人追杀,他们假扮成我派弟子,却要将我们真正的赤焰堂弟子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