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四更,白诺只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马上回到岚风宫才好。可是才到了宫门口,见仍然是灯影幢幢,人进人出,心顿时凉了半截,进了门,果见女医们还在忙碌,只是没了水灵儿的声音。上清王一脸严肃地闭目坐着。
“怎么样了?”白诺压低了声音怒道。
一个女医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泣诉道:“禀太孙殿下,太孙妃难产已经昏过去了,我们正在想办法!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这次白诺是吼的。
“如果太孙妃自己不愿意的话,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怕大人和小孩都很难保住了……”
白诺一惊,差点倒地,还是曹参眼明手快,扶住了他。这个时候,他自然明白了白诺把他叫来不是来汇报的。
“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我要她母子平安!”白诺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心内却是甚冷,连连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座椅上。“你还是不愿意么?你还是这么恨我?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白诺不禁流下泪来,忙低了头,以手撑着头作挡。
“怎么会这样?”一个陌生得声音突然闯进这慌乱之中。
曹参剑才出鞘,就被来人折了。白诺忙拭了眼泪,强装镇定道:“你怎么来了?师兄功夫见长呀,竟然能够直如岚风宫。”
“这些闲话等会再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把今天我和你说的话和水灵儿说了?”玄巳不耐烦地打断了白诺的话,问道。
“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和他说起这个来了呢!”白诺的眼泪又要出来了,忙抬了头,不让它流下来。
“水灵儿!水灵儿!我是玄巳,你还记得我吗?……”玄巳在外间大声喊道。
“太孙殿下,夫人有反应了。”一位女医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喜极而泣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有办法既能够保住你兄长,又能不伤害你孩子。”玄巳继续说道。
女医又跑了出来,说道:“太孙妃问公子你有什么办法!”
“水灵儿,你现在能够等,孩子不能等啊!这个方法我们玄族已经试过了,是可行的。我用我玄族的荣誉向你保证,我所说的都是真的。”玄巳一字一句说道。
此时,才能听闻了水灵儿细微的哭声。
“娘娘,喝口参汤吧!”女医劝道。
水灵儿听得玄巳的话心结稍解,或许真的还有希望,她本就不欲孩子还未出生便与她同亡,便十分配合起来,女医说什么,便怎么去做。
不过半个时辰,女医便抱了一个小孩回禀道:“恭喜王上,太孙殿下,太孙妃生了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白诺顿时欢喜得不知怎么才好,忙接了孩子,看了又看,旁的人也都跪着道喜起来。
白诺这才想起,应当先让爷爷看看,可是这时,上清王却还未睁开眼,白诺唤了几声,仍不见回应,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爷爷并不是在闭目养神!
“爷爷!”白诺不由得抱着孩子跪哭起来。一屋子的人,除了白诺,谁也没敢发出声音。玄巳也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天便亮了。
“春天来了,新的生命诞生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你就这么不敢面对吗?”玄巳劝道。
白诺愣了愣神,又想起爷爷才说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应该先倒下!”
便把孩子又交还给了女医,慢慢站了起来,对曹参吩咐道:“曹将军,你去通知今日朝议照旧。”
萦壬等人忙准备了洗漱的用具,换的衣裳。
一切都弄好后,白诺走进里间,此时水灵儿还醒着,正看着自己的孩子。白诺坐到床边,旁的人也就都退了出来。
“你还好吧?辛苦你了。”白诺摸了摸小孩的脸,微笑着说道。
“我没事了。你呢?还好吗?”水灵儿虽然还很虚弱,但是却没什么大碍了。她已经知道了虹家叛乱,上清王去世了。
“我没事。玄巳在外面了,这次你无论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白诺强忍着痛苦说道。
“我们的孩子就叫白鸿,好吗?”
“好!”白诺抬仰了仰头,让眼内那欲出的东西倒回去,又迅速地低了下来,他心里已经明白了水灵儿的选择。
“千万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不要相信任何隐族的人。甚至是我。”水灵儿的眼泪又不禁流了出来。
白诺有些愕然地望着水灵儿。
“我们隐族,外面说得好听,是世外无争仙界,我们也自诩为神的后裔。可是所谓的神性的保持是需要代价的。我们需要靠魂影石来炼身,或者是在天眼旁修炼,可是天眼越来越小,魂影石的消耗却越来越大。
为了生存下去,我们六族共约:每一甲子,除了最优秀的被选为家主和六族院的人,四十岁以上族人都要走进魂影坛,用自身来祭献魂影泉,以保持魂影石的传承不减。一千年了,我们隐族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水灵儿说着说着便哽咽不能言了。
白诺没想到隐族还有这样的秘辛,怪不得水灵儿听了那个消息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无言了。
水灵儿用手拭干了眼泪,镇定了情绪,从手上退出一串手链,串在白诺的手中,绝然地说道:“这是我的魂影石,它会帮你判断四周是否有隐族人。待鸿儿长大些,你把这个给他,算是纪念了。”
“可是你怎么办?”白诺心内甚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抽离了身体,离去是离去,离世是离世呀。
“好好照看、保护我们的孩子。一定,一定不要让他落到隐族手里。”水灵儿转了脸,以手掩面道。
“水灵儿,”白诺拉开了水灵儿的手,问道,“你就真的只是恨我么?就没有一点儿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