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管家说了声人到齐了,这白诺便轻扬了嘴角,甚是闲情的一一看过去,一副瓮中捉鳖的模样。只是越看到后面,心越沉,脸越黑,直到看完了所有人,心中倒有些恍惚了,难道是昨日里自己喝了些酒,做了个梦吧?
但是他心性一向坚定,而且昨夜那匆匆一瞥,那女子的身影已经如种子一般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了。本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可如今,翻遍了整个行宫也没找到,如若昨日里真的让她逃了出去,这人海茫茫他又去何处找人?
众人见着白诺满脸怒气,半天也不敢吭声,也无一个知道这主子半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折腾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丢了什么宝贝还是要寻什么人,但是知道此时正在盛怒之际,恐怕一个不小心定要讨些亏的,故一众人等,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噤声静待着。
这白诺沉默了片刻,对钱云吩咐道:“吩咐下去,从此刻起姚城只可进不可出,城门戒严。”
白诺已然下了决心,就算是把姚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女子找出来。
“是!”钱云答道。甚是快速地带着一行人离去。话说,在主子如此阴郁的情绪下呆了这半日,他都发了几次冷汗了,如今还觉得凉飕飕的,生怕主子一怒,便要治了他当差不利的罪,虽然不至于要了这条命,但怎的也是要吃些亏的,如今只是吩咐执事,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想来好好去办,也还是有机会将功补过的,伴君如伴虎,怎么得也只能日日小心些。
白诺也未看着钱云的离去,仍然只是微闭了眼,斜靠在坐榻上,一只手微微揉着眉头,随口问道:“这行宫里的人真的都在这里了?”
“除了带回来的俘虏,都在这里了!”管家甚是小心地回答道。
白诺猛然一惊,这才想起来,昨日所见的那女子,似乎与一月前交手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当时自己把那块地方包得似铁桶一般,却失了那女子和小世子的踪迹,如今想来,她必然是没有出去,而是混进了那副城主的队伍里,被自己一并带了来,如此一想,顿时又喜上眉梢了。甚是急切吩咐道:“把那些人也带来我瞧瞧!”
这管家看着主子顿时又分外高兴了起来,实在有些疑惑,倒也有些猜着主子定然是在找什么人,可是这些人如今又不在府里了,他又去哪里找出来?于是甚是苦哈哈道:“那边那人要求我们这边尽早处死纤纤郡主,前日主子已经答应了。今日早上,所有的俘虏都被拉去城郊去处决了。
“什么!”白诺听闻,颜色大变,手里刚端了个茶,还来不及喝,此时一生气便随手一摔,顿时茶杯被摔了个粉碎!
这管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这明明是主子自己定下来的,今日执行的人已经去执行了,这又是闹哪番呢?但是做奴才的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故忙使了个眼色,叫人上前来收拾了,自己仍然战战兢兢地候着。
白诺也来不及多想便提脚就走,一边吩咐:“叫马房快点备好马!”
这养马的小厮也是在外厅候着,听着了吩咐,并不敢耽搁着等着这管家来吩咐,忙去了马房给牵出最好的马来。
这白诺上了马自是扬尘而去,身后的随身侍卫都被甩在了后面。白诺心内焦急,一怕那女子昨晚受了风寒病重被这些个糊涂人杀了。二怕那女子昨晚无事今日却正好乘这机会逃了。这两种情况,无论哪样都不是他所喜欢的。
但是看着日渐正中,他也着实着急,如今便直如不要命一般策马狂奔。
幸好这行宫到城郊距离也还有限,这马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马,飞驰了半个时辰,便也就到了,还未下马,白诺就隐闻了些打斗的声音,不知道怎的,一颗心倒放了下来,连嘴角都不可抑制得轻轻上扬起来,堆起了一脸笑容,真不似来这屠杀场,倒直如是野外踏春。
这水灵儿也是忒时运不济,如若不是昨夜遁得急,湿衣沾了风,又无了片刻时间调理,这一会便有些体热头晕起来,此时执刑的随军并不是很多,如若她无事,恐怕早就逃脱了。而此时头重脚轻,甚是有些吃力。不过将将不被杀死,一时竟破不开这围攻之势。
这白诺策马近看时,所俘虏之人已然都被杀了,除了眼前这两个妇人和手里的婴孩。只见那执剑的女子穿着甚是贫苦,粗麻布,厚补丁,头上裹着块不明颜色的破布,遮掩了秀发,脸上涂了些锅灰,实难看清容颜,正竭力地抵抗着卫兵,护着后面抱着婴儿的女子。但是白诺却心下肯定起来,这女子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了,如今也才明白,自己明明就包得似铁桶一般,却又如何跟丢了,倒对这女子更感兴趣了些。见此人挥剑甚有些无力,便知其确实着了风寒,忙挥手斥退一干兵勇,怕伤了她。
水灵儿转身便见了白诺,一时眉头拧得更甚了,心内直呼:简直就是冤魂不散!
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脑内有些不清明,身子有些不听使唤,恐怕更难对上几招了。但也并不想引颈就繆,便提着剑,冷冷看着白诺,
这白诺却是笑容不减,悠悠说道:“姑娘如今病得甚重,确定要和在下交手么?”
水灵儿心内一惊,顿时明白了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乔装,却也还不想道破,故并不做声,只是冷冷看着他,此时她也不明白,他特特赶过来到底是干什么,难道上清国的太孙是如此清闲的人,还是说有看杀人的癖好,或者根本就是她的克星不成!
这白诺身形甚快,就如闪电游蛇一般,这让水灵儿十分忌讳,她败,便败在此处,想来师傅当年也定然实在这里吃亏。也不知道这陈震,怎得能够练得一身如此怪异的剑法,只是眼前,水灵儿还来不及多想,见了白诺身动,正待要退开去的时候,却被白诺近得身来,一把抱住,并折了手里的剑。
水灵儿甚是苦恼,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慢了这多,未有还手的余地,便折在对手手上,只得暗叹,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凶多吉少了,怪不得父亲向来不喜欢兰宇家和王族有什么牵扯,原来这人心似海,狡诈险恶,能人又偏偏不少。
只是又这么被白诺抱着,她甚是愤怒,咆哮道:“放开我!”
白诺身后的一行护卫如今已经赶到,此时旁边也还有此前的执刑兵勇,如今见着他们国家未来的王上竟然抱上了一个乡野丑妇,一时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也就都低下了头。有几个胆子大的,暗暗扬了扬唇,在底下与人手语。
这边盈盈见此,自是挥剑刺来,却见那白诺甚是淡定,直等了剑临身时两指一夹,剑倒如了软木,立时折断成了两截,这白诺顺手便将那剑头的半截打向盈盈,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间,盈盈反应自是比白诺慢上许多,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将将让怀里的小世子避过了剑锋,自己却立扑。
水灵儿本自有些昏沉沉的脑袋被着鲜血一溅,倒澄明起来。顿时大怒,恨恨看着眼前之人。
“不好意思,倒溅到姑娘脸上来了,真是该死。”白诺淡淡说道,似乎刚才不过只是溅了些水到了水灵儿身上。
说着便拿出手巾来替水灵儿擦拭。
水灵儿脚尖轻勾了地上的剑,剑应力而起,伸手接了剑顺势朝白诺刺去,这白诺忙退了开去,嘴里说道:“姑娘何必生气,在下这也是好意,如今这些人都死了,此后姑娘便可以重新活过了。”
水灵儿闻言心内甚惊,一时有些明白这白诺打的什么主意,出手更是狠辣起来,剑剑都直取人性命。
白诺微皱了眉,却仍然未还手,只是抵挡攻击。愣是白诺剑法高超,可是面对着这水灵儿不要命的打法又不能还手,也感觉到有些吃力。一时也就不再言语,只是专心应对。
那边随侍人员,见了这水灵儿攻击快而狠绝后,也甚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担心,只是才刚抽了剑,便迎来那白诺严峻的目光,众人也都只得干看着。
这边水灵儿勉强支撑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头越来越沉重,身子也摇晃了起来,身上早已汗透,连脸色也苍白了许多,费了许多劲,不过只是让白诺受了点轻伤,而那白诺一直便不还手,轻看人至此!水灵儿心中大恨!
只是此时,她拄剑才能勉强站立,又遑论其他。
水灵儿冷眼看着对面的白诺,又看了看正挨着盈盈尸体哭泣的风无尘,想到姐姐临终托孤,不由得心中大悲,没想到最终搭上她一条性命也还是不能救小家伙出去,如今勉强挣扎了许久,还是破不开这围笼,更是到了绝境,成了瓮中之鳖。
一时丢了这白诺,踉跄着走到风无尘旁边,扶剑跪坐在地上,把风无尘抱了起来,哽咽道:“都是姨姨无用,害你小小年纪,便要受这等磨难,连长大的机会也没有了!”
说着不禁大恸起来,这白诺正待想说什么,却见了那水灵儿身子竟然倾倒了起来,暗道不好,只怕她情急要自残,忙闪身过去扶住了,查看了一番,确定只是昏迷,才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