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儿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大的床上,床很柔软,帐若烟霞,身上已经换得是自己惯常喜欢的细棉睡裙,此时头已不甚昏沉,手脚也甚是轻便,便掀了被子,下得床来,也不穿鞋,赤着脚便踩在木质地板上,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房间布局,和王宫不二,而且也无一应人在这里候着(她向来不喜欢许多人在房间里,也不许人候着,故每次风陵都会特意交代下去),一时便觉得定是那风陵最终赶了过来,救了她,绝处逢生,不觉大喜。便不自觉轻哼漫舞起来。
正跳得起兴,蹁跹翻转之际,却见了一人自那珠帘后走了进来,正愣愣地瞧着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竟直愣愣摔在地上!心中悲伤,也无心管了脚痛如刀割,不过翻转了身,仰躺在地上,此时才发现这屋檐上雕刻的哪里是青凤,明明是飞鸿,千言万语,此时也只是在心内轻叹一声了。
一时头上方出现一张脸,丹凤眼,高鼻梁,薄唇,一脸温和地笑,关切道:“是我吓到姑娘了!伤到哪里没有?”
语气亲和自然,似乎和极熟悉之人说话一般,这让水灵儿都有些难以将此人与之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联系起来。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水灵儿此时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目的,无尘如今怎样,便轻轻摇了头,表示自己无碍。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水灵儿!”
“水灵儿?也只姑娘能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我外甥呢?”
“他很好!”白诺笑道,说着便轻抱了水灵儿,“这样说话挺累的,况且姑娘才刚好,躺在地上一会儿病情又反复起来便不好了。”
水灵儿瞧出了他刚才说“他很好”那抹笑里的得意意味,明白被威胁了,如今见他抱起她,也只微微皱了眉头,没有喝止。
这白诺仍然是把水灵儿放到床上,便又宣了些人进来。不一会,便来了位女医,给水灵儿把了把脉,便转身朝白诺拜道:“这位姑娘的伤寒已经无碍了,并不需要再吃药物,只是这几日饮食清淡些便就可以痊愈了。”
白诺轻轻颔首,又说道:“刚才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跤,你检查下,看有伤着哪里没有?”
说着便领着屋内的人穿过那珠帘,想来是去得厅内了。房里便也只有女医和两个贴身侍者了。
水灵儿呆呆望着帐子,又想起风陵来。那日成亲,她本心情极差,把那风陵诅咒了千八百遍,躺在那大大的婚床上,本已是累得甚是想睡,可是那些巨大的蜡烛直晃人的眼睛,让她愣是睡不着。便睁着眼看着那床上的帐子,那帐子和今日这帐子竟然是一样的,都是水兰色,轻盈如烟,宛若粼粼水波,让她那暴怒的心竟然平和了起来。
“还未睡着么?我还以为你今日一沾了床便是要睡的了。”风陵走了进来,便也是一倒身,躺在水灵儿身旁。
水灵儿一个激灵,顿时坐了起来,严阵以待说道:“你不是要去春姐姐那里么?”
她可是牢牢记住了母亲说的,她如今还小,还不能行夫妻之事,况且她也真心不喜欢别人碰她。
风陵也坐了起来,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水灵儿说夫君想要做什么呢?”
水灵儿顿时都要哭了,这人竟然说话不算话,说了等到及笄后再圆房的。不由得恨恨得看向他,手却是摸向了贴身的匕首。
风陵见此,把水灵儿揽在怀里,解释道:“你是我妻子,此生唯一的妻子,我今日自然是待在这里。”
水灵儿顿时一愣,出鞘的匕首顿住了。这风陵枉若没看见她这般小动作,潇洒地放开了她,站了起来,指着那屏风说道:“我在这后面弄了张藤椅,今晚我就睡那里,如此,你一个人初来这里也无需害怕了。”
……
此时白诺已经坐在床边,见水灵儿盯着这帐子已经发了好一阵呆了,笑问道:“你很喜欢这帐子?看了这么久也还是不够?”
水灵儿感觉到自己脚腕处已经擦了些药,本来触心的痛已经好多了,见了白诺一脸无害的样子,真想问把她弄到这皇宫里来做什么,但是又怕他回答,怕结果她接受不了。心内只得叹气,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小心应付,看一步走一步了。嘴上却甚是平淡地说道:“这帐子和我家中的一样。”
“看样子姑娘和这里很有缘分,姑娘尽可以把这里当家,如若还有什么不一样或是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尽换了!”白诺握了水灵儿的手说道。
水灵儿就这么直愣愣看着白诺,默默把手抽了回来。心内干嚎:把我弄皇宫来做什么!皇宫守卫那么森严,这是要我插翅难飞么?
一时又觉得眼前的日子似乎有些不真实,她长成这么大,何时需要如此步步为营,小心算计了,又何时受过半点苦了?
水灵儿脚崴伤得挺严重,行动有些不便,一时也到不了哪里去,只恨自己总也忍不住小事误了大事。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水灵儿实在不愿意坐以待毙,硬撑着四处转转,但很快,绝望便代替了还未开始胀开的希望——这座宫殿她都出不去!先不论所有门外都有人把守,就是这宫殿四周已然就是被一重人墙包围了,还不论这其中充斥着的暗藏气息。水灵儿也只得每日装清闲,看看书了。
一日,水灵儿正看着一本曲谱入迷,却闻了侍者齐呼:“参见太孙妃!”
水灵儿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了一宫装女子,携着甚多侍者拥来,那女子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身量较高,虽是年轻,但是看着甚是威严,结合刚才侍者的称呼,水灵儿便也知道来者是白诺的夫人了,不由轻扬了嘴角,这是要唱悍妇赶走狐媚女子的戏呀,如若她真有本事把她扔出了王宫,水灵儿倒也不介意被称为是狐媚子。
果然,那女子凝眉站在水灵儿跟前,脸色虽然也算是平静,但是那双眸中却满是怒火,不过她却也是没张口,身旁倒是站出一女子,对着水灵儿道:“放肆,见到太孙妃也不跪下。”
水灵儿继续翻着手上的书,只当是没听见一般。她本也就是要死不活的命,现在也不怕找死,况且不要说这太孙妃,就算是上清皇帝在此,她也无需行跪拜之礼!
那女子见水灵儿仍然只是看书,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时气急,就连那太孙妃也紧皱了眉头,那女子望了眼太孙妃,又继续吼叫到:“我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不成!”
水灵儿不急不慢地翻了一页书,仍无半点反应。
“你!”那女子气得火冒三丈,见水灵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女子,不过是长得得意些,竟然就敢如此嚣张,太孙妃来了她不行礼,太孙妃站着她倒坐着。于是就要上前动起手来,而这边掌事的宫人萦壬吓得忙膝行而来,叩头道:“娘娘息怒啊,这位姑娘脚上有伤,不方便起来,况且也才入宫,不懂得宫中规矩也是有的,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宽容这个!”
那女子看了眼太孙妃,见太孙妃并未理睬。也就一脚踢了掌事宫女,几步走到了水灵儿跟前,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又顺势推在地上。
水灵儿望着手上被石子擦破的伤痕,顿时对这个太孙妃有些失望,此人应当把她拉出去丢到司役局或者直接丢到牢房也行呀,只要出了这座宫殿就行!可是她却仅仅只是把她推在了地上。水灵儿很失望。
那女子还想在水灵儿身上踢上一脚,却被那掌事宫女抱住了脚,掌事宫女急切劝道:“姑姑饶命啊,这位姑娘伤寒才好些,殿下交代了要好生照顾的,如若出了什么事,姑姑可也是担待不起的!”
那女子听了掌事宫女的话虽然余怒未消,但是顾忌着白诺,终究不敢。
“我倒要看看这殿下会让我如何来交代!”这太孙妃终于忍不住了,见这奴婢如此大胆,使眼色让侍女将她一脚踹开,又吩咐几名仆妇道:“这女子忤逆犯上,把她拖到司刑局按律处理!”
水灵儿听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按捺住心里的欢喜,面上仍旧强装着冷冷淡淡的,一副甚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一时暗自忱度,自己脚伤已然无大碍,想来只要离开了此殿重重高手的包围,愣是它皇宫如铁桶,定然还是有些机会的。如今小世子毫无消息,她也就只能先离去,找着了风陵再做打算吧!不然,空留下来,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况且以着白诺视生命如草芥的心性来看,小世子是不是活着也还不知道呢。
只是上前来驾着她的老妈妈,还未拖着她走了一米远,迎面白诺就走了进来。
“参见太孙殿下!”一时众口齐鸣道,水灵儿也就被两个老妈妈丢在了路边。
看到白诺,水灵儿心中那个苦啊!直比了春江水,浩浩汤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