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蝶发现这人还真是敢想敢说,心道连我都请不动秦叔叔那座大山,看把你本事大的!面上却依然故作震惊,看看他何来那么大把握:“大人,这如何使得?”
白灵瑄道:“或许得假借盟主之名,亦或是……”
亦或是花掌门吧?就算他没说出那个人是谁,纹蝶又岂会不知,但作为眼下这个身份,自然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立马追问道:“亦或是什么?”
白灵瑄瞅了他一眼,有些不满意的道:“你今日怎么问题这么多?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过多打探。”
纹蝶讪讪低首,果断认错:“属下不敢。属下也是想尽最大的力为您分忧,若有用得上属下的地方,属下甘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白灵瑄摇摇头道:“你呀,少说那些好听的话,把你那点小聪明用在正道上。对了,凉婵公主可否知道镜璧剑被他藏在了哪里?”
纹蝶道:“这个属下不好过问啊,问多了不就露馅儿了么。”
白灵瑄一想也对,颔首道:“你倒是想的周全。不过,公主也未必见得会知道,但有个人或许知道一二。”
纹蝶试探着问道:“大人说的是……”
白灵瑄道:“聂浪。”
“聂教主?”纹蝶摆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惊态:“难道盗剑一事,与聂教主也有关联?”
白灵瑄道:“不错,想必是他二人联合作案。”
纹蝶缓缓点点头,大有一副“原来如此”的意思:“那大人的意思是……”
白灵瑄沉吟道:“凉婵公主作为燕毓麟最亲密之人,连她都对你的身份深信不疑,相信也足以瞒得过聂浪等人。”
纹蝶稍有质疑:“公主心思单纯,属下骗骗她尚且可以,但聂浪那老狐狸老谋深算,属下担心应付不来,再说就算身份瞒得过他,一旦交起手来,只怕还是要暴露。”
白灵瑄冷笑道:“你这就叫作贼心虚,平白无故为何要与他交手?别忘了,燕毓麟和聂浪现在是合作关系。”
纹蝶道:“属下只是以防万一……”
白灵瑄面带惋惜的叹道:“唉,要是依着我,我就带人踏平了骁武门,挖地三尺也要把镜璧剑找出来!可惜少主总要我见机行事,不可把动静闹大。其实我实在不懂,凭借神殿如今的势力,想要踏平中原武林不在话下,少主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纹蝶适时在他耳旁小声提醒,把这狗腿子的角色演绎到极致:“大人!小心隔墙有耳啊。”
白灵瑄自知失言,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也罢,夺取镜璧剑不急于一时,至少我们可以断定镜璧剑不会丢失,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方设法拿到冰凛。”
纹蝶道:“大人可有计策?”
白灵瑄道:“燕毓麟的势力在夜琅城,他与赵城主名义上是君臣关系,实际情同手足,他的身世赵城主再清楚不过,如果这世上还有唯一一个掌握他秘密的人,那就非赵越亭莫属。”
纹蝶不得不佩服他消息灵通,然而他唯一犯的错误就是误把自己当亲信,这个错误就足以致命:“大人莫非想要属下去亲近那赵公子?”
白灵瑄道:“有何不可?”
纹蝶明显有些迟疑:“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白灵瑄道:“你不是说,为了我可以肝脑涂地么?”
纹蝶连忙深深的低下头,惭愧的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当然甘愿为大人付出一切,但属下担心这个计划万一失败……属下死不足惜,但大人先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么?”
白灵瑄道:“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哼,你为了在公主面前伪装得彻底,都不惜出卖色相,我叫你去接近那赵城主,于你而言又有何为难的?”
这他妈叫人话?纹蝶早已在心里把他骂了一千遍,掐死了一万遍,心道等抓到足够的证据推翻你,早晚要报仇雪恨,面上却还是顺从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可属下从未见过那赵公子,对他不甚了解,如何在他面前自处?”
白灵瑄道:“你只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其他的我自会替你摆平。”
纹蝶追问道:“如何摆平?”
白灵瑄不悦的瞅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胆敢以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纹蝶自知表现的有些唐突,大概是一时心急忘了伪装,立马垂首解释道:“大人恕罪,属下也是担忧过重……”
好在白灵瑄并未追究,毕竟这小子目前大有利用价值,自然不会因他一时的失态就处置他:“若你实在担心应付不了那赵城主,我倒还有一个办法。”
纹蝶道:“请大人明示。”
白灵瑄道:“我记得上个月初十的武林大会,与燕毓麟同来赴会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姓张,在夜琅城把控着黑道上的生意,此人也曾在琼花谷那一战与燕毓麟并肩作战,倒是不妨从他入手……”
纹蝶心道:你还敢打我家阿离的主意?信不信我弄死你!嘴上却虚心的请教:“这个人,属下倒是略有耳闻,但此人并非江湖中人,会清楚冰凛剑的下落么?”
白灵瑄断然道:“这人一定知道。”
纹蝶不解道:“大人何以如此断定?”
白灵瑄道:“那日,镜璧剑在骁武门的消息一经传出,此人就即刻离开了骁武门,定是与燕毓麟商量好,回去通风报信去了。”
纹蝶不得不佩服他是真的聪明,分析问题一针见血,只可惜了不是自己人,否则留他在帐下做个幕僚,大有一统江湖的胜算,难怪盟主那么器重他:“若真如大人所言,此人的确大有价值。”
白灵瑄道:“眼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个合理的托辞把他派出去,让他把冰凛剑取回来。”
纹蝶顿时吓了一跳,这一惊的成分不掺杂丝毫伪装,是真的感到有些惧怕,他竟连这一步都能算到,看来眼前这个对手当真是不好对付,论智谋、论心计都不容小觑,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大人此计实在是高!属下这就写封信把这个姓张的约出来。”
“写信?”白灵瑄嘲讽的一笑,暗骂他不长脑子:“你见过燕毓麟的字迹?”
纹蝶不禁一愣,可见这人非但聪明而且胆大心细,随即恍然大悟的低下头去:“是属下糊涂了。”
白灵瑄道:“写信怕是行不通,毕竟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笔迹。”
纹蝶道:“可若当面交流,属下真的担心会出漏洞。”
白灵瑄道:“如果真的败露,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纹蝶道:“属下明白。”
白灵瑄道:“只要他按照你说的去做,我自会派人跟上他,等我顺利拿到少主想要的东西,你就立了头等大功,到时候你就可以摆脱这重身份,名正言顺做回你自己,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纹蝶心下暗骂:你他妈这是忽悠鬼呢?到时候直接来个卸磨杀驴,斩草除根,我找谁要好处去?面上却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之貌:“属下定会竭尽所能,不负大人所托!”
白灵瑄道:“下去吧。”
“是。”纹蝶躬身行了个礼,转身退出大殿。
然而走了几步,忽听白灵瑄在身后喊道:“慢着!”
纹蝶蓦地驻足,背对着他,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第一反应莫非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一片压抑的沉寂中,只清晰的听到对方的脚步声正缓缓向自己迈近,紧张的浑身都已绷紧。
白灵瑄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捏住他肩头,却明显感觉他身体轻微的震了一下。
纹蝶但觉不妙,无意间已暗中蓄力,倘若真被他识破真身,至少能及时的发起进击。
然而白灵瑄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笑着道:“你很紧张?”不等他做出反应,旋即在他衣肩处拍拂了几下,意有所指的道:“弄上些脂粉,注意点。”
纹蝶仿佛暗中松了一口气,那大概是方才抱凉婵的时候不经意蹭上的,而他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责怪自己不应该借机占公主便宜,一旦传入少主耳中就惨了,提醒自己适可而止,不要做过了头,以免犯下不必要的错误:“属下知错,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白灵瑄道:“你明白就好,去吧。”
从大殿回来的这一路上,纹蝶始终提心吊胆,直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确定周围彻底安全,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却还在反复琢磨着临行前白灵瑄在身后说的一句话——
“你很紧张?”
那句话说的阴阳怪气,意味深长,让他在一瞬间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应该没有引起怀疑吧?
应该只是不满自己对凉婵又亲又抱,应该只是这样吧?
种种疑问在心里反复出现,一番挣扎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种可能性,这才彻底安下心来,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似的,瘫软的倚靠进卧榻里。
忽然,房门再次响起,纹蝶警惕的坐直身子,却见此番只是花吟奴突然造访,暗道自己未免过于担惊受怕了。
吟奴走入屋内,见他紧张的脸色发白,像是方自经历过一番险遇,至此还未缓过劲儿来,上前道:“你怎么了这是?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