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儿恨得直觉得心如针扎,却面上并不敢有太多的表现。
“你们很喜欢梅?”为了转移注意力,水灵儿开口问道。
“是的,我们都喜欢。只是爷爷喜欢盆栽的形态多姿,而我更喜欢自由伸展的梅。我父亲和母亲也很喜欢梅,但是他们更喜欢自己栽种的梅,所以那时候他们的宫殿里都是他们自己种梅,除了梅,连多余的一根杂草也没有。”白诺一脸沉湎。
水灵儿不觉心内有些摇动,想来白诺这几年接连丧父丧母,心内也很是苦闷的吧?又想起上清王族向来人丁单薄,倒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梅了。
“没想到王上竟然也是如此决绝。只是苦了虹筡这孩子了!哎!”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了!”
“虹老,您消消气。别气坏身子了,可能王上和太孙也只是一时糊涂,等过了阵子明白过来了,依然还是会接虹筡回去的。”
“我才不稀罕!”
水灵儿听了,虽不明白就里,但是想来是那位正宫娘娘对自己的存在很是怨恨。这两人定然是她的亲属了。只是听着声音,这两人从殿内大门出来,似乎是朝这个方向,这一转角便要碰着白诺了,倒也是件挺好玩的事。
“太……太孙殿下。参见太孙殿下。”一中年男子诧异地看着白诺,惊吓得脸都苍白了,连忙跪了下去,行大礼参拜道。
“见过太孙!”斑白者倒是处变不惊,躬身不疾不徐地行礼道。
“外祖父!”白诺亦朝斑白者回礼道,又对跪着的人说道:“韩大人请起。”
“太孙今日很是悠闲呀!”斑白者言道。
“今日天气好,也就随处逛逛了,没想到倒遇见了外祖父和韩大人。不过,二位忙得倒似乎是件闲事。”
“是,是,太孙殿下训诫得是。”韩大人连忙哈腰点头称是。
“怎么就是闲事了?齐国者先齐其家,更何况,王室无私事,一丝一毫,都影响国本。如今太孙殿下竟然不听劝告,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抛弃正妻,这样的行为,是要置上清国于何地?”老者说得慷慨激昂。
“上清国怎么样,靠得是前朝里像外祖父、韩大人这样的股肱之臣,至于我后宫里有谁,没有谁,我想这并不会影响到国家。”
“诺儿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是未来的王呀!你的妻子是未来的王后,这怎么会是没有关系呢!况且那女子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如若你有什么不测,你又将这千年基业置于何地呀?”
水灵儿本就不愿见谁,故在二人还未到来的时候,便装作看花,绕到了这些侍者的后面去了,这听几人说了阵子,这才有些明白,原来这白诺真的把那位太孙娘娘给休了!不觉有些惊愕!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
她不过只是一个俘虏罢了!
“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白诺似乎有些生气了,言语里有些不耐烦了。
“你!”斑白者被噎到了,“我倒想见识那女子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能够把你迷得丢了魂魄!这哪里还是我认识的诺儿!”
白诺不由得笑了,回头一看,这哪里还见得着水灵儿,心内大惊,忙强制镇静四处张望,可是并无身影,只觉得脑内轰隆,空白一片,便不由得蹲下身来,抱头嘀咕着什么,不过一瞬,倒也就心内有底,便也就飞身向那屋檐上去。
这边一行人等,见白诺如此,甚是讶异,这萦壬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忙向水灵儿刚才呆过的地方瞧去,顿时心里明了,连忙低声吩咐了众人,一时众人散了开去了。
这边韩大人和虹老二人瞧了,更是莫名其妙,见萦壬指挥着众人,知道她是个掌事的,忙趁她未走开前叫住了她。
“怎么回事?”虹老问道。
“这……虹大人,您还是问太孙殿下吧。”萦壬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怎么?这诺儿宫内还有什么事要瞒着我老头子的?”斑白者甚是不高兴地说道。
……
再看白诺这边,才上了屋顶,白诺便不由得放下了那颗差点跳出肚子的心——水灵儿正在不远处和几人交手呢。
白诺也不敢大意,忙几个踏步,飞身向前,止了打斗。水灵儿见白诺来了,收了剑,却不自觉紧握了握手中的剑,最终却还是放松了开来,一时只觉得疲惫不堪,力气难以为继,却又不想示弱,便言道:“这上面风景并不怎样,亏你们还重重守着!”
言罢,便飞身下来,可能是今日风太大了,又加之有些寒冷,这冷风实在吹得她眼睛疼,眼泪便直如断了线的珍珠,直滚滚地流了出来。脚也因走了这半日,又打斗了一小会,竟然毫无了力气。水灵儿不禁跌坐在地上,捧脸恸哭起来。
白诺站在旁边,竟不知可以说何语言。只觉得心如刀绞,茫然呆立在一旁。
“殿下,虹大人叫了司刑局的人要来责罚萦壬姑姑了!”一侍女匆匆忙忙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待说完,这才瞧见水灵儿埋着头坐在地上,她入岚风宫伺候的时候,萦壬就交代过他们,说是夫人和太孙殿下不太喜欢别人总是在眼前晃,做什么事都要有眼色,什么时候可以出现,什么时候千万不能出现。这女子顿时大骇,忙匍匐在地,心内只是暗骂了自己千百遍,为何偏偏这个时候不看情形一头撞了进来。
白诺没有言语,侍者更是不敢抬头,更别说多嘴说话了。水灵儿拭了面上的泪,平复了情绪,言道:“太孙殿下不去看看么?”
“夫人不去看看么?”白诺却把话回了回来。
水灵儿知道他担心什么,想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是再难觅机会了。心内虽然悲伤,但是绝望之后却是更大的坚忍和不屈不挠。便挣扎着站起身来,白诺连忙上前扶住她,水灵儿并未甩开白诺的手,而是就势对他说道:“去,想来虹大人厌恨的也是我,又何必让萦壬白白受了牵累。”
白诺没有言语。这倒让水灵儿有些诧异,但是她也实在无什么心情去管他。
行出不远,果见了一些侍卫执了萦壬,正准备离开。
“怎么回事?”白诺没好气地问道。其实怎么回事,他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得到,但是却又不得不问一遍。
“回禀太孙殿下,虹大人称这女子犯上无礼,我们正准备带回去按律施刑。”侍卫单跪禀报说。
“什么时候虹大人也成了这后宫的一员了?”白诺哂笑道,已是气急。
侍卫一听,连忙两腿跪地,头直贴了地皮,忙道:“是属下失职了。”
“行啦,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了!”白诺不耐烦地挥手道。奶奶早逝,这几十年来后宫都是母亲当家,外祖父是母亲的父亲,身份自是与别人不一样,而母亲又向来孝顺,这么多年了,这后宫里谁人不把他当作主上对待。
但是虹家势力过于庞大,这对于王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当年上清王就并不同意白诺娶虹筡,只是终究拗不过白诺的母亲病危时的期盼,亦明白白诺对虹筡实没什么男女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此前二人倒也相安无事,说不上亲密,但是也相敬如宾吧。只这水灵儿一来,二人就是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了。
“白诺!你……你……”虹老见白诺如此轻描淡写就化去了自己的斥责,并且还在无形中诋毁和削弱自己的影响,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隐族内。
傍晚,青木沅应邀和兰宇宏夫妇一起吃晚餐,见兰宇阳云并不在场,青木沅顿时轻松了许多。吃了饭,又和二人闲聊了会,便也就出来了。
此时天刚黑,月色倒十分好,看着这黑夜里,清辉如风,灯盏似梦,一时兴起,便也就闲步起来。兰宇族地他虽然来的次数不少,但按年来算也实在不多,一年里有个一两次也就了不得了。所以他对这兰宇族地熟悉却又是陌生的,也不过将将不会迷路罢了。此时,青木沅心情闲适,又是兴起,故也就没什么方向,只管信步走去。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略觉得有些累了,见一片藤蔓底下倒有一条长椅,此地离瀑布又近,不由得躺了上去,看着那枝叶稀疏后的月光,听着跌宕起伏的水声,守着这清幽的黑,倒觉得十分的惬意。
“大哥!”
脚步声,有两人走了过来,似乎一人正在拉扯一人。听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兰宇清风,想来另一个是兰宇阳云了。青木沅正要起身和二人打招呼时,却又听见兰宇阳云冷冷说道:“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好弟弟。”
青木沅顿时止住了身体,想来两人是有些争执的,现在出去了三人未免尴尬,可是不出去,又是偷听别人的私事,如若被发现了,恐怕从此是要交恶的。青木沅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了,犹豫不定。
“我知道,你还是在怪我。但是大哥,我们是兰宇族的人,我们必须以大家的利益为先。”兰宇清风辩解道。
“赶明儿你牺牲了自己,再来和我谈这个问题吧。现在我想就这月色欣赏欣赏这瀑布,你还是陪陪母亲吧,她心里正难受呢!”兰宇阳云不耐烦地说道。
“大哥!”兰宇清风自是有些不甘愿,似乎想说的话还没有机会说,但是见了兰宇阳云那严肃决然的脸庞,便也只得悻悻离去。
见兰宇清风离开了,兰宇阳云大声说道:“出来吧,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去?”
青木沅顿时觉得欲哭无泪,头皮发麻,连忙起身出来,直恨不得自己有十张嘴巴,沮丧着脸解释道:“阳云大哥,我不是想偷听你们说话的。只是正巧我躺在这里休息,又太巧你们来了,又发生了争执,我怕让你们尴尬,所以……”
青木沅越说越没了声音,顿时觉得这话连自己也不会相信,一时觉得自己死定了,便更是没了勇气说下去,又见着兰宇阳云又不言语,只是打量着看着自己。直急得连眼泪也要流出来了,哭丧着脸,在心内嘀咕道:“完了,完了,阳云大哥肯定不相信我,肯定在想着法儿捉弄我呢!”此时偏又不争气地想起那风陵从乱石林走出来的样子,顿时更是不寒而栗了。
“小沅子啊,从小到大,我有欺负过你吗?”兰宇阳云终于开口了。
“没有!”青木沅甚是坚定地说,说完用脑子一回想,还真是没有。
“那你觉得我父母对你好吗?”
“好!”仍然是斩钉截铁。能不好吗?青木沅的父亲和阳云的母亲是同胞兄妹,兰宇阳云的母亲那是他的亲姑姑,怎么会不好呢!
“那你现在怎么一副怕我吃了你的样子!战战兢兢的。”
“我没有……”青木沅低了头,很无力地狡辩道,继而却哽咽道,“水灵儿妹妹现在下落不明,这事都怨我,我是没脸见你们!”
青木沅如今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见了兰宇阳云都害怕的要命,还不是因为他做了亏心的事,其实阳云大哥又何尝为难过他。
兰宇阳云听罢,愣了一下,继而长叹了一声。
听着这长叹,青木沅心内不由得更是难过了。
“那你近期有什么打算?去找葛赫枫还是回洛申院呢?还是说直接回青木族地?”
“我……”青木沅一时话噎了,葛褐枫交代了他来回复姑父姑母,但是之后怎么样并没有说。此次自己一并连两只青凤也已经带回了,又没有和葛赫师兄约定时间,待要去找他,又到哪里去找呢?待就回洛申院或是青木族地,又觉得心里过不去。
“还是别去找葛赫枫了,你与他不同,如若被你父亲知道你背着他偷偷出去,就算是有你师傅担保,恐怕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兰宇阳云并未看着葛褐枫,而是望着月亮自语。
“我……”青木沅顿时更难抉择了。自己虽然也未见得是父亲看中的传承人,但是嫡系子弟未经过家主长老等一致同意,是不能偷出隐地的。如若被发现,严重的被驱逐出家族,就是轻的也要面壁几年。此次自己和葛赫师兄出去,是师傅准允的,想来父亲等人也还是会给师傅面子。只是这又出去……
“我还记得前些年,你一看见凤炎萱就傻笑不止!”兰宇阳云这会却是含笑看着青木沅了。
青木沅听到凤炎萱的名字,脸顿时就刷红了。当年也就是为了在凤炎萱的面前卖弄一番才弄得水灵儿如此下场,这些年里,他想起凤炎萱总是很别扭,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的,更是不敢去凤炎族地见她的。
“其实也没有要好,也就只是认得。这些年,我们已经见得很少了,都不知道她现在嫁人了没有呢!”青木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说还没有。”兰宇阳云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你还有机会哦。”
“我要这机会做什么。我,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找到水灵儿妹妹。别的,我什么都不想。”青木沅虽然很想辩解,但是脖子都红了,总也是不好掩盖的。
“明天清风和她妻子要归宁回趟凤炎族地,要不我让他们捎带你去散散心?”
“不,不用,还是不要了。我现在也没这个心情,还是等找到水灵儿妹妹再说吧。”
“你去那,不是一样可以找水灵儿吗?”兰宇阳云这个笑倒温和多了。
“水灵儿妹妹怎么会是在那里呢!不可能!不可能!”青木沅无法相信,只道兰宇阳云坑他去凤炎族地,但是他也并不是真蠢,脑内一转,倒也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让我过去查探查探风陵是否在凤炎族地,或者说风陵在哪里?”
“是的,是的,找到风陵,也就不愁找不到水灵儿了。”青木沅没有等兰宇阳云的回复便又自言自语自己回答了自己。
“可是……”青木沅是想说兰宇清风不是也一同去吗?他不可以查探吗?但是又回想到刚才阳云和清风吵架的情形,想来二人还是有些龃龉,有些事情不能达成一致。便住了嘴,傻笑道,“没有可是,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一定去,一定完成任务。”
兰宇阳云也不由得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