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宽宽心，别和这些侍卫们一般见识！竟然分不清宫内宫外的处事流程，让您生气了！哎！自从母亲过世后，这后宫也没有个正经掌管的人，弄得这些人做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白诺却是堆着笑，和颜悦色地劝慰着。
虹老大人听了面色却是越来越黑，倒也收了怒颜，最后竟然还恢复了慈祥，亦劝解道：“其实虹筡挺不错的，你们又自小一起长大，她又常得你母亲教诲，必能够帮你打理好后宫的。你们有什么误会，说开了，还是在一起吧！这样王上也会宽心很多的！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啊呀!你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介绍了！”说着白诺拉了拉水灵儿又言道，“这是水灵儿，如今的太孙妃了！”
水灵儿对他们说话不感兴趣，本不想理。但见他们交锋了这么久，这老头还想拿她开涮，于是便也拿出样子来，福身行了一个礼，并不叫白诺难堪。
“太孙妃？我怎么不知道还另有其人呀？韩大人你知道吗？”
一直在旁边低头诺诺的韩大人见虹老大人问到他，忙拱手道：“这个……这个……我着实也没听说过，想来我是个外臣，宫里的事哪里能都知晓。”
说完又偷偷瞧了瞧虹老大人，不免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虽此时寒风凛凛。
“韩大人是个明白人，知道内外有别。王上的诏旨倒早就有了，只是水灵儿不喜欢张杨，所以没有通告全国，所以你们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今日里总也知道了，以后也不会弄错而产生尴尬了。”白诺仍是谈笑风生，“这里风大，和二位一说话就耽误了这么久，让二位辛苦了！”
“不敢，不敢，是我们罪过，让太孙太孙妃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请赐罪。”二人连忙跪地行大礼道。
“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白诺便携了水灵儿及一行人朝岚风宫去了。
到了宫内，水灵儿不由得急走了几步，寻了躺椅便躺了下去，从来未有过的疲惫感袭满全身。
白诺慢慢踱了过来，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了，沉默了一会，终究开口道：“留在这里就那么让你痛苦不堪吗？”
对于这个话题，水灵儿不想谈，因为根本也没得谈。又加之不舒服，于是便不开口，连眼睛也不未睁开，只当自己是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留下来？你说！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一定去做，好吗？”白诺的声音里再无了先前的自信满满，甚至有了些哽咽。
水灵儿无法继续闭眼坐视不理，不由得睁眼望着白诺，终究只是长叹一声，言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
便又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不自觉地从闭着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
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了，此时灯光微暗，房内甚是寂静，白诺正在窗前就着一盏灯研究棋谱。狭长的眼十分专注地盯着棋盘，时而皱眉，摆弄一二，时而支颐苦想。水灵儿不想惊动他，就这么看着他，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看他——这位她孩子的父亲。孩子，孩子！水灵儿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又苦楚起来了，难道有一日自己真要手刃了孩子的父亲吗？
孩子呀孩子，愿你是健康的，愿你以后能够一直幸福快乐！
幸福快乐？水灵儿的手不由得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触得手心生疼。心如刀搅，不由得抬了眼，倒笑了起来。
“醒了？饿了吧？”白诺闻声便丢了棋谱，过来问道。
“很饿了。”水灵儿微笑道。
白诺直把水灵儿看了又看，犹豫了下还是带着一脸的迷惑出了房门，却也就马上回来了，见水灵儿仍然温和地对他笑着，甚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是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吗？”
“算是吧！”水灵儿低头看了看手指，又抬头说道，“我梦见一个小孩在草地上奔跑，他就一个劲地跑啊跑啊，似乎很快乐！”
白诺一时愣住了，却刚好萦壬引着人端了饭菜来，二人也就都暂时抛开了这个问题。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水灵儿见萦壬给白诺也摆了一副碗筷，便问道。
“回夫人，三更天了。”萦壬答道，见二人似乎没有了别的吩咐，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你之前没有吃饱么？”水灵儿见白诺吃得甚是有滋有味，便问道。其实饭菜甚是清淡，只因水灵儿最近闻不得油腥味，所以亦不过是莲子粥和着几碟小菜，但是对常人来讲，这些应当是较难引起食欲的。
“如若你怕吃不饱，我少吃点就是了。”
水灵儿不禁噗嗤笑了，言道：“真没想到，你这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然喜欢吃这么清淡的东西。“
“吃什么并不重要，关键要看和什么人一起吃。“
“你觉得我们的孩子以后会幸福快乐吗？“
白诺又是一顿，转而却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这要看他的母亲了。”
水灵儿心头一凉，悲从心来，一丝绝望爬上了头顶，失声叹道：“是呀，你将来还会有许多的孩子，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诺听了，却也不吭声，只是继续吃着。水灵儿见此，更是悲伤不已，却又不想表现出惨淡的样子让人耻笑，便只是埋头奋力地吃着，还要拼命拼命地止着眼泪不让它往外流。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总之是一碗接着一碗，直到情绪平复了一些才敢放下了碗，却仍是觉得身上没点劲，便又躺在那躺椅上了。
白诺也不催促她，径直走到先前的地方，继续研究起棋谱来。可是此次却并不专注，反而时时偷偷观察着水灵儿。
水灵儿此时心内是翻江倒海，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注意到别的。一时间只觉得所有的路都被堵住了，自己如同身在一个小黑房里，没有窗户，没有门，没有亮光，只有阴森森的冷，只有孤寂的黑。纵然她歇斯底里地咆叫，纵然她步步为营地算计，却仍然破不开一丝的缝隙，她仍旧独自在这冰冷，冰冷又漆黑的小屋里绝望着。
她水灵儿终究还是逃不过毁灭，或许在那一开始便早已失去了自我，如今的活着其实不过是死了，活着，其实还不如死了。
水灵儿睁开了眼睛，眼内的绝然倒是让她看起来气色要好些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不远处自己的那枚剑，心内虽是绝然，但是还是很惋惜，肚内的小生命还没有机会来这个世界看一看，却就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