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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迷雾

第二日,林浦早早的赶到汇合的地点,那是在城南口的一处小树林,等林浦赶到的时候,顿觉惊讶。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比较早的,却没想到其他人比他更早,树林外此时已经排列着几辆车马,正是前两年载着林浦入门的黑色马车,上面还挂着大刀门独有的黑色小令旗。

围绕着马车的,是十来个像他这般的年轻人,林浦认得其中几个,都是和那些几个香主有关系的人,他们见到林浦也是一愣,不明白林浦究竟是谁的人?

林浦与他们不熟,自然不会上去攀谈,只是找了个位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突然传来了人声,随即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白色锦衣的少年来到了马车前。

林浦一瞧,这位白色锦衣少年,不也是与他同一批进入大刀门,只是他是被直接录取,而林浦则选择做了杂役。

如今林浦已是内堂弟子,但两人身份依旧是天差地别。

这位白色锦衣的少年名叫江玉贵,是大刀门中仅有的两位护法之一江护法的儿子,所以才有一开始就可以不用经过选拔,就直接进入大刀门的事情。

敬安此时依旧是鞍前马后,不断的拍着马屁,周围的几个少年也都纷纷符合,看的林浦暗自摇头,但又一想,如果换做自己以前,说不得也会如此做。

“诸位。”

那江玉贵对其他的内堂弟子抱了抱拳。

“帮主说了,这趟飞车就由我来起头,还请诸位兄弟一路相互扶持,等到了裕关,自然少不了大家好处。”

江玉贵长的是人高马大,英俊不凡,这一番话下来,更能令人增添不少好感。

“由江少主领头,实在令人放心的很。”敬安说完,转头望着其他内堂弟子,大声喝到:“你们这些人,都听好了,江少主那可是千金之躯,能领着你们,是你们的福气,路上要是有谁不长眼,得罪了江少,就可别怪我手中的鞭子不客气。”

敬安说完,又一脸媚笑的看着江玉贵,江玉贵如同帝王贵胄般,巡视了一遍眼前的少年,碰到他目光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他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出发。”

敬安连忙从后面牵来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佝偻下身子给那江玉贵当垫背的,那江玉贵也毫不客气的踩着敬安的背部就上了马背,随即一拉缰绳,马儿便缓缓的朝前跑去,敬安则是一路小跑的跟在后边。

后面的人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捆绳子的捆绳子,套马车的套马车,中间还夹杂着一片鸡飞狗跳的骂声。

等江玉贵走后,林浦这才直起身子,抬起头来,冷冷的望着那道白色的背影,随后缓缓的跟上了开始前进的马车队列。

神洪都,这里是距离沧州城一百三十里外的一处渡口,原本这里人气旺盛,只要想从这里到北方的行商,那走神洪都这条水路,无疑是最快的。一时之间,神洪都人气无二,往来的行人便养活了不少的商贩,更是在附近出现了一些村庄部落。但在十几年前的一天,神洪都突发大水,从上流倾泻而下的洪水,瞬间卷走了渡口附近所有的东西,待大水过后,神洪都附近竟然连一个活人都见不到着了,这次的大水,更是让水流涨了三分,淹没了渡口,只有在特殊时期,下流泄洪的时候,这条渡河才能再次过人。

距离神洪下游的三里内,有一座寺庙,只是这个寺庙在十几年前就断了香火,此时,几两马车正停在门口处围着挡风,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寺庙中,火光隐现。

“真是倒霉,连赶了五六天的路,竟然遇到这个时候下雨了。”

“可不是,听老翁说,我们来早了,照这情景,最少还得等几天,才能过江。”

篝火前,五六个身披蓑衣的黑衣男子围在一起,不时的有抱怨声从火边传出。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但依旧下着霏霏细雨,这种比丝线还细腻的雨,虽然达不到浇灭大火的地步,但久了还是能够把衣服打湿,不时候的就有一阵阵阴冷的风吹来,让人更加难受。

另外几名男子虽然也穿着蓑衣,但却在寺庙的唯一一间尚好的房间里,屋子中间原本摆放的香炉,如今被他们用来当做火炉,熊熊火光印照着这个并不大的屋子温暖异常。

“噗”

一个男子将口中的一粒枣核吐进了炉中,火舌顿时吞没了那颗枣核。

“江少,我已让人出去打听了消息了,很快应该便能知道究竟是不是像那老翁说的那般。”

在房中摆放的石案桌上,江玉贵依靠着破损的佛像的腿柱,双目一直望着火光,见敬安说话,这才转过头去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只是有些担心。”

这次的出行,也让这个娇贵的公子稳重了些许。之前见他自己父亲,他们对底下的人呼来喝去,觉得不过如此,真到了自己带着这十几号人,这才发现,原来想要当好头领,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些人吃喝拉撒,还有如何前行,事无巨细,必然要他自己安排,好在这次带来的几个人,都是有过出行的经验,每当他不知所措时,便有人支招,即便如此,到了现在,也渐渐感到了疲累。

待了片刻,江玉贵还是忍不住对着另一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白胜,你觉得我们大概要等几日才能渡江?”

角落里没有被火光印照的一名男子,抖了抖身上的蓑衣,一张朴素的面容徐徐的从昏暗中探出,随后露出一张憨厚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只是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冰冷的幽光。白胜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常年跟随江护法在外行走,这次被江护法调到江玉贵身边,明白了就是让他保护江玉贵。

“这风,邪门的很。这两天就不要急着赶路了,等这股歪风过了再走。”

敬安疑惑的瞅了瞅房顶,似乎能看穿屋瓦一样,不解道:“这风就有点冷,哪里邪了?”

“江有风,必起浪。我能感受的到,这股风是从神洪都上游吹来的,如果届时船行一半,突遇大浪,只怕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在大江中如果失事,那绝对是十死无生,就算会游泳,也甭想横渡过去。

更何况像神洪都这样的地方,听说十几年前,便是有蛟龙在上游兴风作浪,才导致神洪都的渡口被毁。

“这,没这么巧吧!”

敬安兀自不信,那白胜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就地一躺,整个人便再次缩入了昏暗的角落中。

“先看回来的人怎么说吧!”

江玉贵眉头一拧,目光再次投向火光,屋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默起来。

神洪都江边,这条江几乎拦断了南北两面的道路,除了那座残留下来的渡口,两面的崖岸皆是峭壁,底下便是黑色的泥滩,大风裹挟着浪花,将峭壁拍打的千疮百孔,留下大片白色泡沫。

林浦和奇人宗走在峭壁上,他们是被指派出来查探的,霏霏细雨混合着腥咸的海水,让蓑衣都被打湿了。

“我们走多远了?”

林浦扶了扶头上的竹帽,望着对岸,只能看到一阵灰蒙蒙。

“差不多有二里地了。”

奇人宗停下了脚步,找块岸边的大石头便坐了下来,他们脚下十几丈深的地方,便是岸边,只是依照海水这般湍急的程度看来,下去了就别想上来了。

“这些鸟人,凭得什么都让咱俩干。”

奇人宗恨恨的骂了几声,又不解气的拿起几块石头便往底下的海里丢去。

自从出了沧州城后,一路上有什么需要搬的,或者需要提的,一准就是叫奇人宗和林浦二人,主要是这两人都是没什么来历和背景的,使唤起来自然没什么压力。

林浦倒不觉得有什么,自从修炼了十二经后,他的力气也在日益增长,平日里提个一两公斤的东西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这个时候,他自然也是要跟着抱怨两声的,这两日经常被使唤,让林浦也感觉很不爽。

“林浦,我看我们就到这里吧,反正再往前也是这幅鸟不拉屎的模样,还不如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会回去随便交代一下就成。”

奇人宗明显是存了偷懒的心思,那江玉贵给他们的命令,是沿江无理,看下江边有没有船家。

林浦望着江面,心中始终有种压抑的感觉,随即想了想,道:“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再往前一点。”

奇人宗听闻,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让他一起去,他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林浦便接着一个人沿江往前,却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这四面的江面,阴沉的如同一面灰色的大镜子,天空上又不断的飘着雨丝,让江边地上的石头都变得滑溜溜的,极难行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林浦已经将后面的奇人宗远远的甩掉后,江面的景象似乎并未因为林浦走了这般久的路而产生变化,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是不知何时,江中开始出现了一些白色的烟雾,这些烟雾原先只是一点点,随后变成一团团,在风的吹动下,飘向四处。

林浦原本并未觉得这股突然冒出的白烟有什么奇特之处,将目光在江面扫了一眼,便转了回来,突然林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马上将头转回去,用力的眯起眼睛,以能够望的更清楚一点。

不过这次,他确实看清楚了,就在自己不远处的江面上,不知道何时飘来了一面黑帆,孤零零漂泊着,白色的烟雾一点点的朝外扩散出去,就像一只白色的野兽,要将那面黑帆吞没。

那黑帆似乎也在躲避白色的烟雾,开始往江边的方向行驶,片刻后,林浦终于看清了,这艘小船的全貌,清一色的黑色船体,黑色的帆布,而在小船的船头,却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青年,即便隔着一些距离,也能看清那如白瓷般洁白的皮肤,明明是在江中行船,他的手中却还拿着一根长长的竹蒿。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个江中青年缓缓的转过了脸,望着岸边上的林浦,眼中闪过一道讶色,似乎是没料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人。

而林浦则在青年转过脸的那一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并非是因为见到了什么惊悚的东西,而是这个青年实在太过俊美了,黛眉秀目,那张阴柔的脸看起来是那么妩媚,眉角眼梢却又带着男人的那种独有的坚毅,让人知道,这确实是个男儿之身,只是这般相貌,确实比林浦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所有男人,不,或许说是所有女人都漂亮。

见林浦这般紧盯自己不放,那红衣青年有些恼怒的搅动了下手中的竹蒿,随即林浦便便看到一道水柱直冲自己而来,林浦连忙一个闪身,只是那水柱一瞬间又化为了漫天水花,哗啦啦的浇了林浦一身。

林浦一阵甩动,将自己衣服中的海水甩出去,随即气急败坏的望着那个青年,那个青年却被林浦刚才一番如同猴子般跳脚的动作逗的哈哈大笑。

就在林浦刚要骂人,那青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情,随即猛地一划手中的竹篙,那黑色的小船顿时就如同利箭般乘风破浪而去。

林浦将目光望向小船后面,顿时也是目瞪口呆,只见那白色的雾气早就弥漫了整个大江,而在那白色的雾气中,有一道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即便只是窥探一角,也如同山岳般庞大,偏偏还无声无息,令林浦毛骨悚然。

林浦退开几步,也不敢在这里耽搁了,连忙转头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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