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婵一念笃定,忽然用力推开他,退离了他的怀抱,背过身,竟似不敢与他直面相对,低语道:“只是单单的协助么?”
她这反应倒叫纹蝶感觉奇怪,她分明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耍性子的女孩,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绪:“凉婵……”
凉婵转过身,面上泛起深深的幽怨,嘴上却故作强硬的道:“她为你默默的做了不少,你可不要辜负她。”
纹蝶不解道:“你说什么呢?”
凉婵道:“我是认真的。”
纹蝶道:“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要她帮忙,你知道我对你……”
“你对我更多的是责任吧!”凉婵忽然厉声将他打断,也是头一回,用那么重的语气冲他吼道:“是你当日在醉吟楼就对我许下的承诺!说要保护我不再受人欺负!不错,你确实也做到了,但你自始至终没搞明白,一直以来你只是在履行诺言,却误以为这是爱情!”
纹蝶着实愣住,难以想象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却又感觉不对劲,这明显就是口不对心:“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凉婵道:“糊涂的是你,我明白的很。”
纹蝶向她靠近一步,忽然拎起她一只手,情绪稍显激动的道:“你这完全是他妈胡扯!我对你是责任还是爱,我心里很清楚!”
凉婵道:“那你认为是什么?”
纹蝶道:“两者都是!”
凉婵用力甩开他的手,忽然就凄楚的笑了起来,又或许是为了掩饰心底的痛,却继续把这种痛扎进对方心里:“呵……或许你是爱我的,但你更爱的人还是花吟奴吧,若你对我的爱足够坚定,又怎会移情别恋爱上她呢?”
此话一出,纹蝶竟无言反驳,第一次发现她心里竟藏着那么多怨念,也是第一次被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凉婵道:“对不起,终究是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对你说出来了,我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纹蝶道:“这……这当真是你的心里话?”
凉婵漠然道:“是。”
纹蝶始终难以置信:“你、你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刚才还……”
凉婵厉声喝道:“我不想看到你跟她在一起行不行!你说过的话,全都食言!全都是在骗我的!”
纹蝶从未见过她如此放肆的发脾气,一时慌张得不知所措,甚至感到陌生,感到害怕:“我没有骗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忽然用力抱住她,嗓音都不免有几分哽咽:“对不起,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凉婵极力忍住心中的悲痛,奋力把他推了出去:“够了!燕毓麟!我受够了!你别在虚情假意玩弄我了!”
纹蝶对她的表现既震惊又痛心,眼角似有泪光闪动,却又生生把泪水咽下:“我……我没有……你真的冤枉我了……”
凉婵背过身不再看他,背部却心痛的不住震颤,任泪水不断的流过脸颊,伸出颤抖的手往门外一指:“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半晌,纹蝶一步不动的站着,忽然上前一步,强行扭转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的双眼,霸道又严厉的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我知道你说的这一堆都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是怕拖累我才故意跟我玩绝情的吧!用不着!你给我听着,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你这辈子落到我手里,我是不会松开手的!”
凉婵目光震颤的看着他,极力忍耐悲痛的情绪,却终是忍不住伏在他胸口嚎啕大哭:“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弄哭……”
纹蝶道:“因为我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即便活着也不如死了!”
凉婵道:“可是我们出得去么……这里上百余人,你又如何带我离开这里……”
纹蝶深深呼了口气:“我本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件事的,被你这么一闹,我脑子都要炸了。”
凉婵低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纹蝶见矛盾总算是解开了,紧蹙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来,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应该一条心。”
凉婵轻轻点点头:“我知道错了。”
“真知道错了?”纹蝶见她情绪还很低落,为了逗她开心,忽然眼神顽皮的跳跃着,在她耳边轻声道:“那给爷亲一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凉婵娇羞的别过头,用轻微的鼻音小声道:“你这人……真是死性不改,无时无刻不想着占人家便宜……”
纹蝶道:“时间宝贵,别耽搁功夫,快。”
凉婵道:“我不……”然而“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到脸颊被他一掌扳回,继而唇瓣传来了惊涛骇浪般猛烈的接触……
突然,纹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唇与唇拉开了一线距离,弄得对方有些迷茫,却始终不动声色,聆听着门外的动静,轻声道:“有人来了。”
凉婵前一刻才被他突如其来一个吻搞的没回过神来,这一刻又被他莫名其妙一句话弄得心惊胆战。
门外的脚步声渐近,继而房门大敞,白灵瑄的身影呈现在屋檐下,瞧见这深情拥吻的一幕,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这当真是远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感叹这小子未免入戏太深,连嘴都亲上了,实在是厉害得很。
纹蝶是故意让他撞见这一幕,此时堪堪放开怀里的人,面向他,毕恭毕敬的施了个礼:“殿主大人。”
凉婵完全怔住,猜不透他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会向仇人俯首称臣,这又是在上演什么暗藏悬疑的戏码?
白灵瑄信步走上前,看着她脸颊盈满绯色,刻意的抿起双唇极力掩饰方才的举动,满意的浮起一笑,心里却无疑在夸那姓杨的小子真有你的:“公主殿下,气色不错。”
凉婵警惕的望着他,脚步不由自主向后移去。
纹蝶瞥了一眼脚下,这微妙的气氛,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以伪装者的身份出场,一个完全想不到自己压根就没死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感觉这剧情越来越跌宕刺激了,俯首道:“殿主大人有何吩咐?”
白灵瑄道:“咳,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纹蝶道:“大人放心,都办妥了。”
白灵瑄这才将视线从凉婵身上移开,满意的看向他:“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凉婵自始至终不知所谓的看着这一切,满心狐疑猜不透纹蝶在搞什么名堂,就连白公子都主动配合,前者明摆着逢场作戏,而后者显然对其深信不疑,两者绝不可能化敌为友,倒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合谋着什么计划,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足以解释得通的理由了。
白灵瑄看得出她的疑惑,却只看到她无法理解假的燕毓麟此番行径的层面:“公主殿下早些休息,在下就先告辞了,走。”说罢,带着眼前这位“燕毓麟”一同离去。
纹蝶以一个下属的身份,自然而然的跟在主子身后,不时回头偷瞄了凉婵一眼,那深刻的眼神无声的传递着某种信息,无非是“不要多问”、“好生待着”之类的意思。
两人回到大殿,白灵瑄支开旁人,问起刚才的情况:“说说吧,公主殿下都吐出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纹蝶看似有些犹豫:“这个……属下不敢说……”
白灵瑄有些反感他关键时候打哑谜:“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是,是。”纹蝶点头哈腰的应承着,继而小心的扫了一眼四周,装的有模有样:“她承认了一件事,属下说出来大人可别吓一跳,是这样……”后面的话显然是个惊天大秘密,谨慎的对他附耳相告。
白灵瑄听后眉头渐渐拢起:“她当真承认了?”
纹蝶道:“正是。”
白灵瑄迟疑道:“这么说……隐璧双刃两把剑,如今都在他手里……”
纹蝶继续作戏,犯愁的道:“看来是这样的。怎么办大人?”
白灵瑄沉声道:“少主之前要的东西,其实就是藏置在仙缱宫的冰凛剑,燕毓麟一死,我们需得另想办法,务必探出仙缱宫的下落。”
纹蝶道:“这个属下也打探过了,公主是当真不知情,此事非同小可,看来这个姓燕的也没对她透露太多,想必也是怕给她招来麻烦吧。”
白灵瑄不可否认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纹蝶道:“少主原本是打算利用公主,逼那个燕毓麟把仙缱宫的方位吐出来,但他现在死了,大人,咱们还上哪去搜集线索?”
白灵瑄道:“据说仙缱宫位于东离海域一座神秘的孤岛上,但具体方位,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况且这些年仙缱宫从未有门人涉足江湖,近十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即便还有其他人,也必然是隐姓埋名,无迹可寻。看来,咱们得换个思路,得请秦宫主亲自出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